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朱守仁探船坊

转眼之间,天气已然入冬。

京城中行人三三两两踏雪而行,纷纷将手藏在宽厚的袖子里,躬着身子快步前行。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更厚一些,冷冽的寒风也比往年更让人避之不及。

皇宫中,朱元璋正打着已经很是熟练的太极拳暖和身子。

冬天的日出比秋日的早,暖冬洒下第一缕光辉时,朱元璋也打完了两遍太极拳,开始做第二项每天雷打不动事,那就是喝早酒。

没什么比用明酒驱散严寒更让人感觉放松。

喝完早酒,朱元璋像往常一样头也不转的拿起一本奏折翻开,问道:“雄英他还是没有出屋子?”

太监总管马仲良颔首回道:“陛下,吴王殿下他没有离开屋子半步。”

朱元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这孙儿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孝顺,马皇后一死,朱雄英就整日缩在吴王府里写写画画,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现在朱雄英早朝不上,也不来看他,只惦记蓝玉回朝和修路之事,以及朱守仁之徒,一个名叫马和的阉人。

惦记蓝玉和修路之事他还能理解,可他很不理解朱雄英惦记一个阉人做什么。

从锦衣卫搜集的情报来看,那名叫马和的阉人除了模样英俊一点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朱元璋摇摇头,将纷乱的思绪抛之脑后,开始批阅奏折。

而朱元璋好奇的马和,正在与他的恩师朱守仁埋头苦干。

他们俩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已然有了一副真正师徒的样子。

朱守仁视察修路情况,马和就为朱守仁鞍前马后的照应着。

朱守仁以前得知马和居然是个阉人之后,曾有过不想教马和的念头。

他身为读书人,曾经又官拜二品,自然很看重名节与气节。

教阉人读书识字之事,简直就是在给他脸上抹黑。

可他一想到朱雄英让他修的这条守仁路,心中就算有再多不满也被他强行压下。

好在马和这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听话,也很孝顺,学习也极为刻苦。

人心都是肉长的,朱守仁的心善,就逐渐接纳了马和。

马和也没让他失望,做起事来井井有条,与人攀谈也没有那股子渗人的阉人味。

他看着马和指挥那些修路已经很是熟练的长工忙里忙外,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段路的建造已经接近尾声,下一步就是修缮天津港和去视察朱雄英购买的船坊。

朱雄英自从托姚广孝购买了一间建造在天津港上的船坊后,从未看过一眼。

他身为朱雄英的属官,自然要帮朱雄英分忧,看一眼船坊只是顺道之事。

朱守仁冲着马和喊道:“马和你过来。”

马和闻言,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小跑到朱守仁的面前问道:“恩师,何事?”

朱守仁指了一下正在修路的众人说道:“你把事交给吴河去办,陪我去看看殿下买的船坊。”

马和当即应下,迅速找到吴江的兄弟吴河交代一番,又迅速回到朱守仁身边,还将自己身上的袄子解下披在朱守仁的身上,道:“恩师,我们走。”

朱守仁微笑着点点头,跟马和与朱雄英派遣给他的护卫,慢慢悠悠的走在天津港上。

一阵海风吹来,马和贴心的换了个位置,用自己还没完全长开,但已经有朱守仁高的身体帮朱守仁挡住冷冽的海风。

朱守仁就喜欢马和这一点,这孩子就是心细。

待他们来到朱雄英的船坊后,朱守仁看着这个气派的船坊,忍不住连连点头。

这个船坊建在天津港最好的位置,其上只有朴实无华的三字牌匾,名为造船坊。

巨大且敞开的大门前有几名悠哉悠哉喝着茶的人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朱守仁上前抱拳询问道:“这里可是吴王的船坊?”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起身回礼道:“没错,阁下是?”

朱守仁道:“在下是吴王的属官朱守仁,前来替吴王看看船坊,坊内可有船在造?”

那名五十来岁的老头立刻恭敬回道:“原来是吴王属官,老朽刘平安不知朱大人来访,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老朽也奇怪,为何吴王殿下买了咱家的船坊,只招人不造船。”

朱守仁闻言,也没纠结这个问题,他跟刘平安闲聊两句,在刘平安作陪下进入船厂。

一进船厂,朱守仁就看到了数十根巨大无比的木料。

刘平安人老话多,絮叨道:“自从倭寇袭扰之后,就有了海禁,老朽家的船坊就一天不如一天。”

“还好一年多前,有位姓姚的光头男子找到老夫,说是要出钱买老朽的船坊。”

“老朽有一大帮伙计等着吃饭,就卖给他也好。”

“事后,他才说是吴王殿下买的老朽的船坊。”

“老朽寻思吴王殿下身份尊贵,而且买老朽船坊时出了重金,给那帮伙计安家费后,还富余不少,就用剩下的钱将船坊修缮一番。”

“修缮船坊后,老朽发现钱还富余不少,正好老朽知道有大批上好的木材滞销,老朽以为吴王殿下买老朽的船坊,肯定是为了造船,就用剩下的钱买下了天津港的所有船坊,用来存放那批木料,就当是感谢吴王殿下。”

刘平安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叠地契,递给朱守仁。

朱守仁没有伸手去接,他笑道:“你这老头倒是有趣,还没见着吴王殿下,就想赖上吴王殿下。”

刘平安见朱守仁一个照面就识破了他的小心思,当即跪倒在地,苦笑道:“朱大人,老朽也是逼不得已,海禁一开,不仅老朽一家没了生计,以前的亲家和对头都没了生计。”

“您放心,吴王殿下留在这儿的钱,老朽用一笔就计一笔账,绝无半点贪墨!若是朱大人查出老朽贪墨半个铜钱,您就将老朽一家老小的脑袋摘了去!”

朱守仁笑着将刘平安从地上扶起,道:“你做得很好,殿下肯定会很高兴,不知现在殿下留在这儿的钱还够不够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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