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凭我们老周能打啊!

绝仙剑意?那是什么玩意儿?

徐凤年听不太懂周寂说什么的,但明白了老黄剑匣里面的那只通体透明的奇异长剑是周寂特意留来保命用的。

“这么说来,此事确实有些古怪。”徐凤年翻看几页,将文书铺展在院里的石桌上,低吟道:“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了。”

“龙虎山上藏那位想要借老黄之手探一探王仙芝的虚实,王仙芝未必想让他知道。”周寂坐在石桌对面,目光扫过文书道,“上面记载,剑九黄的剑匣就悬挂在武帝城头,城下来往经过之人都能看到,这件事应该做不得假,至于他是死是活,以及和王仙芝交手的真正过程,去到武帝城一看便知。”

“之前老黄也总劝我学武,我总当耳旁风,我老觉得凭自己的智慧解决问题才是真本事,但我现在才明白,我的那些所谓智慧,什么用都没有。”徐凤年摇了摇头,认真道:“老黄现在生死未卜,剑匣也被王仙芝挂在武帝城上,这一趟我想亲自去取!”

周寂看着徐凤年眼中的执拗,轻叹一声,打消了直接御剑飞去武帝城探寻真相的想法,端着花盆从他身边走过,“等你什么时候决定出发,告诉我。”

“谢谢。”

接下来的几天里,徐凤年每日挥刀数千次,每次都要练到胳膊抬不起来,被周寂提溜着衣领带回院里才肯罢休。

姜泥看着手臂缠满绷带,瘫在床榻上无法动弹的徐凤年,虽然心疼的要命却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嫌弃模样。

次日一早,徐凤年又撑起身子去到山间练刀,姜泥却连一句鼓励的话都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待在自己的那个小菜园里精心打理,希望青菜瓜果能早些成熟,临下山前能让徐凤年吃上一顿她亲手种的新鲜蔬菜。

另一边,王重楼收到了龙虎山下达的战书,心知这是离阳皇室打算对武当动手的信号,此战不能胜亦不能输,更不能平手。

想要保全武当道统,就只剩最后一个选择。

一个徐骁早就给他安排好的选择。

望着山下从离阳都城远道而来一队车马,王重楼轻叹一声,拂尘一甩,心中已有决断。

马车大摇大摆的进入武当境地,一如前几日来的龙虎天师一般,停靠徐凤年居住的那处小院外。

一个身着米白色的宽松儒袍,作男子装扮的倨傲女子从马车下来,踱步走进院中。

简陋的小院,寒酸的木屋,女子浑身上下透出着格格不入的傲气,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盘玩着两枚品质绝佳的水龙纹核桃。

止步小菜园前,赵风雅淡漠道:“徐凤年呢?”

姜泥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对方踩着的一片菜叶上,眉头微皱,泛起一丝不悦的神色。

赵风雅沿对方视线看去,注意到自己脚下踩着的一片菜叶,向前一步直接将菜苗碾在脚下,微微昂首,赌气道,“问你话呢?徐凤年两兄弟人在哪?”

姜泥抬头瞪向赵风雅,赵风雅不以为意左右看了一眼,“这下人难道听不懂官话?”

话音未落,就在赵风雅分神之际,姜泥丢下手中的小铲子,起身冲向赵风雅,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出菜园道,“别踩我菜!”

“大胆!”随行的张貂寺指向姜泥呵斥道,身后侍卫正要上前却被赵风雅抬手制止。

赵风雅低头看了眼被姜泥碰过的肩膀,诧异道,“你为什么推我?”

“你踩坏了我的菜!”姜泥语气生硬,面无表情道。

“你为了这些菜推我?”赵风雅不可置信道。

姜泥接道:“这是我的!”

赵风雅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言论,以她的身份尊贵,俨然将面前这个小侍女的言行视为一种以下犯上的冒犯,张牍闻言更是大怒,撩起衣袖道,“不识抬举!让老奴来教训她!”

“打个丫鬟也不算本事。”赵风雅自恃身份,倨傲道,“我给你个机会,现在认错。”

姜泥性格本就倔强,面对赵风雅怡然不惧,据理力争道,“是你先踩进来的!”

赵风雅这下真有些生气了,扬声道:“把这菜园给我毁了!”

“是!”张牍一挥手,身后的四名护卫提刀闯入菜园,当着姜泥的面将挂着瓜蒂的架子推倒,将长势喜人的青菜踩坏,连同支撑菜园顶棚的四根木柱都被砍断,转眼就将生意盎然的小菜园弄成了一片废墟。

姜泥本想上前拦住,结果却被一名护卫故意踢飞的木桩挡了下来。

转身看向赵风雅,姜泥眼里满是积蓄的愤怒。

赵风雅盘玩着手里的核桃,全然无视姜泥眼里的愤恨,微微仰首,冷声道:“认错。”

姜泥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子,一步步走回菜园。

赵风雅神色倨傲,看着缓缓蹲下身子的姜泥,盘玩着核桃,踱步跟前道,“要哭?眼泪可没用。”

“眼泪没有用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姜泥抓起一把泥土,狠狠砸向赵风雅,咬牙切齿道。

赵风雅下意识的侧头却还是被散碎的泥土扫到了脸颊。

“放肆!”张牍和他身后的一众侍卫神色大变。

“别过来!”赵风雅斥声制止随从,看向姜泥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以她的身份已经一再容忍姜泥的冒犯,如今确是真的被姜泥激怒,冷声道:“跪下!”

姜泥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赵风雅忍无可忍,啪~的一掌扇在了这个下人的脸上。

姜泥猝不及防,被扇得发丝凌乱,性格倔强的她自是不愿吃亏,举起手臂就想要扇回去。

张牍上前一步攥住姜泥胳膊把她推出几步。

“你还想还手?”赵风雅见她如此刚烈,心中更为生气,转过身子看向别处,手里的核桃越盘越快,“掌嘴!打到认错为之。”

“是!”张牍早就对姜泥失去了忍耐,若非隋珠公主一再制止,怕是早就将这个麻烦离阳皇室的贱婢一掌击毙了。

张牍面露狞笑,正要出手之际,坡上的竹林忽然刮来一阵微风,竹叶掠过眼前,一道潇洒俊逸的身影翩然飘落,挡在了众人面前。

“想必这位就是北椋世子了吧?”赵风雅来之前有看过徐凤年画像,虽不知他何时学的武功,但也仍旧认出了他的身份。

徐凤年根本没有理会赵风雅,看着姜泥侧脸还未褪去的红痕以及眼里的愤恨,心里积满怒火,沉声道:“受欺负了?”

姜泥抬头看了他一眼,倔强道,“她踩我菜,我就推她;她毁我菜园,我就仍她一身泥;除了这一巴掌,我都还了,我才没输她。”

徐凤年伸手拔刀,颤巍巍的手臂根本无法握紧,抽出一条碎布将绣冬绑在酸痛脱力的右手上,用牙咬着打了个死结,挥刀挡在赵风雅面前,沉声道:“认错。”

“果然是粗鄙之徒,不懂礼数。”赵风雅面色微冷,隐隐有几分不屑,“堂堂北椋王世子连个丫鬟都教不好。”

“我要你向她认错!”徐凤年面沉如水,语气加重道,“我背后这丫头,本世子欺负得,你们...欺负不得。”

张牍看到徐凤年眼里透露出的冷意,不满道:“怎么,世子也不问问我等来历,就想直接动手吗?”

“打狗还问名字吗?”徐凤年冷声道。

张牍怒极反笑,“世子倒是伶牙俐齿,就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见赵风雅转身退回人群外围,张牍身后一众侍从冲上前挥刀朝徐凤年砍去。

徐凤年修行半年琼华心法,体内真气已然不弱四品,再加上身法玄妙,很快就将这些侍从压制,张牍修为虽是二品,但如果不动真格,一时半会还真无法压制他。

这次交手勉强算是徐凤年习武这些天的总结,周寂远在坡上的竹林旁观,直到看见张牍打出火气,空手夺刀反逼徐凤年咽喉,这才从坡上迈出一步,似与天地融于一处般消失无踪。

刀尖逼近喉结,徐凤年知道对方既然专程来武当找他,肯定不敢在这里杀他,但这种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无助仍是让他一退再退,想要避开刀锋。

就在退到姜泥身前,再退就要把姜泥暴露在刀锋之下的时候,徐凤年脚步猛然一顿,想要将姜泥推开。

悄然间,毫无征兆,就连封锁徐凤年气机的张牍也未能提前察觉,一个颇为面熟的年轻人端着花盆出现在徐凤年和姜泥之间,明明刚刚还是空无一人,可又像是一直都在一般。

周寂伸出两指夹住绣冬刀脊,逼近徐凤年咽喉的刀锋猛然停滞,一道淡蓝色的电弧似乎从周寂指尖闪烁,徐凤年喉结一麻,连忙退避两步。

只见电弧沿刀刃瞬间传递到握刀的张牍身上,伴随噼里啪啦的杂乱声响,一缕焦黑恶臭的烟雾升起,张牍花白的头发全部竖起,张口吐出一只烟圈,像是打摆子一样在原地抖个不停,想要运转真气抵抗这种邪门功法,却发现真气紊乱溃散,根本无法调度。

明明松开握刀的手就能挣脱,却又因肌肉痉挛反而越握越紧,只能满脸惊恐的看向周寂,直到温热的湿意从下面涌出,才被周寂抽走绣冬,以刀柄撞飞数步,跌坐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

其余一众侍从看到张牍这幅凄惨模样无不惊惧万分,

赵风雅看到地上突然湿了一片,眉头微皱,露出嫌弃之色,伸手掩鼻往旁边走开几步,看向施展邪门功法一招就将张貂寺击败的那人,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你!”赵风雅看到周寂手里的花盆,盘动的核桃顿时停了下来,冷声道,“我的夜明珠呢!”

“盘核桃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老想着那两颗珠子?”周寂笑道,“我都告诉你了,夜明珠其实是一种放射性的物质,带在身边没什么好处的。”

“老周,你们认识?”徐凤年接过周寂递来的绣冬,将它重新归鞘,看向赵风雅和周寂皱眉道。

“上次去太安城的时候见过一面,看她手里盘玩的珠子不错,所以就借来玩了几天。”周寂笑了笑,补充道,“不熟。”

“几天?明明已经几个月!”赵风雅看到周寂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平日里的涵养和皇室公主的骄傲在面对实力的差距时,实在难以维系。

“这不重要~”周寂摆了摆手,一句话惹得赵风雅暴跳如雷。

徐凤年想到周寂这些天经常盘玩的石珠,再看到赵风雅手里握着的核桃,终于明白过来。

果然还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周寂看似性情随和却又一点亏都不吃,隋珠公主向来任性跋扈,撞到他的手里也算是倒霉了。

只是姜泥......

徐凤年看向身旁的姜泥,刚刚被扇的巴掌印还未彻底消减,隐隐能看出几道纤细的指痕。

不管周寂和赵风雅究竟是不是熟识,他还是想帮姜泥出口恶气。

留意到徐凤年的视线,周寂幽幽一叹,伸手从袖中掏出两枚黯淡无光的石珠,看向赵风雅道,“我帮你消除了珠子里的辐射性物质,本打算再见时还你,但我现在改主意了,你刚打了姜泥,这两枚珠子就算是送给她的赔罪,你可愿意?”

我的夜明珠不会发光了?

赵风雅看着周寂手上的石珠,又心疼又气恼。

“不愿意!”赵风雅撇过头,赌气道。

视线扫向刚从地上爬起,狼狈不堪的张牍,再看向身后的一众普通侍卫,只恨自己没有多带些高手过来。

同样都是貂寺,这个张貂寺终究不如那个姓韩的。

“那就道歉。”周寂摊开手掌,将两枚石珠递给赵风雅道,“你向姜泥道歉,珠子还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赵风雅一甩衣袖,不可置信的看向周寂,“你让本公主给一个丫鬟低头认错?凭什么!”

徐凤年见到周寂肯为姜泥出头,心里为之一暖,走上前来恢复了平日里轻佻纨绔的模样,狐假虎威,趾高气昂道:“凭我们老周能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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