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日更新

太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听她说话, 所以尽管听懂了她最后一句,季言礼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卿身体歪歪扭扭地蹭着,拉着季言礼的手从床上坐起来。

头发被在枕头上拱乱了, 铺散在肩膀上。

她人瘦, 所以即使孕期已经到了第四个月, 腹部也并不是很明显。

季言礼维持着刚刚从座椅上站起来的姿势, 站在床侧, 垂眸望着沈卿。

他呼吸下意识放轻,既不敢抬手去搂她,也并不想把被牵住的手抽走。

良久, 等沈卿拨弄着发顶把自己的头发整好时, 季言礼仿似才刚刚找到自己的声音。

声线轻沉,试探着:“要不要把灯打开?”

沈卿抓住他的那只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此时仰了头,笑着晃了晃脑袋:“不要。”

“开了灯护士会知道我没有睡觉, ”她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 做了个向前抓的动作,很可爱的,“把你这个危险分子抓走怎么办?”

沈卿微微侧歪头:“这样我就又见不到你了,季言礼。”

她撒娇撒得太浑然天成,站着的人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实感,他笑了下, 轻垂眸, 温声问道:“好多了吗?”

他是问沈卿的应激反应。

沈卿正对窗户坐着, 莹白的月色洒过来,落在她的脸侧,身上。

她在淡白色的朦胧月光里轻轻点头, 有点虚的笑音:“好了不少。”

随后抬了抬手,两臂张开,冲着身前的男人:“所以,要不要抱抱?”

站着的人眸光凝着她,定定看了两秒,随后没再犹豫,上前半步,单手撑上床,另一手把人轻轻拢紧怀里。

随着季言礼抱住自己的动作,沈卿两臂搭上他的后腰,收紧,脸贴上他微凉的衬衫。

久违的拥抱,让沈卿几乎在头埋进去的下一秒,不自觉地闭上眼,轻轻蹭了蹭。

沈卿舒了口气,很满足地笑了。

是她贪恋的感觉。

季言礼手摸上她的额角,还是触碰到了微凉的汗意。

纵然是比先前好了很多,但控制不住的虚汗还是浸了出来。

季言礼的手垂下来,隔着衣服去摸沈卿的脊背。

“头还疼吗?”

沈卿笑着点点头,黏糊着嗓音,如实回答:“疼。”

说完,她手往上,把男人的腰再次揽得紧了些,软着嗓子:“但还是想抱你。”

季言礼低头,很爱惜地去摸她的鬓角。

轻沉的笑音,玩笑道:“那抱这一回,你会不会几天的药都白吃了?”

沈卿松开手,身体往后撤了撤,叉着腰嗔着瞪了季言礼一眼:“会,但这是对我阶段性胜利的奖励。”

“下次再好一点,你就要再过来给我抱抱。”沈卿手抓上男人衬衣的前襟,把他往自己身前扯,“你听到了没有?”

季言礼就着她拽自己的力道,重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抬手拧开一侧的床头灯,笑着答:“听到了。”

暖黄色的光线从灯罩里洒出来,铺开。

把开灯这人的侧脸映得一片柔和。

“下次早点来,我晚上十点之前要睡觉。”沈卿娇道。

季言礼转回视线,看着她笑,百依百顺的样子:“嗯。”

“也不能每次都早来,我怕见你太多我病好得慢,”沈卿开始作,手指比着,“你每半个月早来一次吧。”

季言礼还是“嗯”,他把台灯的亮度调得更高了一些。

好久没见了,昏沉的光线,让他看不清沈卿的脸。

这会儿亮度正好,足够他看清她的眉眼,鼻骨,和唇珠微微上翘的嘴唇。

他目光贪念地落在她的身上。

然而沈卿却扬手拍他,急慌慌地要去关灯:“太亮会被发现,我今天没吃药!”

沈卿吃的有一种药是安眠的,为了等季言礼,她今天偷偷没吃。

按理说这种药少吃一次没什么,但医生知道了还是会说她。

季言礼挡住沈卿关灯的手,压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下去。

暖光落到男人眼睛里,为他灰色的瞳仁填了一抹暖色。

他轻轻挑眉,嘲沈卿:“没吃药吵你不是应该的?”

沈卿眼睛都瞪大了,轻叫着:“我可是为了你!”

季言礼盯着沈卿的动作,很轻地笑出声。

默了片刻。

他笑看着她,轻轻吐字:“就当你是为了我,哄人精。”

沈卿夸张地张了下嘴,躺起去,扯着被子背过身,不理他,嘴里嘟嘟囔囔的:“什么叫都当是为了你,呸呸呸。”

沈卿说完不依不饶地又扭过来瞪季言礼:“我是哄人精你是什么?没良心,大尾巴狼?”

“我是哄人精的老公。”他从善如流地答。

沈卿再次“呸”了两声,说季言礼臭不要脸,背过身不理他。

季言礼目光垂落在她的背影上,很愉悦地笑了两声,眼睛里盛满了很真实的笑意。

沈卿不理他,他难得有心思玩笑,也不说话。

手勾着床头的抽屉拉开,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拨了拨,随意地翻着。

季言礼手上的动作漫无目,但在碰到一个褐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时,略微扬了眉骨,把本子拿了出来。

他并没有真正窥探沈卿隐私的想法,以为只是寻常的记录本,东西拿出来,下意识地翻看。

然而几秒后他却发现,这是一本记录......沈卿最近病情的日记。

季言礼的椅子靠近床头,橙黄色的暖光从一旁落下来,为本子上娟秀的钢笔字镀了层淡金色的光。

[3月27日,今天沈煜辞来了,他说得对,我们谁都没有资格把他强行留下。以及,要快快好起来。]

[4月1日,愚人节的药好难吃。以及,快快好起来,还有人在等你。]

[4月9日,脱敏训练的方法不行,头炸裂一样疼,每次受不了大口呼吸时都觉得要憋死了,下周开始或许要试试别的办法。要快好起来,他在等你。算了,后天就开始试别的办法吧。要快点好起来,再说一遍。]

......

[5月22日,肚子里还有小宝宝,所以要好好吃饭;要记得每天给院子里的向日葵浇水;至少,来年冬天,要和他一起看第一场雪。要快好起来。]

[6月11日,早上起来看到了床头的千纸鹤,可能很多次熟睡的晚上他都来过,今天阳光很好。以及他还在等你。]

[6月11日晚,下次他再来的时候要抱抱他,]

字迹在“抱抱他”这三个字后卡住了,后面有一行多,是写了什么反复被划掉的痕迹,记录这些字的人貌似很犹豫。

这样凌乱的划痕跨了两行,终于在第三行,她再次顶格写到——

[即便身体可能还是会有反应,会头疼,会不舒服,但,还是要抱抱他。]

[他真的很爱你,而你也是。]

......

这本日记只有6月11日这天破天荒的写了三截。

想来是因为他在她床头放的那个纸鹤。

季言礼撩着本页,再往后翻了翻,后面记录的仍是一些琐碎日常,但每一条最后像是习惯性的,都会跟一句“以及,要快快好起来,有人在等你”。

沈煜辞早就说过,沈卿的反应很重。

即使是在解开心结的前提下,她仍旧需要大量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直到完全康复。

当年地震中亲眼目睹战友死亡的士兵,已经过了十几年,很多现在仍还伴随着创伤应激。

所以沈卿想在短时间内恢复,真的是件很难的事情。

季言礼拇指蹭在略有些粗糙的纸页,视线落在那些字上,眸色异常温柔。

很难很难。

所以她才会在每天日记的最后提醒自己——有人在等她,所以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

季言礼盯着那些字笑得眷念,想,究竟是谁说她不够喜欢他?

身后人太久没动静。

沈卿装生气装得都快睡着了,终于屈尊降贵地翻了身。

她手挡在眼前,半遮住台灯的明亮光线:“你怎么不说话,你之前都是哄着我的,你变了季言礼......”

还没完全控诉完,沈卿瞟到了季言礼手里的本子。

一瞬间的羞赧,让沈卿抬手便把本子揪过来塞进了自己怀里。

她往床里侧窝了窝,气势并不是很足地小声嚷嚷着:“谁让你偷看别人的日记本?”

沈卿伸手把台灯往季言礼的方向扭了扭,用明亮的光线照着他:“讨厌鬼,快接受审判!”

季言礼被她逗笑,两手搭垂在腿之间,拢着她身影的眼神清润。

语调微微上扬:“什么叫偷看,我是正大光明地看。”

沈卿气呼呼的,瞥着他:“不要脸的讨厌鬼。”

“都没说想我,”沈卿把本子按在另一侧的床头,自己也转过去,给季言礼一个大背,“还偷看我日记!”

季言礼瞧着她拱在被子里的样子,觉得今天晚上大概是自己近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时间。

“我原来不这么矫情的,这不是生病了吗!”沈卿嘟囔着辩解,“不鼓励鼓励自己我怎么好......”

季言礼轻轻抬了手,搭在床上那人的脑袋上,揉了揉。

轻缓的男音,比他的动作还要温柔些,哄人的笑:“知道了,谁说你矫情了?”

“而且,”他顿了顿,语调更为柔和,“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

整个夏天,季言礼都比先前更忙,沈卿父母的案子要二审,季言礼以丈夫的身份帮她代理了一切,除此之外,季家的产业,沈卿的公司,包括时恒湫留下的很大一部分财产都被放到了他的手里。

工作量往上翻了三倍。

季言礼不是机器人,这么干当然也会累。

沈卿心疼他,电话告诉他,忙的话一个月去疗养院一次就好,反正两人也不能经常见面。

季言礼嘴上答应了,但去疗养院的频率并没有怎么降低。

有时候所有工作忙完已经是凌晨,他仍旧会开车过去,在沈卿的房间里坐上十几分钟。

沈卿对他的反应已经不是很大了。

但估计着要让沈卿尽早康复,两人见面的次数仍旧不多。

一直到十月,沈卿父母的案子最终判决下来,公司的好多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季言礼才得以松口气。

沈卿的预产期在十二月中旬,临近分娩,为了以防万一,沈煜辞还是建议等孩子出生后,沈卿调养好身体,两人再搬到一起住。

生孩子是件要过鬼门关的事情,容不得任何差池,季言礼自然是答应按沈煜辞说的来。

不过这期间,季言礼不忙的时候,两人会偶尔打一下电话。

进入十二月,天气变凉,却始终没有雪下下来。

孩子来的时间比预产期晚了一天。

生孩子那天就在沈卿所住的疗养院。

有专业的医护团队,手术室,护理室,甚至连产后护理和修复的地方都准备好了,自然不用挪到专门的公立医院和别人挤病房。

沈卿自觉和季言礼认识的这一年多时间,多灾多难。

但别说生孩子这件事倒是很顺利。

顺产,不到三个小时,医生说沈卿是他见过的新生儿母亲里,吃苦最少的那批。

怕出现突发状况,沈煜辞不让季言礼靠近,季言礼就等在楼外的院子里。

下午三点,林洋从楼里踏出来往季言礼的方向走,还没走到跟前就嚷嚷着说母女平安,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坐在花坛上的男人手轻微发颤,再接着撑着石台站起来。

季言礼脚下发虚,却仍然想要快步往楼里走。

林洋在旁边一把薅住他。

“你忘了沈煜辞不让你去,”林洋轻啧一声,“沈卿刚生完孩子,现在情况还不稳定。”

沈卿就在一楼的房间,从他们的角度侧眼看过去,能看到往病房里推的床。

因为突然降临的喜事,林洋脸上也笑嘻嘻的,他搂住季言礼的肩:“沈卿精神状态已经好很多了,再等等,你们俩也不差这一会儿。”

虽说已经过了冬至,但淮洲的天却并没有冷下来。

淮洲好像一直这个样子,每次换季都有些反应迟钝。

冬天来得慢,但走得也慢。

去年的雪一直下到了二月末。

下午三点的阳光,温暖的像是刚入秋。

季言礼站在空旷的花园里望着一楼沈卿在的那个房间,想了想还是没走过去。

林洋说的有道理,他和沈卿确实不差这几天。

但就是有点遗憾。

不能在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

正悲春伤秋的时候,林洋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他从后面走上来,把接通的电话递给季言礼。

可能是近一年季言礼太好说话,林洋胆子越发大了,竟然一巴掌拍到他背上,手机杵到他脸前:“快点,尚灵打过来的,沈卿说你不接电话。”

季言礼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确实有两条未接来电。

紧接着沈卿的声音从林洋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来。

“不要过来见我!我不允许我这么丑的样子暴露在你们任何人的眼前!!”沈卿掐指算了下,“一个月后,一个月后我们再见!”

“敢偷偷来找我你就死定了,我就这辈子都不见你。”沈卿威胁道,“我要永远都是花季美少女!”

挂电话之前,还听沈卿在那端咕哝:“怎么也要先把这几斤肉减下来,然后烫个头发......”

季言礼盯着被挂掉的手机还没说话,林洋龇牙咧嘴地表示了疑问:“她不是刚生完孩子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力气喊?”

被勒令不能见面的人正愁没气撒,此时手机往林洋怀里一丢,冷眉竖眼的:“你管我老婆喊不喊。”

“她想喊我买个大喇叭给她喊。”季言礼说,“全世界喇叭都给她买过来。”

林洋:?

妈的。

他看着季言礼转身往楼里走的背影骂了句“神经病”。

因为沈卿的三令五申,也因为沈煜辞说分娩后的一个月因为激素原因有产后抑郁的可能,季言礼强忍住想去见她的想法,决定再等这么一会儿。

不过好在沈卿也没有让他等太久。

一月下旬,沈卿临从疗养院出院之前,给季言礼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约他后天晚上八点在清河广场见面。

季言礼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坐回桌子前,打算把林洋刚传过来的合同书看完。

后天,那距离现在还有五十几个小时。

季言礼预备在这五十几个小时把近几天的工作都做完,这样才能保证后面有大把的时间跟沈卿和孩子在一起。

今年过年早,一月三十是大年初一。

沈卿选的这天还不到小年夜,临商场放假还有两天。

季言礼到的时候国贸中心楼外的广场灯火通明,人群熙攘。

最中间搭了半米高的台子,有专业的戏台班子在上面舞狮。

淮洲文化局今年一直在做传统文化的推进工作,半个月前开始,无论是CBD写字楼,还是各种商圈广场,民俗活动接连不断。

国贸中心右侧几十米的地方,有条很长的廊道。

圣诞节那会儿刚建成,象征圣诞节的红绿灯环还没撤掉,头顶每隔十米有一个很细的拱形架子,上面还挂着金黄色的铃铛,深酒红的装饰袜,和各种各样的礼物盒。

不过这地方除了头顶的彩灯外,也没其它照明,所以跟亮若白昼的广场比,显的暗色许多。

季言礼从右侧的台阶往上,一路走上去。

他和沈卿约的是在这里见面。

这两天,除了最开始接到短信时他打过一个给沈卿外,再之后他们谁也没先给谁打电话。

像是默契地,把这次见面当做一个新的开始。

一个忐忑的,令人期待的,在长久的空白后的全新的开始。

季言礼走到拱形廊道的最顶端,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他手撑在微凉的椅面,低头看了看手机。

七点三十五,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

这条廊道只能通向国贸大厦的侧门。

往来的人不多。

零零散散的路人,摆摊卖饰品的半大孩子,还有推着三轮卖烤红薯的老太太。

季言礼盯着那烤红薯的箱子看了会儿,想等会儿要不要给沈卿买一个。

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她说上学时尚灵给她带过,现在想起来好怀念。

下雪天的烤红薯。

时间慢腾腾地流着。

季言礼再次低头看时间时,忽然感受到了指尖的湿意。

他微微仰头,看到空中飘下的细白雪花。

是今年的初雪。

没有任何天气预报的预兆,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路过的人也在惊喜,叽叽喳喳地说“下雪了”。

露天的廊道,在这个温暖的冬夜,甘之如饴地承接下所有雪意。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但季言礼却并不着急,按沈卿的性子,八成出门的时候选这件毛衣应该搭什么耳坠就要半个小时。

想到这里,他低低垂眸,很轻地笑了一声。

这一个月时间,虽然没有见沈卿,但他去看过很多次他们的孩子。

想到孩子这两个字,季言礼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可能是缺席了沈卿这半年多的生活,让他一时还没有能转换过来角色。

是个很可爱很可爱,像沈卿一样漂亮的小姑娘。

他觉得,他应该会是个好爸爸。

临近过年,大多数学生,甚至有些上班族也放了假。

眼前偶尔走过一些发传单的人,十七八岁的年纪,应该是刚上大学的学生。

“打扰一下,这位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吗?”

“美容院呢?该过年了,给太太半张年卡?”

“儿童教育需不需要?”

......

季言礼心情好,不压其烦地收了好几份传单。

头发和衣领被雪打湿了一些,季言礼撑着木椅站起来,想换个清净的地方等沈卿,然而刚转过身,不远的身后又是一声——

“这位先生,”

季言礼下意识以为又是那个发传单的打工人,但在听清这音色的下一秒一瞬间怔住。

清甜的女声,像冬天踩雪声一样的让人忘不掉的音色。

又是那种近乡情怯,伴随着微微的僵硬从季言礼的后脊弥漫开来。

定了两秒,他迟缓地转过身。

飘飘扬扬的雪花依然飞舞在空中,飘过头顶彩色的灯带缓缓落在脚下,在木色的廊道上盖了薄薄的一层白。

身边路过一对年轻的情侣,带着同色的情侣围巾和毛线帽,讨论着十分钟前才看过的那部悬疑片。

而季言礼的目光却落在几米外那人的身上。

她穿着米灰色的大衣,右手执了把白柄的透明雨伞,伞布的最上方接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而她就站在伞下,冲自己盈盈笑着。

时过半年,终于鲜活地,站在他面前的她。

沈卿视线扫过季言礼手里那摞传单,轻轻软软地笑,重复刚刚的话:“打扰一下,这位先生。”

微微的停顿。

甜糯的女音:“有个恋爱要了解一下吗?”

季言礼喉间轻滚,两秒后,轻而短促的笑了一声,垂眸看地。

片刻后,他抬眼,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人。

沈卿侧歪头,琥珀色的瞳仁里盛着彩灯的光晕,笑得明媚,看着他重复道——

“跟我重新恋爱吗?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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