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雪第章 堆雪人

我慢悠悠的吃完饭,爷爷早已将他的坐骑——一把油漆脱落、表面斑驳陆离的木制靠背椅子,带到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了,当然少不了他的亲密的伙伴——一个布满茶垢的大茶缸,和一个铜制的水烟袋,爷爷在它金黄色的身体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牛皮,似乎害怕它熬不过这寒冷的冬天。相比起它的姊妹——旱烟袋,爷爷更钟爱水烟袋,也许水烟袋咕噜咕噜的歌声更能给爷爷带来心灵的慰籍。

抬眼望去,门口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奶奶正拿着铁锹在铲雪,“唰!唰!”的声音是铁锹奏起的乐章。

“奶奶奶奶!我吃好了,我把碗放到厨房的水缸盖上了,我够不到灶台上!”我扶着门框,一边费力的越过高高的门槛,一边说

“知道了,你放在那儿,我把这一段铲完就去洗!”奶奶回答。

我走到爷爷的身边,坐到爷爷的脚上,双腿垂下台阶,默默的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

远处的山,近处的田,门口的晒场,两边的山坡都盖上了厚厚的、洁白的棉花被,似乎都进入了温暖的被窝安眠,除了风婆婆偶尔的摇篮曲,只剩下“唰,唰”的铲雪声和水烟袋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随着奶奶的动作,洁白的棉被,被奶奶镶上了土黄色的边儿。使得它变得更加接地气了。

“余小小,你看我堆了好大一个雪人!看到了吗?我就剩下一点点就有要堆好了!你有吗?”

我站起来,走下台阶,站在第二阶台阶上,侧着身子向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蓝色的棉袄,褐色棉裤的小人儿站在两家晒场交界处,拿着铁锹向我叫嚣,他的面前是一个大大的锥形雪堆。

“赵伟,你在堆雪人啊,怎么堆起来的啊?”我兴奋的“哒哒哒”的跑过去。

“头呢,咋没有头?”

“我就要弄头的,不得先把身子堆好啊,不然头往哪里放?”赵伟不耐烦的回答。

“小丫头片子,走远一点儿,别把我的雪人弄坏了。”赵伟费力的挥舞着长长的铁锹说。

“小小,站远一点儿看,别被铁锹打到!”爷爷温和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我往后退了几步,蹲下来,看着赵伟费力的挥舞着铁锹。

长长的铁锹在小小的他的手里显得那么滑稽,小小的他只到锹把儿的三分之一,只见他,把锹把儿的三分之一处夹在胳肢窝里,左手在下,往上抬着锹把儿,右手在上抓着,费力的将铁锹对准雪,然后全身一起使劲儿,颤颤巍巍的把锹抬起来,抬到一半儿,断断续续上升的铁锹突然在空中停了下来。赵伟的腮帮子鼓鼓的,感觉全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在使劲儿。

可惜的是,就算他这么用力,也没能把满满的一锹雪平移到雪堆。

“砰”的一声,载着满满的雪花的列车突然下坠,直到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

似乎是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事故,赵伟微微愣了一下,双手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休息了一下。

受惊的雪花乘客纷纷逃离列车,有的顺着铁锹的边缘缓缓下落,有的在猛烈的撞击中四散开来,有的在列车触地后惊恐的跳车。瞬间,满载的列车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乘客。

似乎是休息够了,赵伟重新将手里的铁锹抬起来,往雪堆那边平移。

“耶,成功了!”我兴奋的跳起来拍着小手。

似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赵伟放下手里的铁锹,双手捧起散落在中途的雪块,将其填补在坑坑洼洼的圆锥体身上。

“我来,我来,我来铲!”我兴奋的朝铁锹跑去。

“铁锹太重了,你拿不起来,锹把儿太长了,别把自己绊倒!”爷爷着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不不不,我就要玩,赵伟可以抬得起来,我也一定能抬起来!”我嘟着嘴喊。

“回来,不要玩雪,这儿冷,别把鞋子打湿,弄感冒了!火笼的火还烧着,回来让奶奶给你烤红薯吃!”爷爷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我跑到铁锹边,蹲下来,小手摸上黄色的锹把儿,冰冷、光滑、湿漉漉的触感随即袭来。我吃力的把锹把抬起来,学着赵伟的样子,把它夹到胳肢窝里,使劲的往上抬。

“走,回去,咱不玩雪了啊,烤火去!”爷爷走过来准备牵起我的手回家。

“我不,不要烤火,要堆雪人!”我甩开爷爷的手,嘟着嘴说。

爷爷见我态度坚决,转身回去了。

“来,用这个铲雪,这个把儿短,还轻便!”奶奶说着拿过我手里的铁锹,把一把铲子塞到我的手里。

“赵伟拿锹的时候,你离远一点儿,他也拿不太动,别把你俩一起绊倒。”奶奶弯着腰嘱咐道。

“赵伟,你大一点儿,看着我家小小一点儿,你拿锹的时候叫她走远一点儿,别让她绊倒你。”奶奶转过头对赵伟嘱咐道。“我待会儿烤红薯给你吃。”

“晓得了”赵伟回答。

果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好工具的我们,速度也提起来了。

我屁颠屁颠的把远处的雪铲到雪人附近,要让赵伟有足够的原料来缝补小雪人坑坑洼洼的小裙子。

“把铲子给我用一下,我把它拍平一点儿。”赵伟伸出右手向我说。

“给!”我把铲子递给他。

只见他拿起小铲子,用铲子的背面在小雪人的小裙子上轻轻拍打,将坑坑洼洼的地方拍平整,小小的铲子在他手里像马良的神笔一样,随便划拉几下,原来坑坑洼洼的小裙子就变得平平整整了,左边划拉一下,右边划拉一下,小雪人的两个胳膊就画出来了。

“哇~真像啊,头头头,身子搞得差不多了,赶紧弄头啊!”我开心的说。

“催催催,催什么催,再催你来弄!”赵伟不耐烦的说。

“我也不会做啊,那么凶干嘛”我气鼓鼓地说。

赵伟将手里的铲子扔到一边儿,从旁边抓了一把雪在手里,使劲的将其捏严实,一边捏,一边往里面加雪,使其保持圆形。直到捏成一个他双手都捧不下的大雪球。

他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这颗大雪球,像捧着自己最珍贵的珍宝。慢慢的寻觅最适合它的地方。

只见他走到晒场的最右边,将其放在一块儿没有被打扰的、完整的雪地上,使劲的往下一滚~~

雪球的每一次前进伴随着身体的膨大,终于,它停了下来,不知是受到了肥胖的身体的拖累;还是对于目前圆润的身姿过于满意。

赵伟一直跟着雪球走,直到它停下来后,便把雪球抱回来,他踮着脚尖儿,吃力地把圆滚滚的雪球放在它的小裙子上。哎呀!俊俏的小雪人就要做好了呀!我满眼羡慕的看着属于赵伟的雪人娃娃。

赵伟站在雪人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哦,原来是缺少了眼睛和红红的嘴巴。

他走回自己家门口。从屋檐下的柴垛上扯出一根小小的枯黄的竹子,撤下细细的一段儿竹枝,将它折成一节一节的,但不折断,这样能更好的围出圆形。将围好的圆形放在雪人圆圆的大脑袋上,里面用上黑黑的烰炭点缀,雪人的眼睛就做好了!

他转身走上家里的台阶,从悬在门口房梁上的辣椒串上扯下最红的一个,放在眼睛下面,就成了雪人红红的小嘴巴。

哎呀!这雪人可真漂亮啊!我好想自己也有一个啊!

“红薯烤好了,有点烫,给!”奶奶走过递给赵伟一个满是香甜味道的红薯。牵起我的手说:“走,天都要黑了,这手玩雪、 玩的这么冰冷冰冷的,可别感冒了,进去烤火。赵伟,天要黑了,你也别在外面玩了,赶紧回去烤火!”说吧把手里剥了一半儿的红薯递给我。

我牵着奶奶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黄灿灿的红薯香甜的吃着,走在回家的路上。雪天的冬日是甜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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