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皇甫入瓮

雒阳,董卓府上。

女婿李儒劝退徐荣后,又对董卓一番好生安抚,劝他消气,随后便出言到:“岳父,江夏之事,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有可靠消息得报,那朱魁秣兵历马一郡之地,足足养了三万步骑,虽大部还是新军,但皆青壮,训之以力,配合其麾下利兵后甲,战力不可小觑,方才我有细细询问逃回的士兵,都言那江夏兵个个铠甲,难以破开,这才可以一敌二甚至敌三,所以小婿以为当宜徐徐图之。”

听女婿这么一说,有些惊奇:“不想江南竟然如此富庶。”董卓心中如此想,三千士兵都配盔甲,那该花多少钱,那也应该是对方手中最精锐的几千人了。

想起自己河东的富庶都造不了这么多铠甲,心下又是不顺,涨着脸,不甘心问道:“如此,便放任他人扶持刘辩,与老夫对抗不成?”

“为今之计,当先行遏制其人,小婿以为可令宗室刘表为荆州牧,共居一州,让他二人争权夺利。再让袁术为豫州牧,再把南阳太守一职也给他,其袁家与朱魁不合,可遏制他兵出中原。再表刘繇为扬州牧领江东,阻其东下,断其根本。”

“如此三面包夹,锁龙之势,叫他动弹不得,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来日岳父稳定各地局势,再出大兵一举定之。”

李儒少会时间的思索,便想出一道稳妥的计策反击。

这么一听李儒的分析,董卓心中一宽,却是可收效成果,虽说让朱魁劫走刘辩,但是双方谁为正统,本就是说不清,如今天下有乱世之像,董卓肯给高官厚禄,这批人断无不接之理,忠心的价格越来越贬值。

只是对于袁术,董卓心中总有一丝担心,问道:“袁家子深恨老夫逼迫其父,出面废立天子,皆逃离雒阳,若授予州牧之要职,岂不有养虎为患之忧?”

李儒摆手笑道:“小婿嫌关东诸侯太少哩,岳父可大分各地倾向我等的士人,予以县令、太守的要职,只要关东诸侯林立,并无法调度如一,只要岳父除去皇甫嵩,占据关中之地,霸秦之势,再修养生息些年,并时使人游说各诸侯,促其纷战,届时,兵出武关、函谷,天下之势成矣。”

李儒夸夸而谈,董卓听着好像任何强敌在自己面前一个个灰灰湮灭,成就了不世功勋,不由笑怀。

半响,回过神来,董卓又问道:“这次让那小皇帝下旨,令皇甫嵩、朱儁入京述职,你说他二人是否会乖乖交出兵权,只身入京?”

“这个吗?小婿也只能说凭借这二人为人处世的性格,有七成机会,会乖乖就范,只是接下来,岳父应对那些百姓官员怀柔些,不可宛若刚入雒阳时,那般大手大脚了。”李儒劝道。

这大手大脚是指董卓都皇宫宫女,大臣妻女的掳掠。

这让李儒不由有些心惊,已经劝过好几次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老夫小憩一会。”董卓有些不以为然的轻声嚷着。

京兆尹,长安。

皇甫郦御马而行,神色阴晦,这段时间雒阳传来的消息,如此的触目惊心,灵帝驾崩才没多久,何进召外将,十常侍诛何进,袁家兄弟杀入皇宫,十常侍亡,天子北逃,后董卓入京,以霸权重组朝政,另立天子。

现在新帝刘协一旨诏书到了,要他父亲与朱儁叔父一同入雒,

“我大汉本就世事艰难,如今可是大厦将倾乎?”皇甫郦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从扶风听到消息,快马赶回,便要劝父亲莫要中了董卓的奸计,若单身入雒阳,生死不得自由,与死无异。

拐进一巷,前行数十丈,到达左将军府门前,奴仆恭恭敬敬行礼:“少将军回来了。”

皇甫郦回过神来,一面下马一面问道:“父亲可在府中?”

“在。”

皇甫郦点点头,将马鞭丢给下人,顺门进入,自个家,自然熟悉无比,快走几步,便到厅堂内,跨步而入。

堂内有三人,上方皇甫嵩与朱儁并坐,一旁还有父亲长史梁衍。

“郦儿回来了。”皇甫嵩朗声笑道,虽然声音洪亮,面上却浮着一层掩饰不住的疲惫,他早算到儿子会回来,缘由也清楚。

“见过儁叔父,梁叔父”皇甫郦先行对着客人行礼道。

礼毕,直接屈脚,跪在皇甫嵩面前,开门见山道:“董卓矫诏圣意,此,欲图我京兆三万羽林骑之举也,父亲与儁叔父万万不如听召入雒。”说完,声泪俱下。

方才堂内三人本就商谈此事,长史梁衍也是苦劝不已,顺声道:“董卓早前违旨不任并州牧,驻军河东不前,就怀奸心,现又弄的朝堂天怒人怨,两位将军西疆主帅,何不顺应民心,讨伐逆贼?”

朱儁笑容微僵,道:“董卓拥众数万于河东,甚是精悍,非易与之辈……”皇甫嵩微微点头,之前西凉有过共事,自然对这人有些认识。

“叔父此言差矣。”皇甫郦不以为然,正色道:“董卓,凶暴之徒,残杀少帝,将士不服,摄于其淫威而已。叔父与父亲威加四海,甚得士卒心,兼有大义,必可摧枯拉朽而胜之。”

“小侄愿做先锋!”

对于皇甫郦的请命,朱儁与皇甫嵩不由苦笑,董卓若是可以轻易除去,朝廷岂会听之任之,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道:“冒然讨伐董卓,万一其人狗急跳墙,伤及天子,吾二人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罪人。”这正是二人根结所在,他们老了,都年过半百,现在虽然还拉得动弓,但力已大不如前了,早年身上受的创伤,天气一回暖,便有隐隐作痛之感,如今都已誉满天下了,如再行兵事,如果行差踏错半步,关东诸侯那批人的嘴脸,可清楚的很,那时史书铁笔,遗臭万年,这一辈子就都白忙活了。

二人心意早已确定,如出一辙,国是最佳拍档,长史梁衍自知劝说不动皇甫嵩,叹息而走。

“今不诛董卓,就怕来日两位车骑定会后悔。”

朱儁再次苦笑,与皇甫嵩约定好三日后启程,也告辞离开。

皇甫嵩亲自送行到门口,返回堂前,儿子皇甫郦捉了个酒壶,不停的倒着喝着。

或是酒量太浅,不过半升,带着些酒意,冲到皇甫嵩跟前,又是劝说:“父亲,我认为梁长史说得甚有道理,董卓,祸害也,父亲上顾忠义,下除祸害,而后鸣金鼓,整行阵,将兵入京,清君侧,拔忠正,成就桓文之事……”

“住口”皇甫嵩神色大变,桓文那是指春秋五霸中的齐桓公、晋文公,儿子之意很明显,就是要他内尊天子、外制天下,成就霸业。

这些年很多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如长史梁衍等人,故信都令、汉阳阎忠更是劝他代汉自立,改朝换代,如今竟是连自家儿子也说出这番话,实在让他大为震惊。

“父亲……”

被皇甫嵩这么一骂,皇甫郦感到有些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令要中董卓圈套,也不愿为国除贼。

皇甫嵩面色阴晴不定,良久叹道:“好了,郦儿你醉了,我意已决,入京一事不必再言。”

“是,父亲。”

看着儿子默默落泪离去,皇甫嵩心中也是微微作痛,但很快就坚定取来,来到窗前,看在外边的景色,神色坚毅:“老夫一生效忠大汉,为天子命是从,令死也不做,乱汉之事。”

这一番心意,却不知有几人可以了解,有几人可以做到。

汉朝最后的忠臣。

却是不知,若他们迟些时日得到朱魁扶持少帝再起的消息,是否会做同样的决定,又或是将南投江夏。

终究三日后,皇甫嵩与朱儁一同奉旨入雒阳,之前并未听到少帝已在江夏的消息。

见这大汉两位老忠臣,如此识相,乖乖入京,董卓也为做为难,以二人为质,要挟长安羽林军,更换中军将领,很快的就掌握了大汉最精锐羽林骑,势力大涨。

而皇甫嵩与朱儁则被软禁在朝,挂了御史中丞一职,渐渐的淡出了历史舞台。

所幸的是,二人期待的忠义之名,倒是保住了,并流传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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