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底果然微微动了动。
上官瑜于是执拗的又问了一遍:“所以，殿下，您愿意娶我吗？”
萧衍黑眸轻抬，视线正巧与她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他清晰得看到了她的紧张、期盼、倔强，还有一丝掩藏在骄傲下破碎的自尊。
他突然就心疼了起来......
明明也不过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想着要去挑起原本可以不属于她的责任。
“好。”
明知不合时宜，他依旧还是柔了眉色，点头应承了下来。
或许是她刚刚试着说服他的那些理由句句在理；或许是他对于母妃想撮合他和严鞠薇亲事的事不胜其烦；也或许是……连他也不明白的那份藏在心底深处不受控制的暗流悸动……
萧衍道:“只要你不后悔，我一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来丞相府明媒正娶。”
上官瑜本以为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会松一口气，但看着那双灼灼盯着她的黑眸，又那般温柔低沉说着彷如情人间旖旎的话，她竟不争气的心慌脸红了。
“那……我回去等您来……”
上官瑜有些语无伦次道，说完差点咬了舌头。
她在说什么？！
于是视线开始忍不住东闪西躲，就是再也不敢与对面的他对视。
萧衍的眉目皆染了笑，唇角的梨涡浅浅显现。
原来她也会害羞……
颊边红入桃花嫩，眉上青归柳叶新。
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一瞬间差点迷失，有种想将她揽入怀里的冲动……
深秋的雨夜里，被风雨吹打的轿内，莫名的有种燥热悄悄蔓延。
萧衍暗暗深吸口气，终于拾回了些理智:“时候不早了，回去早些歇息。”话尾不忘带了些调戏，补了句，“等我……”
上官瑜脸颊越烧越红，不想被他取笑，鼓着勇气终于再次抬眸看着他，带了些骄横的应道:“好。”
萧衍低低笑了起来。
原来他真诚开心的笑，如此明媚，炫目得令人移不开眼。
上官瑜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为美色所迷的时候，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张俊秀无双的脸，眉目是笑，唇瓣是笑，那个浅浅的梨涡亦是笑……
萧衍察觉她的凝视，笑意未敛，黑眸如灼，与她的视线胶凝。
上官瑜一悸，立刻躲开了眼神:“我要回去了。”
萧衍“嗯”了一声:“路上小心。”
然后拾起一旁的油纸伞，起身，微躬着往外走了两步，他撩开轿帘，顿了下，终还是克制住没有回头，撑开油纸伞，走了出去……
上官瑜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长长呼了口气，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垂在膝盖上不由自主握紧的掌心早已汗湿一片。
她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借此平复极具起伏的心。
轿帘重新被揭开。
她一惊，瞬间抬眸看去。
南香担心的看着她:“小姐，您没事吧？”她收了油纸伞，甩了几下水，躬身进入轿内，在刚刚萧衍坐过的位置坐下。
上官瑜已经冷静下来:“没事，福伯叫回来了吗？”
南香点头。
“那让他赶马车回府吧。”
南香应了声“是”，探身撩帘，大声朝外吩咐一声。
马车即刻掉转头，朝左相府驶去......
陆非一直站在大门前。
刚刚那小丫鬟一见自家主子下马车，立刻头也不回的扎进雨幕里，连声招呼道别都没打，真是太......
算了，他不和小丫头一般见识。
主子撑着油纸伞，跨步走来，与小丫鬟擦身而过......
他抬步相迎:“主子，簪子还了？”
萧衍懒懒抬眸瞪了他一眼，不过陆非却惊讶的发现，主子心情好像极好，那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掩都掩不住......
他于是又壮了壮他的熊胆，问道:“主子，上官小姐是不是跟您说了啥好事？”
萧衍依旧没有理他，拾步上了台阶，转身，视线看向对面雨幕中的那辆简约马车......
马车的车夫不知从哪个角落嘎达跑了过来，坐在驾驶位上，没一会，便甩动马缰，调转了车头，快速驶离。
萧衍又站了一会，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了漆黑的雨幕里，他才转身，往府内走去......
陆非见状，立刻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吩咐下去，王府要办喜事，即刻准备起来。”
萧衍突然没头没尾的交代了句。
陆非:“......”
他的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的冲击，震惊得一时都忘了回话。
萧衍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情极好的没有同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计较，又交代道:“还有，去比照太子妃规格准备彩礼。”
“呃？”陆非总算稍稍回神，“彩礼？谁要成亲？”
萧衍似笑非笑。
陆非再次如遭雷击:“主、主子......那个，新娘不会是上官大小姐吧？”
萧衍唇角勾了下，淡淡留下一句:“届时操办不好，我唯你是问。”然后再没打算多言，转身继续往正院走去。
留下陆非独自在风中凌乱。
***
马车在雨雾里赶得不快，平日里一炷香能到的路程，愣是花了半个时辰。
上官瑜出去的时候，只是交代映秋，若有人问起，就说她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并未特意去同母亲周氏禀明。
好在，上官时庸和周氏此刻心里都挂念着二房，并未留意她去向。
她从马车上下来，南香先一步等在下面，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抬起扶着她下车。
雨势似乎渐渐小了。
主仆两人并肩往府内走去......
刚走至垂花门。
一侧墙沿突兀的一道高大身影将两人吓了一跳。
上官瑜定睛看去，就见一身月魄色深衣的商令觋背抵着白墙，双手怀胸，正百无聊赖的望着屋檐凸出的小青瓦上滴下的雨滴发呆......
听到声响，他懒懒抬起半搭的眼睑，缓缓侧转头朝她们看过来......
然后就见桃花眼一挑，伸展了下四肢，掩嘴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上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