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如 斯

左相与女皇陛下打擂台,夹在当中最难办的便是男后。

凤仪宫那一位又来了。

谁不知道陛下心情不好,纵使看来与寻常无异,依旧上朝理事。

勤政殿气氛宛如冰点,每个人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活。

小公公心里不禁暗骂,左相才领着百官折了陛下面子,凤仪宫那一位仗着肚子里怀着皇家骨血。

还真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陛下不舍得拿他开刀,下人就不一定了。

眼看赵翊舍得放下折子,朱笔停上一刻。

掌事公公小心翼翼问:“陛下,凤仪宫……”

女皇陛下眼皮也不掀。

“不见。”

……

左思成等得焦心,见人出来,扶着宫女的手,往前几步:“公公,陛下如何了?”

掌事公公脸上勉强堆起笑容。

“您如今身子沉重,莫要忧心,陛下是重情之人,郡君和叶大人与陛下自小一处长大,陛下伤心乃人之常情,若您再有个好歹,岂不是……”

公公说的着实有理,左思成知道不能往枪口上撞,他也没指望陛下真见自己一面。

倘若他不来,作为中宫之主,将来如何为六宫表率?

况且左思成担心,先前父亲做得有些过分,赵翊毕竟是皇帝。

“这是我亲自熬的安神汤。”

公公接过食盒。

“知道,小的瞅着时机劝陛下用一用。”tehu.org 火鸡小说网

左思成对赵翊身边人历来十分客气,塞过去一包金豆子。

“有劳公公……”

那公公顺手就把荷包掖进怀里。

“您放心,圣上说了,您的生辰宴照旧举行。”

……

下月就是左思成十九岁生辰,他被册封,怀着圣上头一个孩子过生辰,必须隆重。

北戎大捷锦上添花。

倘若那两个人不出事……

左思成坐在撵车上,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他一脚。

他抚着肚子,嘴角露出一丝暖意。

罢了,只当今年生辰晦气。

阿良和叶大人,还是死了最好。

……

韩潇潇和白泽星夜不停,赶回京城。

倘若时光能倒流,韩潇潇必定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谁曾想当时气愤之言,一语成谶。

叶予潜是圣上最倚重的伴读,她这回有脑袋也赔不起。

“韩将军接旨……”

“白将军接旨……”

赵翊历来赏罚分明,未因王良和叶予潜的事迁怒,两位将军照样加官进爵。

韩潇潇与白泽跪下接旨,心中忐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办事有愧圣恩,还望圣上治罪!”

女皇陛下朝服精致,面容威仪没有半点破绽,礼贤下士,连忙将二人扶起。

“爱卿何罪之有,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北戎已定,爱卿功不可没。”

韩潇潇犹豫片刻又跪下去,眼睛盯着大理石地板,半点不敢抬头:

“陛下,叶将军临终前,恐容貌有恙,无颜面圣,还请陛下……”

行军之中水土不服或中瘴毒乃是常事。

回程之时韩潇潇和白泽都染过疫病,当中身弱的兵士也折在此病。

呕吐、浮肿、面部溃烂。

华御医开出几个方子,救回一些命大的,很不幸叶予潜便是当中倒霉的一个。

那一位临终时,模样着实不好看,连写折子的力气都没有。

倒还不如像王良一样,干干净净的死,能清清爽爽回来见陛下一面。

华飘絮此刻还俯身跪倒在地。

“臣有罪,臣医术不精!”

……

赵翊是不信的。

她不信,叶予潜竟就这么死了?

……

夕阳如血,华老御医驼着背,跨着紫檀药匣,挥退想要搀扶他的小黄门,颤颤巍巍走进殿内。

“华御医,是他吗?”

老御医年老体迈,腿脚不如旁人利索,慢吞吞屈膝伏倒在地。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老臣验过,确系叶大人无疑。”

确系叶大人无疑。

无疑。

仿佛张满的弓,刹那间崩断了弦。

赵翊视线模糊,看不清外面是明是暗,只一瞬,天色便黑透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老御医爬起来颤颤巍巍走出去。

小黄门探头探脑不敢进前,又怕延误消息将来陛下问罪。

跪倒在殿门口,扯着嗓子。

“陛下,叶大人的妹妹突闻噩耗,昏死过去不知人事。”

殿内传来陛下的声音,不见起伏,没有一丝温度。

“传御医。”

……

陛下的反应出乎大臣意料,原以为那日策马出宫的圣上,见到两位大人尸身之后会悲痛不已。

然而……

今日早朝,一切如常。

庭上所议之事,也就是北戎平定后相关事宜,再有六部琐事,何处需要赈灾,何处修筑工事,以及皇后生辰预备得如何。

“散朝……”

掌事公公一声散朝。

重臣如释重负,宛如大赦天下。

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海面瞧着波澜无惊,水面之下才真正暗潮汹涌。

大臣们刚松下一口气,赵翊原本提步要走,忽而想起什么。

回身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且慢,朕险些忘了。”

笑得阶下众臣心里发毛。

大家垂着脑袋,默默祈祷,只愿陛下想起来的果真只是一件寻常事。

女皇陛下右手拨着她常年带在腕子上的蜜蜡珠,另一只手虚虚指向前方。

“韩将军,将他拿下。”

众臣左顾右盼,不知刚刚陛下到底指的是谁?

好端端的,是要拿下谁。

陛下声音轻飘飘,不带一丝情绪。

“如今外乱已清,是时候惩奸治恶。”

韩潇潇为首,殿外忽而冲进来两队隼狼。

兵刃出鞘,银光刺目,大臣们被团团围住。

当中看起来最为勇武者一左一右架住左相。

众臣忙看左相神色。

他却临危不惧,赵翊怎么敢?

仰着头:“圣上是何意?”

众臣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赵翊似乎十分不耐烦,唇角勾起,尽是讥讽。

是在嘲讽左相,亦是嘲讽自己。

“左相以为,你家公子腹中的孩子,当真是皇室血脉?”

!!??

大臣们此刻脑子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他们刚刚听见了什么!

好些大臣已经在后悔,为何今日自己不告病!?

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东宫那一位肚子里的不是龙种!

既然如此,圣上为何还要册封他为后?

或许是圣上册封以后才发现!

反正大臣们是不会怀疑圣上污蔑左相,事关皇嗣,兹事体大!

女皇陛下再看不惯左相,有的是惩治左相的借口,不至于拿这种事来……

聪明点的大臣已经想通了。

圣上这时候发难,是因为北戎平定,军队班师还朝。

若是左相的狗腿子们再不安分,只等着挨刀吧!

陛下若想让左相死的体面,有的是办法。

赵翊接下来说的话,更叫人心惊胆战。

“大人既会对朕用毒,朕……自然也有高人识毒。”

“秽乱宫闱,该当何罪?!”

他们纵使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开口求情。

再看左相,已是垂首软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

左相供认不讳,余下只见女皇陛下雷霆手段。

左相当即就被推出午门斩首,抄没家产,褫夺男后封号。

可笑旁人都以为,左相甘心认罪,实则是押解他的隼狼用麻针刺向左相脖颈,左相脖颈麻痹,口不能言,才有当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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