第二章 无法诉说的特殊目的

“有机会的话……试探一下唐枉瑶。”

旅店天台上,紫君末站在围栏边上,下方是冥灵大陆夜幕下最繁华的城市——冥灵学院内城。而他墨发飞舞、负手而立,是与白天那玩世不恭的面容截然不同的桀骜冷厉。

“我可以询问原因吗?”凌落花仍是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

“你认为这位神族的小公主怎么样?”紫君末反问。

“活泼、坦诚、直率,但很伶俐。她没有见过我就知道我是谁,可见对于大陆上一些信息是有过调查的,并且在危难时机也保持了相对理性的判断。但我认为,并没有试探的必要。这位公主与魔族公主不同,她自小便出现在各种大人物的视野里,成长轨迹近乎透明,神族的教育方式也是有目共睹的出色,我们不需要担心她的人品。”凌落花略一思索,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紫君末回头看了她一眼。凌落花明白,刚刚那番话并没有得到认可

“连你都觉得是个好亲近的人,这就是要试探她的原因。”紫君末离开护栏,向楼梯走去。“唐枉瑶,神族第二天才,少年天才榜第六,战力排行榜却是第二十七。可是她冥力明明不弱,但是却像是有层枷锁,让她无法用出全部冥力。众人皆说这是‘天才的枷锁’,可是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所谓的枷锁,很可能只是她迷惑众人的假象罢了。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真诚。”

凌落花仔细思考了紫君末说的这番话,将它和白天见到的小姑娘进行对比。

“兴许只是我多疑了,我这人嘛,疑心病重。反正,孩子是个好孩子,也不用太过在意,提防着点就行了。”紫君末在楼梯口的椅子上坐下。“毕竟月邪那只狐狸在她身边,她有可能被教唆着做些什么。”

凌落花没有说话,但是微微点了下头。

紫君末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在把凌落花送回到房间之后,又回到了天台。

天台上站了一个人。

他背对着紫君末,一头红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异常妖冶的光泽,与那天上的银月竟有一种相辅相成的感觉。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腥红色的眼中带着些许的笑意。少年唇红齿白,面若桃瓣,却丝毫不显妩媚,反而是浑然天成的邪魅狂傲。此时他背对那银月,银月为其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而他一袭红衣,亮眼的似乎能将这银月灼烧成血月。

如此融合,却又如此相争。是这样的矛盾与和谐。

而黑暗尽头的紫君末,正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和身后的银月。

“我常常羡慕你有银月的光辉。”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

“我也常常羡慕我自己有银月的光辉。”月邪有些感慨。

世人经常说他们很像,明明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都有着完美的容颜和强大的实力、同样狂傲不羁却又冷俊内敛的气质、相似的经历以及极其相像的处事方法。只不过他是冷冽张狂的红色,而那位少年则是深不见底的黑。

而且他有银月。

“其实偶尔我也会羡慕你身边有凌落花,她和你总能保持在一个频率上,瑶瑶还小,许多事我无法和她说。”月邪真诚地说道。

“但我和落花不是一路人。”紫君末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

月邪沉默了一下。

“既然各有各的难处,又何必相互为难?”月邪看着紫君末走到他身边,开口说道。

紫君末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无法不去怀疑她。你们九岁的时候相识,到现在也有三年了,可她九岁之前都在神族生活。若是前些年也就罢了,六族相安无事,都可以和平相处,也不会存在太多想法。可是三年前封印之地爆炸,深渊族趁机而出,污染物也到处都是。神族最先提出了联合深渊族共同守护封印之地的想法,虽然深渊族近些年并未有什么动作,可是你也看到了森林外的污染物,他们并不是毫无所图,并且也有了侵占地盘的想法,大陆和深渊族签署的和平条约也只是暂时停战的一个文字契约罢了,近些年深渊族的行为举止大家都有目共睹。那么当大陆已经接近胜利时,神族提出的这个想法是基于怎样的立场呢?而作为神族的小公主,她会不会知道什么并对此作出怎样的举动?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对你有所隐瞒。”

“……可她才十二岁……”

“我也才十二岁,你今年也不过才快要十三。大家都是孩子。”

月邪想了想,叹了口气。

“其实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为了大陆平衡,冥灵学院近些年招生人数尽量控制为六族均等的比例,每年推选出来的战队也都尽量使种族平衡。可即使是这样,往届也总是缺少某一个种族的人,而这个缺少的也往往是妖族,可对于这一点,妖族自己都不敢去争取。我明白你怕我被拿去当神族公主的保护盾,但是你也说了,你常常羡慕我有银月的光辉。和瑶瑶在一起,我很开心,这就够了。而且我很清楚,我只想当唐枉瑶的保护盾,而不是神族公主的盾牌。”

听了这话,紫君末明白,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因为他这位好友足够理智。

“反倒是你,要完全接受瑶瑶。你应该清楚,今天我们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凌落花,未来应该都会是一个战队的人,所以我们要从现在开始凝聚在一起,未来才会相处得融洽。”

紫君末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望向夜幕下的冥灵学院内城。

“这届你想要什么配置?”

“配置这件事好像不是我们可以选的吧?”

“你说错了,配置这件事还就是我们可以选的。”

紫君末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凌落花大概是没想到,你和我在天台并没有相互威胁,反而是说着这么亲密的话。”

“唐枉瑶大概也想不到,她月邪哥哥的‘死敌’其实是他最好的兄弟。”

“呵……谁想和你这坏水做兄弟,都要烦死了。”

“别呀哥哥,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干大事嘛,你我可永远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切。”

两个少年谈论着他们久别重逢的欢喜,诉说着各自发生的故事,畅想着今后的未来,也商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站在那里,便是说不出的融洽与心旷神怡。

“早啊瑶瑶。”

第二天早上,当凌落花和唐枉瑶进到餐厅的时候发现,紫君末三人早已在餐厅坐好并点了一桌的食物。

“你们起得好早。”唐枉瑶揉了揉眼睛,她还没完全清醒。

“某人半夜不睡觉,非要拉着大家夜聊,害的我们一夜没睡,直接来吃早饭。”月邪狠狠瞪了一眼紫君末。

紫君末就当没听到。

“一会儿你们都什么打算?”两人坐下后,紫君末问道。

“我和瑶瑶先去木子家吃口甜点,瑶瑶已经惦记好久了,等吃完再去学院报到。”月邪为唐枉瑶夹着她喜欢吃的菜,唐枉瑶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紫君末微微撇了撇嘴,转过头去,不想再看这两人。“清寒呢?”

“我去学院报到。”他没有什么想逛的地方,只想尽快去学院熟悉下环境。

“那我们一起吧,我和落花昨天也将这城里逛了个七七八八,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好。”玉清寒答应道。

紫君末点了点头,看向月邪。“那我们就学院见咯,顺便,木子家的甜点也给我带点。”

月邪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应承下来:“没问题,瑶瑶,我们帮落花姐姐和清寒哥哥也带一份。”

紫君末很明显不开心。

唐枉瑶看了看紫君末,又看了看玉清寒和月邪,这三人的气氛就像是多年好友一般。唔……有些想知道他们昨天晚上说些什么了……

众人吃完饭后便分成两队,告别了唐枉瑶和月邪后,三人很快便来到了冥灵学院。在冥灵学院门口,紫君末停下,他抬头看着金光闪闪的刻着“冥灵学院”四个字的牌匾,眯起了眼睛。他的眼底涌动着不为人所探知的波涛,像是海浪翻滚,汹涌澎湃——

冥灵大陆第一学院,我来了——

——我紫君末,就要成长起来了

以后,便是我紫君末的时代——

紫君末在踏入大门前,又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门匾,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没人知道紫君末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世人皆认为他是为了求学历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来到这里,是因为两个不能为世人所知的原因。而他将要在这里,开启一个属于他的时代,一个特殊的、名为‘紫君末’的时代。

——他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凌落花似乎感受到什么,看向紫君末的背影,不明觉厉。

“殿下,我们进去吧。”凌落花有些害怕这样的紫君末,提议道。

“好。”紫君末意识到自己的气息正在变化,他立刻收了心思。

三人一进门,紫君末和玉清寒就被空气中浓郁的生命气息震惊到了。那学院之内的生命气息浓郁到所呼吸的空气都有种无法形容的清新和甘甜。

再一抬头,发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那些人的眼神或探究或好奇,当然更多的是崇拜与……娇羞和兴奋。

紫君末那张妖孽般的脸的杀伤对象可是不分雌雄,学院内不论男女都沉迷在这样的美色之中。哪怕身边的玉清寒和凌落花已经是绝色,却也丝毫不能分得他人的眼光。

紫君末微笑着向众人展示那张妖孽的脸,瞬间引来了女孩们的欢呼声。他努力装出一副亲和的样子,向女孩子们眨眼。

那些女学员们纷纷捂住胸口,尖叫出声。

凌落花看看紫君末那微微颤抖着的嘴唇,冷若冰霜的眼神扫视了一周。

周围人看清凌落花那张脸时,都纷纷打了个激灵,马上散开。

“我说落花,你这惊吓力还真是不小。看把同学们吓的,连我的盛世美颜都不敢欣赏了。”紫君末的笑容终于能卸下,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紫君末其实并不愿意成为目光焦点,凌落花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才出面制止。此刻听到他的话,她也没理他,看向前方。

“呜呜呜呜……落花你竟然如此冷落我……太过分了……”紫君末靠在玉清寒肩上,假哭了起来。

玉清寒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天下午便是入学考核,殿下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去报到和入住宿舍,建议殿下尽快报到,然后好好休息,准备今天下午的入学考试。”后方冰冷的声音响起。

紫君末停止了假哭,整理了一下玉清寒的衣服。

“我觉得你说得有理。”

他丝毫没有被怼之后的狼狈。

玉清寒微微笑了笑,这位储君殿下是个妙人儿。

报到的过程很简单,有着凌落花这位已经在学院学习了两年的学员带路,一切都十分顺利。到了宿舍,凌落花由于无法进入男生寝室而离开,碰巧的是,紫君末和玉清寒刚刚好是一个寝室。

冥灵学院的宿舍设施十分齐全,环境也是一等一的好,紫君末已经是不知多少次感叹这宿舍之精致都比得上他在紫族时居住的皇族房间。虽然是四人寝,但每个人对应的空间仍然会给人一种单人间的感觉。不过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个房间有许多个人物品,很显然已经有一个人在这里居住了很久。

“看来我们其中一位室友是位学长。”

紫君末挑眉,挑了一张床躺了上去。

玉清寒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规定学员必须要在哪个床位,于是他也随便挑了一张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说起来,一会儿的入学考核你有把握吗,我好紧张。”紫君末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殿下已经是战力榜第二十的位置,无须担心。”

“叫我君末就好,殿下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紫君末闭上了眼,他总是觉得这入学考试要发生什么事情。

玉清寒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连这位都会紧张,他又如何不担心?自己的实力不算出众,又如何能在考核过程中一鸣惊人?冥灵大陆实力至上,冥灵学院是他踏出的第一步,他希望能够打出一个漂亮的成绩。

二人休息了一会儿,来到了稍后进行入学考核的场地。这里是冥灵学院内最大的演练场,名为“冥武场”,是六族斥巨资建造的现今大陆防御力最强的场地。据说当冥武场防御系统全部开启时,哪怕是神的一击,冥武场都不会被破坏。这也是学院平日最热闹的地方,学生演练、大型比赛、大陆学院交流赛等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

二人一进门,便看到了广场中央巨大的光明女神像。光明女神神色悲悯,直视前方,似在为她那不幸的同胞流泪。她的身后有两双巨大的金色翅膀,右手拿着一个权杖,那权杖上方坐着一个闭着眼的孩子,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神像脑后浮现着十二色光圈。

这座雕塑是大陆最重要的雕塑之一——大陆圣女、众生之后伊赫娜神像。

哪怕两人已经在书里看过无数次这座神像的画像,但当真正站在她面前时,仍是被那神像中的神威所震慑。

过了许久,二人终于回过神来,和周围的学员一起向雕像行礼。这是冥灵学院的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进入冥灵学院的新生,第一次见到伊赫娜神像时,都要虔诚的向神像行礼。

紫君末缓慢吐出一口气,慢慢从那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人的举动,见一同来行礼的学员离开,他这才直起身子。

一边的玉清寒也跟着他一同起身。

“这神像上的神威,比起紫族紫海上的创世神像丝毫不差。”他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雕像,但从前忙于做其它事情,对这神像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像今天这样沉心静气地站在它面前观赏它。

玉清寒点头赞同紫君末的说法。“这样的神威,我还只是在我族的裁决殿主那里远远的感受过一些,没想到一尊雕塑也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压。”

“真是鬼斧神工啊。”紫君末再次发出感叹。

二人观赏完神像,又看向别处。在这尊雕像旁边,还有两块巨大的石碑,讲述的是和冥力相关的事情以及冥灵大陆六大种族的由来、二次圣战的战情和冥灵大陆存在以来有着突出贡献的前辈的名字。

紫君末走上前,看向那石碑上的文字。左边这块石碑上刻的是关于大陆演变历程和两次大陆圣战的历史。紫君末本不想在此多做停留,但看到周围的新生学员大多围聚在此地,他也只得留下来,和众人一起重温这些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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