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解决完自己这边的恶鬼,考虑到这么做很有可能造成这家水茶屋的花魁断代甚至没落,还在学习中的花魁预备役产屋敷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该不该就这么直接离开。

怎么说也占据了培训资源的大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好像很没礼貌的样子。

毕竟说到底他也不是真正被卖进花街的女性,收了老板娘的高额卖身费不说,还接受了免费花魁速成培训,完事了却立马跑路……

听起来真的很像竞争对手派来窃取商业机密的卧底诶。

未曾有过白嫖经验,就连撸身为败者的毛绒绒都会根据种族留下合适的报酬,有较高道德意识的产屋敷律有些迟疑:“……是不是该付培训费啊?还有食宿也……”

因为不放心年少且脑回路清奇的鸣柱单独待在妓院,强忍着抗拒经常性前来探望的继国严胜脸色很黑,以「妓院本身就不合法」为由,强行拽着这位还在培训中的未来花魁抽足了。

虽然性质似乎不太一样,但这种行为是真的很像……

“这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清晰记得自己是被哪个人卖进花街,如今又被同一个人带走的产屋敷律叹为观止,学到了一些不道德且违法的操作。

“闭嘴。”

在对方十年如一日的纠缠和折磨下,十分讲礼貌且注重上下级关系的继国严胜,现如今已经能够驾轻就熟地呵斥主公家幼子了。

“……哦。”

产屋敷律委屈但听话地闭嘴了。

不过他心大,没多久就再一次发散起了自己天马行空的脑回路:“既然开水茶屋不合法,只要能跑出去妓夫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抢人……那多来几次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发家致富了?”

毕竟他这张脸好像很贵的样子,老鸨为了买下他花了不少钱呢。

“……”

在花街挂着红灯笼的屋檐上飞跃,正心无杂念赶往其他二人所在地的继国严胜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顿,又在下一次起跳时迅速调整好姿势。

作为一个正直到甚至有些执拗的武士,他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不道德的赚钱方式,更没想到这方式竟还是他用出来的。

继国严胜或多或少已经察觉到了点儿产屋敷律那唯独面对他时偶尔会展露的恶劣性格,但大多数时候依旧区分不开对方天然和恶劣的部分。

虽然一直在努力试图战胜对方,但绝不想靠带坏品行端正的神之子这种方式,他在铺满了深青瓦片的屋顶上停了下来,语气不是很和善地咬牙道:“闭嘴,到了。”

“嗯?哦……”

产屋敷律愣了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看了眼同在屋顶上的两个……

女装男美人。

脸上的妆容有些糊了,不能完全藏起男性面部过于硬朗的线条。包裹严实的裙摆被过于激烈的活动拉扯开来,若隐若现地露出底下绝不属于女性,肌肉线条流畅的结实小腿。

老实说,就一般

审美而言,这副模样多少有点难以言喻了。

不过产屋敷律包容性很强,倒也不觉得辣眼睛,只是有些疑惑:“既然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穿成这样,是试了一次之后突然对女装产生兴趣了吗?”

继国缘一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另一个男美人的情绪就比较激动了——

“没有!我又不是贤人,才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富冈文英否认得极快,顺便还爆出了队友的猛料,称得那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气也透出了几分入党般的坚定。

相较于其他人,这些日子里他的确混得比较凄惨。

虽然年纪已经够了,但刚进花街还未懂规矩的游女是不能接客的。

并且托那张没有说不定会更好的嘴的福,老鸨甚至考虑起了浪费那张漂亮的脸蛋,让英子酱改换职业路线的可能性。

然而即便是幕后职业,依旧拦不住这家伙无意识到处得罪人。

在英子酱激怒甚至暴揍过几位客人后,老鸨已经崩溃到想过要不把这个不省心的丢出去自生自灭算了。

但想想买‘她’的时候所花费的……

其实,也不是不能调教?

于是,可怜的英子酱过起了经常性没饭吃,日常性被排挤,偶发性被关小黑屋的悲惨生活。

想想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并没有感受到女装的乐趣,反而深觉解脱了的富冈文英斩钉截铁道:“伪装成女性一点也不有趣,我只是没衣服换——”

话说到一半,他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视线在产屋敷律身上停留了几秒后,看向继国严胜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就算你们关系比较好,我也坚决反对区别对待!”

“……没有关系好。”

对前半句话做出了微小的反抗,继国严胜板着一张看淡世事的厌世脸,不太高兴地朝对方丢过去一个触感柔软的包袱。

事实上,他体贴地给所有人都准备了替换的衣物。

虽然另外两人的是在想到终于可以让神之子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非常自然地买好了主色调一金一赤的两套衣物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继国严胜报复性购买的。

不过也足够安抚要求不高的富冈文英了。

离开了无法忍受ky的正常人占大多数的妓院,终于再次体验到不被同伴排挤的感受,他甚至高兴得飘起了小花花。

不过考虑到即便天色昏暗,在别人家屋顶上换衣服也不怎么雅观,他毅然决然地翻身跃下屋顶——手掌攀附好略微倾斜的屋檐,朝一扇紧闭的窗户轻声询问。

“你结束了没?我和缘一可以进来换衣服吗?”

窗内传来诡异的呜咽声,配合着昏暗的夜色听起来甚至有些凄厉,不知道是哪个死法凄惨的恶灵半夜跑出来吓人。

“说过很多次了吧,不要总是在别人兴致最高的时候打断啊。”

伴随着一声听起来不怎么正派的抱怨,呜咽声戛然而止。

几分钟

后,闭合的窗户被从里面被打开。

从里面探出屋主的脑袋?_[(,粗略辨认一下赫然是鬼杀队九柱中看着最正常实则也不怎么正常,刑讯技巧点满爱好是折磨恶鬼的西山贤人。

不出意料看到打扰别人兴致的是他那无论如何也长不出社交神经的好友富冈文英,他无奈地朝着屋顶上的其他人轻声喊道:“收拾干净了,都进来吧。”

与之前理直气壮扒别人衣服时不同,最后一个从窗户爬进来的产屋敷律这次倒是礼貌地背过身,给正在换衣服的两个人留足了隐私。

并不留时间叙旧和八卦,他开门见山地问道:“问出来了吗?”

西山贤人清楚对方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万恶之源鬼王的消息。

但很遗憾,尽管已经实验过很多次了,这次也依旧没什么特别的收获。

被折磨到精神崩溃的恶鬼没胆子对他撒谎,然而不管是换什么样的话术,但凡想要透露出一星半点涉及到那位谨慎过头的鬼王,被下了限制的恶鬼都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幽幽地叹了口气,西山贤人习惯性露出了标准的、属于妇女之友的微……

不不,这个不对。

被这几日的女装生活开发出了不得了属性的西山贤人拍了拍脸,微微勾起的嘴角迅速换了个弧度,并没有谈及那个让人失望的话题。

“藏身在这条花街上的恶鬼身份都问出来了,严胜去找你之前已经解决了,嘛……客人们倒是不清楚,但长期在这里生活的店员们多少都有所察觉……”

不过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也不能怪他们。

贸然碰到并非人类的存在,并非除妖师也不是斩鬼人的普通人当然会感到恐惧。

没有能力反抗的时候,谁也不能怪他们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依旧日夜歌舞,得过且过以求保命。

只是可怜这些年被‘抽足’的游女们了。

产屋敷律安慰道:“兄长会委托僧人来超度她们的。”

不过这种迟来的救援……

果然还是得尽快斩杀鬼王才行,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能藏呢?难道比起他创造出的恶鬼,身为鬼王的鬼舞辻无惨其实更弱?

尽管这种线索中断,一切都得从头再来的情况已经多到数不胜数的地步,很难再让人产生那种希望破灭的感觉,但产屋敷律还是不免地心情有些低落。

他有些烦躁地撕咬着嘴唇。

继国严胜蹙起眉,难得主动跟对方搭话:“不要着急。呼吸法、斑纹,还有赫刀……这些都是鬼王会在我们这一代伏诛的预兆。”

“……嗯。”

产屋敷律点了点头,眉眼缓和了些许,可心中还是止不住的焦虑。

这些他都知道,可是……

快没时间了。

——

半年一次的柱合会议提前召开了。

等并未被告知原因,一天雾水的柱们赶到总部时,看到的是缠绵病榻吊着最后一口

气的岩柱晴章。

此刻的他甚至都不太能起身,即便病房内进来了一大批人也没给出什么回应。

“怎么回事?”

朔也眉头紧皱。

由于不好打扰气息奄奄的病人,他将视线转向从一开始就在床铺边上安静坐好的产屋敷律,语气中带着点儿不可置信:“晴章可是我们之中身体最强壮的那个!医师呢?”

他躺在这里都比晴章躺着合理。

“……”

沉默了一会儿,产屋敷律耐心地解释道:“一周前,我拜托兄长强行召回了晴章。”

说来奇怪,他对「死」的嗅觉很敏锐。

即便是同样天生通透,能够观察出各种生物身体状况的缘一也无法像他一样,精准地预知到死亡。

他看了一圈周围早已开启斑纹的柱们,视线在除开晴章外年纪最大的西山贤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看了眼与自己同龄的兄长不同,身上并未散发死气的继国缘一。

“没有必要找医师,晴章的状况不是因为疾病。”

产屋敷律抿了抿唇,金眸短暂地闭合了一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大概……是因为斑纹。”

最初开启斑纹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甚至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好。

但随着年龄的增加,无法用言语描述,只是一种奇妙感觉的死气就会如同诅咒般逐渐爬满使用了预支生命力量的人的整个身躯。

再次扫视一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染上了不同程度死气的同伴们,产屋敷律喉咙有些干涩地做出了最终的结论:“开启了斑纹的人,生命会终止在一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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