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大同城的铁匠铺里传来有力的敲击声，声声铿锵而灼烫，震散了方圆几米的严寒。
才五斗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锻造，而姜星河在一旁打下手。
他们正在锻造一把刀。这是姜星河对才五斗的请求之一，尽管受限于原料不足的问题，几乎只够打造这一件武器。
自从炼出混沌铁之后，他腹中的文曲珠便再次活跃了起来，气机隐隐指向西南方向。
而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五天过去了，赵风和与阿离二人没有再找过他们。他们二人也乐得清闲，只等征筝完全恢复，再一同商议行程。
“说起来你也很久没去找阿离姑娘了吧？”
“可别了，他们俩郎情妾意的，我还是少去打搅的好，毕竟君子不夺人所好。”
“说得好像你抢得过一样。”
姜星河的本意是揶揄他一番，却没想到才五斗当即愣住。
“糟了，又来了。”姜星河尴尬得挠了挠额头。
只见面前这名高大铁匠突然低下了头，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说道:“唉，蔡小兄弟所言甚是有理，为兄惭愧啊！”
“语出愧人”发动了。
起初姜星河以为可以凭主观意志来控制，但万万没想到这是个被动技能。而经过这几日的试验，他得知，对于大境界低于他的人，技能必然发动；面对同境界的人，大概率发动；而对方若是大境界高于他，则只有小概率发动。但是，根据对方对他的信服程度，概率会有所增加。
“这——”良久，才五斗回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姜星河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头，“咱们继续吧。”
“哦，行吧……”
“我说这赵风和的身份可真是奇怪啊。”某人为了掩饰什么赶紧引出了新话题。
“哈哈哈!是啊，禅位之后以皇兄的身份成为太上皇，算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不过按照大秦皇帝赵风波的说法，长兄如父，倒也无可厚非。”
才五斗见姜星河惊疑地看着他，接着解释道:“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大秦人，自然没有什么忌讳。”
“那才兄这身份认同是兀突，文化认同又属大秦，两头讨好，见得好风，使得一手好舵啊。”
才五斗闻言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良久后开口：
“不是大秦，是江南。”
一双明澈的眼中柔光流转。
姜星河见他似有所想，正打算问些什么，却见征筝一步一顿地走进门来。
……
洛水，大秦两大母亲河之一——长河的主要支流，发轫于辰山，横亘于大秦腹地，云州和辰州被一刀从中间劈过，分列南北。
夜深人静，洛水南岸一片祥和，突然被一阵水中的扑腾声打破了寂寥。
“噗——噗——”黑暗中两个身影从河中艰难地爬出来，倒在地上大口地吐水。
其中一人摸了摸满是刀剑划破形成的口子的外衣，摸到了里面柔软而坚韧的精细丝线制品——是金蚕丝。这金蚕丝甲原来一直被缝在外衣内外两块布中间。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位老者看着他俩离开时，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
“为这把刀起个名字吧。”
征筝双手接过它，沿着刀背，从刀柄一路抚摸到刃尖。突然被一道冷芒晃了下眼，随即食指上便多了一小道划痕，却没有流血。
“好刀，好刀！”征筝难掩激动情绪。
“不过，我还想请匠神先生帮我改造一下。”
“没问题，你想怎么改？”
征筝拿出了一根手指，这是姜星河二人在征筝醒来后交给他的。
这节小拇指在前几日战斗时已被砍断，他记得清晰，但在他醒来后他又被告知由于伤口受风沙侵蚀严重，这手指已无法续上。
“我想——”征筝抚摸了一下这节断指，“我想请先生帮我把这根手指烧成灰，捶打进这把刀中。
“刀名就叫——铁骨。”
他感受到了手中刀的颤动，似乎是在雀跃。
……
数个时辰后，征筝见到了成型的铁骨。
通身三尺七寸，刀身三尺，柄长七寸，镡略宽于刀身。刀刃是阴沉的银灰色，仍旧散发着迷人光泽。但刀脊却由平直变得凹凸相间，形如一条笔挺的脊柱。
征筝躬身，双手接过它，霎时间热泪盈眶。
等到炼化铁骨时，他也想要心无旁骛，可脑海里却不时闪过一幕幕景象，尽是关于他的天赋——年少成名，卜筮受挫，负气周游，得遇良师……直到不久之前，少爷郑重地告诉他，还有救，他的天赋还可以提高。
是的，他还可以更好。
征筝也问过姜星河，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姜星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拼命到这个地步？”
征筝迟疑了一下，似乎根本不认为这应该成为一个问题，“这是我应做的。”
“所以，这是你应得的。”姜星河微笑，“你值得的。”
不对，这不是他应得的，他从未希望得到什么回报。但是少爷有一点说的没错。
没错，我值得，我值得变得更强。而且，我也必须变得更强。
真气迅速刷洗着他的四肢百骸，畅通无阻，征筝额头上不住地冒出汗滴，嘴唇开始发白，但仍咬牙坚持着。
终于，伴随着一声长啸，征筝用力将铁骨直杵向地面，刀身插入了一尺。他顺势站起身来，浑身气势一涨再涨，径直突破大关，堪堪迈入七重天的门槛。
才五斗技痒，心中豪气干云，伸手唤来一把剑，剑身晶亮，冷若寒冰，号为“冷霜”。
一时间小院内处处刀光剑影闪现。这边剑士身形飘逸，却招招致命；那边刀客步伐稳健，终守得步步为营。冷霜攻势密不透风，铁骨寻求一击破敌。
兔起鹘落，二人已往来十余招。才五斗狂笑不止，征筝同样神情激荡，如同院落内大风呼啸连连。
一炷香时间过去，二人又交手了七八十招，终究是大武师技高一筹。才五斗的剑法刚柔兼备，最后一式用上暗劲，铁骨被荡开，征筝被击退了十几步。
才五斗收势，脸上笑容更甚。
“好！好一个铁骨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