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橙汁。”
陶芯红对王叔说道。
“加不加冰？”
“少加。”
“好。”
正如之前一样，陶芯红坐在十一号位置上，看着王叔递过来的橙汁，一言不发。
王叔看着陶芯红，有些于心不忍，他看得出来这姑娘和之前同她一起来的青年不一样，或许是真的有事想要找十冼帮助，但十冼毕竟已经不在这了，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位客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老爷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见过的年轻人多，应该还是能听得懂你们说的话的。”
陶芯红犹豫再三，她不知道能不能和面前的这个被称为王叔的人说，不过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她觉得这个王叔应该也是很好的一个人。
但之前的几次经历让陶芯红有些畏惧，万一……陶芯红下意识地看了看王叔的鼻子，当时她可是清楚地看到自己那个男朋友将王叔打出鼻血，听说混这行的人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现在自己要找人帮忙，从哪个方面都开不了口。
王叔似乎是看出了陶芯红的忧虑，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干我们这行的总是要听点故事的，如果你的故事能够让我感兴趣，我可以免掉你的这杯果汁的钱。”
一杯果汁并不贵，相比于别的地方，这里的价格已经算是非常便宜的了，平时都是点酒送的，单卖十块钱一杯。
“那个人，是我男朋友，不过我并不喜欢他。”
几经犹豫，陶芯红最终还是决定将自己憋在心里的话找个人说出来。
“红头发的那个？”
“嗯，为什么呢？”王叔点点头，示意让陶芯红继续。
“因为，我和他之间，相当于娃娃亲，以前家里出了变故，向他家借了很多钱，于是我妈就答应他们长大后，就让我们结婚。”
“嗯，这种事情在一些地方还是有的，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办法的情况。”王叔做出思索的神色，“所以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就想摆脱它？”
“是。”
“找十冼帮忙？让他教训你那个男朋友，并保护你？”
“不是。”
“那是什么？”
“他们家答应过我，我什么时候能把欠他家的钱还上，我就不用履行当年的约定。”
“你可以找个班上。”
“本来是这样。但是……”
“但是？”
说到这里，陶芯红再次犹豫了，她还记得那个人当时对她说的话，她不敢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得罪了人，没人敢要我。”
“谁？”
陶芯红沉默了。
“嗯，好，请继续。”王叔道。
“所以我现在没有办法帮家里人还钱，前段时间他来找我，我就只能陪着他到处走，如果我拒绝的话……”
“你男朋友对你不好吗？”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正如当时十先生说的，他脑子有点问题，小学初中的课程都无法继续，所以他们家才答应我继续上学。他其实对我还行，从小到大，有什么东西都会给我，我说我要做作业他也会躲在旁边，尽量不出声。如果只是作为弟弟的话，我也许不会这么排斥他。”
“但他是你未来丈夫。”
“是，知道这件事还是在初中时候，母亲病倒了，家里有没有别的亲戚，不得不住在他们家去后，才知道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对他的意见就越来越大？”
“对，当时我比他高，还欺负他来着，他也不向叔叔阿姨告状，现在想来或许还有些对不起他，不过想让我对他有好感，这么多年，也确实没办法。”
“后来呢？”
“后来，我上了高中，考了大学，我们约定好，大学毕业之前，如果我能把钱还上，我们之间一刀两断，不能……”
说到这里，陶芯红的情况王叔已经非常了解了，本来说半工半读几年时间或许还能攒点积蓄，哪怕是后面不想还钱，跑也有跑的资本，但现在因为得罪了人，没法打零工，一切都必须依靠男朋友家里，欠的钱只会更多。
“那你怎么会觉得他能帮到你？”王叔所说的这个他，很显然指的就是十冼。
“他说这边有背景，我就觉得把自己给他，无论它是把我卖了还是怎么的，至少可以逃离这里……但是，没答应。”
“原来是这样。”王叔呵呵一笑，道，“当然，昨天你不是听五音那小子说了吗？他不会这么干，他也没有兴趣。不说你见不到他，就是见到了，依然不会答应。”
“嗯，是我多想了。”陶芯红显得尤为失落，不过到底是在失落什么，谁也不清楚。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王叔问。
陶芯红沉默不语，她想要继续上学，但是……
“那这样吧。”王叔说道，“你留个联系方式，如果后面十冼来了的话，我和他说一声，如果他愿意帮助你呢，我会给你回复。如果不愿意，那么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回复。”
然而陶芯红并不因为有了这个答复而高兴，反倒表现出更加深重的忧虑。
“怎么了？”
“谢谢王叔的好意，这件事果然还是就这么算了吧，我和他只见过一次面，这样太麻烦人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陶芯红和王叔交谈过程被躲在角落处的黄玲全部看在眼里，虽然她所在的地方只能看到陶芯红的背面，但是单从体态动作上就能看出此时的陶芯红状态并不好，但更细节的对话却是听不见，因为酒吧现在没几个人，离近了的话，容易被发现。
面前摆着一瓶黄玲不认识的啤酒，这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样特意点的。不过黄玲还是有些单纯，一个女生到酒吧来喝啤酒本来就不太正常。别的要么就是常客，要么就是有同伴一起。
心里有些郁闷，黄玲看着面前的这瓶酒，觉得买都买了，不试试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黄玲决定尝一点，就尝一点，就一点点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一小口，一股浓烈的难以描述的发苦的味道瞬间就冲进鼻腔，那种感觉非常难受，难受到想哭，以至于让她有些怀疑人生，怎么会有人会喜欢这个味道？
但是苦味过后，当一切都逐渐消停下来，嘴里又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空虚感，那种空虚感又驱使黄玲去吃点或者喝点什么来填补。
要不，再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