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破晓。
徐小楼家门口伫立一群人。
这个小院子已经沉寂了好些年，似乎是在今天，才重新恢复了几分往年的光辉。
在以前爷爷还是村医的时候，邻里邻居经常会来串门。因为谁也不会反对与一名医生交好。况且，徐小楼的爷爷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医生。
有多优秀？
寻常风寒感冒，五块钱药到病除。
闹肚子，可能要十块。
就算是有些急症看起来要死人的，治好后，也顶多收个几十块。
甚至徐小楼曾听村里那些闲唠的娘们说过，当年她们生孩子没钱去医院分娩，找他爷爷接生，一接一个准。
对此，徐小楼有话要说，‘一接一个准？废话，接不准岂不就一尸两命了？老头儿才不会允许自己的医史上，出现这种污点。’
……
这群在大清早赶来的人，正是准备投奔徐小楼的新员工。
一共十三个人。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神采，仿佛面前的这个木门，就是通往阳光大道的鲤跃龙门。
徐小楼咳嗽两声，站在门口说道:“鉴于如今公司越做越大，员工越来越多，为了以后不出乱子，现在我宣布，任职两位部门经理以方便管辖。第一个部门经理，是李兰。”
说完，他率先鼓起掌来。
李兰挺起胸膛，枭枭从木门后走出。
她的姿势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僵硬。
没办法，这是她临时按照徐小楼的要求训练出来的结果。
一个在农村呆久了的妇女，哪儿知道什么礼仪？
门口的十三位新员工齐声鼓掌。
徐小楼继续说道:“李兰负责咱们的开采指导工作，大家以后上山采货，就全听她的指挥。”
新员工齐齐点头。
徐小楼冲李结实招了招手。
后者连忙小跑到门口。
“这位呢，就是咱们的另一个部门经理，李结实，李叔。”
徐小楼往后退了一步，把李结实的身影摆在前面。
“李叔负责送货。名头呢，就相当于古代的那种外交大臣。这个你们懂吧？位高权重，大家以后见了他，可不能再叫人家李赖汉了，知道吗？”
人群传来哄笑。
李结实却仿佛没听到这哄笑，昂起了头。
……
把每天的工作流程细心讲解一遍，剩下有些不懂的，让他们去找李婶询问。
就在徐小楼整理今天的货物，带着早就准备好的沈潇潇，准备出门时，一脸憨厚的莫余却突然走到他面前。
莫余挠挠头，说道:“小楼哥，俺也想跟你去趟城里。”
徐小楼挑眉问道:“咋了，你要去干啥？”
莫余挠头半晌，说道:“那个……俺爷爷的内裤破了，俺想去城里给他买条新的，要五十块钱一条的那种，耐穿，还舒服。”
人群再次传出哄笑。
站在不远处的老莫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扯着嗓子骂道:“滚你n的tu崽子！”
其实，莫余之所以想要跟着徐小楼进城，是因为昨晚老莫交代好的。
这位老村长看着自己的蠢孙子，心中怅然，想着不能让他这辈子连个青龙山都没出去过吧？
跟着徐小楼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于是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让这蠢玩意儿出去转悠转悠。
没想到，自己昨晚随便扯的一个借口，却被这傻小子当众说了出来。
这老脸一红，啐了一口，拄着拐杖扭头离去。
……
这次出山的人数比较多。
徐小楼在十三位新员工当中，找出了一位善水的，撑竹篙，拉着货，走水路。这个工作应该是公司最清闲的工作了，活儿少钱多还不累，一趟五十块，按照现在每天公司的出货量，一整天下来，赚个二百块应该没啥问题，运气好了，出货多了，三百四百也不是没可能。
而他则是带着一群队伍率先朝山上出发。
一路上洽淡。
沈潇潇很有老板娘的风范，针对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有问必答。
而这群新员工的问题其实也没啥新颖的，无非就是这东西能回收多少钱，那玩意儿能回收多少。
对此，沈潇潇显得耐心十足，一一回答。
进深山之后，队伍分开。
该工作的去工作了。
准备进市的，便只剩下徐小楼李结实莫余沈潇潇四人。
山路难走。
徐小楼走在最前头。
莫余走到最后头。
这是村里人上山打猎总结出来的经验。
两个最年轻力壮的男人，分别站在前头和后头，有啥异常情况，比如遇到猛兽之类的，可以首当其冲，让中间弱小妇孺有足够逃命时间。
李结实和沈潇潇在中间走着。
突然就变成外交经理的李结实，到了这会儿还有点不习惯。
他和老板娘并排走着，偷偷观察后者。发现这位年仅二十多岁的女子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忧愁。
那双低垂着的眼睛在看着路面，但又仿佛不是在看路面。
李结实心想，难不成昨天小楼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被老板娘发现了？
沈潇潇突然抬起头，注意到身边这懒汉的偷觑目光。
她微微一笑，问道:“咋了，李叔，有啥事儿？”
李结实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
……
终于来到岸边的草丛里。
那个木板早就停留在此。
四人联手把货物卸下来，撑篙人掉头离开。
因为还需要运两趟的缘故，他们便守在那堆货物旁边闲聊。
夏日炎炎。
四人躲在草丛中，乘着大树的阴凉解闷。
徐小楼抽出一盒新的红双喜香烟，拆开，给李结实递了一根。
又习惯性地递给莫余一根，后者摇头。
他才想起这个憨厚的年轻汉子并不抽烟。
徐小楼笑问:“莫余，为啥不学着抽烟？”
莫余还没答话。
站在旁边的沈潇潇便不满地说道:“你当都跟你一样？喝酒抽烟都占全了？莫余不抽烟，证明人家是好孩子。”
说一个直起腰几乎一米九的大块头儿是孩子？
徐小楼哑口无言。
李结实却是长松一口气——瞧这两人的交流方式，多像一对儿新婚不久的拌嘴夫妻？所以，他心中的那点猜测也就不攻自破了。
继而，李结实用崇拜的目光偷偷瞥向徐小楼，心想，还是小楼手段高啊，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
莫余却没有这些花花肠子，他瞧见自己的小楼哥被骂了，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想学的，只是学不会，觉得那玩意儿太呛口，小楼哥，我以后会认真学的。”
徐小楼尴尬地挠挠头，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个教导孩子学坏的流氓长辈。
他说道:“还是别学了。这玩意儿，的确不是啥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