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误会了

夏青棠对男女之事已经没什么记忆和印象了,她离婚后就没跟异性接触过,离婚前孔良超也鲜少住在家里,几乎每天轮换着在他的姘头家过夜,所以她仔细一想,也不知道是尴尬更多还是紧张更多。

而且,她跟谢瑾萱虽然领了证,但两个人到现在都只有拉拉手而已,真的这么快就睡在一起,夏青棠觉得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谢母察觉到了夏青棠骤然的情绪变化,作为一个过来人,她笑着说:“刚住进来肯定不太习惯,不过三楼现在只有你跟瑾萱两个人,他爷爷奶奶是住在一楼的,我们、六姐还有小蕴住二楼。六姐隔一天会上来打扫一次卫生,平时我跟他爸爸几乎不会上楼。你要是不想被人打扰,说一声,大家都不会上来的,可以安安心心待在三楼。”

夏青棠微微有些意外,她站在门口看了看对面的屋子,道:“那这些屋子都空着吗?”

“没有空着,因为三楼的屋子比较小,所以瑾萱的书房跟卧室只能分开布置,对面就是他的书房,他现在那个工作,晚上回来也偶尔要加班的,必须有个大桌子给他工作。那边头一间是客房,另外一间是储藏室,都放了东西的。我们家虽然大,不过住的人也不少,其实也没什么空地方。农闲的时候有亲戚过来玩,小蕴就跟他哥哥住一间,偶尔还要打地铺的。”谢母说:“不过楼上的客房一年也用不了多少天,你要是也需要一间书房,回头我们就把客房收拾一下,给你也弄成书房。”

夏青棠赶紧说:“我也用不上什么书房,我看卧室就有书桌,平时写个信看个书,有这桌子也就足够了。”

她是个一线工人,平时也就看看报纸看看闲书,真的不需要什么书房。

奶奶说:“青棠,你也可以用瑾萱的书房,他那书房我们也会进去的,只不过大家都不太来三楼,所以就他一个人用的多。他工作上需要保密的东西都被锁在柜子里了,钥匙只有他自己保存,所以你不用担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放心进去就行。”

“好,我知道了。”夏青棠点点头,对谢母和奶奶的温和体贴感到了窝心。

谢瑾萱不在,她也没有感到太多不安,从这也可以看出谢家人对夏青棠是很重视的,更不存在什么看轻。

“那头就是卫生间,我带你过去看看,在瑾萱回来之前,你刚好可以洗个澡。”谢母笑着说。

夏青棠把手里的包袱和袋子放在卧室的桌子上,就跟谢母过去看了看卫生间。

孔家住的二层小楼是只有一楼才有一个公用的卫生间的,家里人又多,夏青棠这个卑微的儿媳妇总要等到全家人都洗好澡了以后才能使用卫生间。

洗好澡她还要把全家人的衣服都洗出来,之后才能回屋睡觉。

唯一的好处是孔良超几乎都不在家,她可以一个人安安心心睡在宽大的卧室里,这也是她在孔家唯一可以放松喘气的时间。

“每层楼都有卫生间吗?”夏青棠问道。

奶奶说:“每层楼都有,这一片楼房当初还是洋人盖的,他们洋人就喜欢一人一个厕所。刚好我们家人多,倒是挺方便的,平时也不用抢厕所的。”

三楼的卫生间面积并不大,墙壁贴了马赛克瓷砖,拼凑出了几何形状的化妆,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厕所不是孔家以前用的那种蹲坑,居然是个马桶,不愧是当初洋人盖的屋子。

这一头靠墙有简单的洗手池、半身镜子、毛巾架、脸盆架,角落里还立着一个大木盆,应该是用来洗澡的。

西面的墙上有两扇玻璃窗,其中一扇开着,隔着打了补丁的纱窗,凉风缓缓送了进来。

奶奶说:“这屋子就一楼有淋浴和浴缸,你要是喜欢洗淋浴或者泡泡澡,就去一楼洗澡。反正我跟你爷爷睡得早,等我们睡下了你可以慢慢泡澡。”

“不用,谢谢奶奶,我在这里洗澡就很好了。我在家的时候,都是在棚屋里用盆子洗澡的,冬天就去家属区的浴室,你们家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夏青棠实话实说。

如果说嫁去孔家是攀高枝,那嫁来谢家,可能攀的是个金枝了。

光卫生间的这个环境,夏青棠的娘家也要花很多年才能追上的。

奶奶立刻说:“是我们家,现在也是你的家了,不是你们家。”

“是啊,是我们家。”谢母跟着笑,还轻轻拍了一下夏青棠的肩膀,“青棠你刚刚来,可能还不习惯,但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不用这么拘束的,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或者你奶奶说。我平时工作比较忙,最近是罕见的不太加班,所以才能经常在家吃晚饭的。之后要是我太忙,顾不上照顾你,你有什么事儿就去跟奶奶说。你奶奶退休了在家,本来就无事做,你要是去给她添点麻烦,那她才开心呢。”

奶奶说:“就是,你要是来给我添麻烦,我不知道多高兴呢。所以你需要什么,一定要跟奶奶说。想做什么呢,也要跟奶奶一起。不过你这搬进来的还是太临时了,我也没给你准备新的雪花膏、花露水什么的。毛巾、拖鞋倒是有现成的,已经放在你屋里了,就桌子上。”

夏青棠看了看洗手池架子上放着的雪花膏、、香皂盒、牙刷杯子等物,道:“这里已经有了,我用这个就行,不需要非得是新的。”

这雪花膏是友谊牌的,夏青棠之前也用这个,所以还挺习惯的。

谢母笑了起来:“你们小夫妻用一样的东西当然很好,不过现在的年轻姑娘不是都喜欢用百雀羚吗?你哪天有空,让你奶奶带你去百货商店买一个。还有什么桂花头油啊、花露水啊,年轻姑娘,都应该用上的。”

“我用这个就很好了,不一定非得是百雀羚。”夏青棠说:“要是我真的需要什么新的东西,我也会跟奶奶说的。”

百雀羚算是现在可以买到的最贵的护肤品,有人给夏青棠送过一盒,不过她不敢收,就让胡燕妮陪她退给人家了。

“那好,你先一个人在楼上看看,熟悉一下,三楼就是你们的地方,你随便看,不要拘束,我下去让六姐赶快多烧一点儿水,水烧好了你就可以洗澡了。”谢母说着,就跟奶奶一起下楼去了。

三楼只剩下了夏青棠一个人,她想了想,决定按照她们说的那样不拘束,她把从钢铁厂带过来的东西取出来,把自己的毛巾、牙刷、梳子等物放到了卫生间,然后又打开了卧室的衣柜,将干净衣物慢慢放了进去。

另一半柜子都是谢瑾萱的秋装,他的衣服数量并不多,大多是半旧的衬衣,还有三件外套,一件是没有军衔的绿上衣,一件是浅灰色的褂子,一件是黑色的干部装,除了干部装,其他衣服都是大街上很常见的那种。

长裤都叠放整齐,堆在上衣的下面,旁边是一个敞口的木头箱子,内裤和袜子整整齐齐放在里面,井然有序。

夏青棠还闻到衣柜里有一点儿淡淡的花露水气味,可见谢瑾萱虽然穿着简朴,但却是一个爱干净的讲究人。

她把自己的衣服也照着另一半那样挂好放好,然后又看了看床底下,发现那些大包袱她一个人可能不好整理,便决定等谢瑾萱有空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收拾。

收拾好了衣柜,她又把自己的一些零散物品放在了卧室窗下的写字台上,然后就坐在桌前,慢慢看着玻璃下压着的那些照片。

这会儿家家户户都会在书桌上裁一块玻璃放上去,一是为了保护桌子,二呢也是可以在玻璃下面放很多照片或者有纪念意义的票据等物。

这张玻璃板下面就放了谢瑾萱从小到大的一些照片,不过小时候的照片只有几张,而且已经不太清楚了,夏青棠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谢瑾萱小时候就已经长得很好看了,大眼睛黑眉毛,笑起来阳光灿烂的,跟现在还挺相似的。

之后就是读书时期的照片,他开始长高抽条,像个小白杨似的站在校园里大笑。

正中间是一张他的毕业照,夏青棠仔仔细细在大合影中找到了谢瑾萱的笑脸,登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夏,水烧好啦,你现在要不要洗澡啊?”六婶的声音从楼梯口那边传了过来。

夏青棠赶紧跑出去:“好,我现在洗,谢谢六婶。”

她赶紧下楼,走到一半就看六婶一手拎着两个暖水瓶,一手拎着一个老大的开水壶,很轻松地往上走。

“我来拎。”夏青棠想去帮忙,却被六婶拒绝了。

“这么点东西还要你拎什么?你快上去,把衣服拿好,我去给你倒热水。”六婶是个很爽快麻利的人,说话也不容人拒绝。

夏青棠只能又回到卧室里,拿出一套干净衣物去了卫生间。

六婶把大澡盆放在了地上,正在往里面倒热水,因为都是刚烧的开水,所以很快就水汽弥漫、烟雾缭绕。

“这个澡盆我每天上午都洗刷的,所以都是干净的,可以直接用。你洗好澡也不用管这个盆子,留着我明天上午来刷就行。换下来的衣服放在那个篮子里,早上他们去上班上学了,我就慢慢洗衣服了。”六婶倒了一壶加一个暖水瓶的开水,就说:“冷水你自己用脸盆加,现在还不冷,应该不用再续热水了,那一瓶热水就留给瑾萱回来洗澡。我再下去烧点水,一会儿把暖水瓶送到你们卧室里,晚上你们要是想喝水就方便了。”

“谢谢六婶。”夏青棠在家都没被这么照顾过,登时有点儿不太习惯。

六婶哈哈大笑:“一家人,别老是说谢啊谢的,以后要是我给你拿一样东西你就说一句谢谢,岂不是累死了?再说我干这个是工作,我每个月拿工资的,你就别跟我客气,要我做什么直接说。”

“是,我知道了。”

“那你洗澡吧,我下去了。”说完,六婶就拎着水壶和一个空水瓶下去了。

夏青棠关好门,自己用盆子接了冷水兑好水温,就简单洗了一个澡。

洗完之后,她穿上干净的长袖汗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灰布裤子,对着镜子涂了一些雪花膏,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好好照过镜子。

她抹去镜子上的雾气,解开辫子用梳子梳理顺滑,看着自己那张年轻的脸,轻轻吐出一口气。

年轻真好啊,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嘴唇是那么红润,皮肤光洁有弹性,跟后来的她判若两人。

“我会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的,绝对不会辜负了……”夏青棠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回到卧室,谢瑾萱好像还没回来,夏青棠看看桌子上的小闹钟,见时间不算太晚,就干脆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搓洗干净,然后晾在了三楼的阳台上。

虽然六婶说了衣服留给她洗,但夏青棠刚刚搬进来,还是习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端着盆子回到卫生间,她听到楼下传来了谢瑾蕴的喊声:“哥,你怎么才回来啊?都几点了?我都要睡觉了!”

夏青棠放好盆子就踩着拖鞋往下跑,客厅里只有谢瑾蕴和谢母,谢瑾萱这会儿跑去了厨房,端着一杯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

“青棠也下来了?洗好澡没有着凉吧?”谢母也穿了一件半旧的汗衫和花布裤子,应该也是洗过澡换过睡衣了。

谢瑾蕴少年人火力旺,他只穿着背心和长短裤,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可能是在学习。

夏青棠说:“洗澡很暖和,一点儿不冷。”

“你洗过澡了?那我也赶快上去洗一个。”谢瑾萱喝了水就走过来,然后一眼看见夏青棠披散下来的黑亮长发,忍不住伸手在上头顺了一把。

夏青棠年轻时候有一头黑亮的长发,就算是用肥皂洗头,也从来不会变得干枯分叉。

谢母看见了大儿子的小动作,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谢瑾蕴一蹦三尺高:“我有题目不会做,我就等你回来给我讲题呢!你还敢去洗澡?赶快给我讲题!”

“明天讲不行吗?今天也不早了。”谢瑾萱说:“都八点半了,你不用睡觉吗?”

“为什么要明天?你平时也没有睡那么早啊,停电你都要看书看到九点多的。”谢瑾蕴很不高兴地说道:“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谢母说:“你这个题目是明天要教的作业吗?”

“不是。”

“那就明天再问你哥,现在让他上去休息吧。你看爷爷奶奶他们都睡下了,我们也该去睡觉了。”谢母拉着谢瑾萱往二楼走,“瑾萱,你赶快陪陪青棠,免得她一个人不适应。”

“我会的,那妈你们早点休息啊。”谢瑾萱看着谢母和弟弟消失在楼梯口,就一把拉过夏青棠的小手,嘿嘿笑了起来。

“笑什么?”夏青棠有点儿莫名其妙。

“我高兴,所以就笑。这是你啊……你站在我家里,你住在我家里……我不是在做梦吧……”谢瑾萱的语气越来越轻,但语气却越来越郑重了。

夏青棠鼻头微微一酸,她说:“要我掐你一下吗?证明你不是在做梦。”

“行,你掐我一下吧。”谢瑾萱一本正经。

夏青棠真的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下:“疼吗?”

“有一点儿,不算疼,但是不是说明我不是在做梦?”谢瑾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夏青棠,里面的感情浓得几乎化不开。

夏青棠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原来一个人真心喜欢另一个人,眼神是这样的啊。

“你不是在做梦,我们早就结婚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谢瑾萱说:“但是我最近一段时间一觉睡醒,就老是要去确定一下抽屉里面的结婚证,生怕那是我在做梦,天一亮,梦就醒了。”

“真傻。”夏青棠的眼眶微微有一点儿发热,她赶紧低下头去,不想自己真的哭出来。

她说不清自己的情绪,明明说好了不去想万一上辈子就在一起的事,可她总忍不住会这样想。

谢瑾萱见她这样,就赶紧说:“你老说自己不是个聪明人,现在我也是个傻子,那我们俩刚刚好,不愧是一家人。”

夏青棠噗嗤一笑:“好,我们两个傻子是一家人。”

谢瑾萱紧盯着夏青棠的大眼睛,刚刚喝过水的嗓子却突然开始发干了,他突然小声说:“青棠,我能抱你一下吗?”

夏青棠又好笑又有点想哭,她也没说能不能,而是直接伸出手臂,自己扑进他的怀里去了。

谢瑾萱吓了一跳,身体随之一僵,接着体温就开始迅速上升:“青棠……我……”

“别说话,我就想这么抱你一会儿。”夏青棠头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可以听到他胸腔中传出的剧烈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每一声都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了她的心口上。

他的体温热乎乎的,他的手臂很有力量,夏青棠紧紧抱着他的腰,猛然发现自己的心跳也开始偷偷加速了。

原来拥抱是这么美好的事情吗?她到现在才知道。

“瑾萱回来了?”一楼那头的卧室门突然被打开,老爷子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夏青棠像个兔子一样蹭的一下跳出了谢瑾萱的怀抱,然后规规矩矩在一旁站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谢瑾萱强忍住笑,他捏了捏发烫的耳朵,对着那边说:“是的,爷爷,我回来了,已经准备去洗澡睡觉了。”

“行,你先去睡觉,今天的事情,明天再给我一个交代。青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也可以多睡一会儿。”老爷子说完,就走进一楼的卫生间了。

“我们赶快上楼去吧,我也想看看奶奶和妈妈布置的房间。”谢瑾萱关掉客厅的灯,拉着夏青棠上了楼。

“卧室布置得很好,床单被子都是新的。”夏青棠走进卧室,“奶奶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这大红喜字肯定是六婶剪的,她会剪纸,我小时候跟她学,都没学会。”谢瑾萱揉揉鼻子,“青棠,你喜欢这个屋子吗?”

“挺喜欢的,比我家里条件好多了……而且屋子很干净,奶奶她们很用心,我能感觉得出来。”夏青棠说:“我很高兴。”

其实谢家人是可以不用这么用心布置的,因为她跟谢瑾萱已经登记过了,早就是他们家的媳妇儿了,也不可能跑了,换做别人家,搞不好还会出去夸自己儿子了不起,三转一响什么都没准备,就白得了个媳妇儿。

奶奶和谢母却对她非常重视,说明这个家庭是个有礼有节的好人家,同时,全家人也很疼爱谢瑾萱,因为爱屋及乌,他们才会对夏青棠重视。

“那就好,你高兴就好。现在你住在家里了,以后我们每天都住一起,等你这次休息的时候,我带你去百货商店买衣服买布,咱们结婚,怎么也要给你做三套新衣服的。刚好做一套秋装,做两套冬装,皮鞋和棉鞋也要各买一双……”

“你有那么多钱和票吗?”夏青棠打断了他,“你才买了自行车,手头还有钱吗?”

“有的,我当兵那些津贴基本没花,全都攒起来了。奶奶、妈妈也帮我攒了不少,毕竟我到岁数了,他们都盼着我结婚呢。”谢瑾萱说:“但如果不是重逢了你,我可能不会那么快结婚的。说不定,我根本没法和其他人结婚。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行。”

夏青棠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她眼眶一热,一串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说:“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再去找我一次呢?你也在城里,可以当面去找我的。”

“我一直想去找你的,就是有点不敢。我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想,最多忍到年底,就肯定会去找你的,我真的没办法喜欢上其他人。”谢瑾萱说:“就算可能会被你当面拒绝,我也会一定去找你的。”

夏青棠在心里重重叹息一声,上辈子的谢瑾萱很可能也去找过她了,但那个时候,他看到的肯定是夏青棠结了婚的消息。

“你犹豫那么久,就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有对象了吗?”夏青棠忍不住说道:“瑾萱,你应该去找我的。”

“我想过的,但是……我真心喜欢你,所以更容易胆怯。我一边想去找你,一边担心会被你拒绝。我不是个勇敢的人,对不起。”谢瑾萱露出抱歉的表情,“青棠,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要是我早点去找你,你就不会被孔良超纠缠上了。你跟家里,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夏青棠又不能提上辈子的事,只能微微叹口气,道:“算了,我们到底还是在一起了。其他的,就不说了。”

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算她说一万个如果,上辈子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而且,如果不是经历过那样的上辈子,她未必会清醒过来,所以,一切都是注定的。

“那……就不说了。”谢瑾萱说:“我跟你说说刚才的事情吧。”

“啊,对,你把他们送去派出所了吗?”夏青棠收拾好情绪,终于想到了正事。

“送去了,都被关起来了。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住处,带着认识的警察一个一个摸过去了。他们倒也硬气,都承认去找茬但是被我揍了。哦,其中有一个,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刚好跟孔良超在一起。我们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打麻将,屋里乌烟瘴气的,孔良超还想抖威风,拿着香烟想跟我们打架,结果被小赵一把摔到地上去了,都没轮到我出手。”

“那孔良超呢?也被关起来了吗?”

“没有,那四个人不承认受人指使,所以不能把孔良超关起来。不过粮食局正在调查他的事情,我也把他占用一套院子、私生活混乱、还有当初没有下乡的事情匿名告了上去。”

夏青棠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还知道他那些小弟的住处,你、你查过他们?”

“是的,我查过他们。我们突然结婚打了他的脸,这个人肯定会报复你的,所以我得提前做好准备。我知道孔良超有一个院子是用来不干正事儿的,那天跳河的女同志也经常去那个地方。他也不止一个女同志,他跟至少三四个女同志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其中一个还是已婚的。今天带人过去,孔良超被打了以后就逃跑了,警察同志就借这个机会搜了那套房子,找到了不少东西。烟酒钱都藏了不少,孔良超跟那几个女同志还拍了很亲近的合影,也被警察拿走了,这些都是证据。要我说,这个孔良超真不是个东西,他外头有那么女人,居然还想娶一个清白漂亮的好同志,幸好你一开始就拒绝了他。”

夏青棠听不得这个,一说这个她就会想到恶心的上辈子,她赶紧转移了话题:“孔良超跟已婚女同志也有照片?那岂不是通jian罪?”

“如果已婚女同志也承认,才算是通jian罪。不过,就算她不承认,光是男女关系混乱和没有插队这两件事,就够他们孔家喝一壶的了。那天人群后面那个帮腔的男同志你还记得吗?河边那个。”

“记得,你说他跟跳河的女同志是一伙的。”夏青棠轻声道。

其实她何止记得,她还知道那个男同志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谢瑾萱说:“那个男同志叫许建明,跟孔良超早就有矛盾了,当初他们俩都在抢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结果被孔家弄走了,从此就结了仇。那个时候孔良超的爷爷还在位子上,许建明也不敢做什么,现在老孔都退休两年了,人走茶凉,所以许建明就出手了。我也帮他从后面推一把,孔良超这次一定会丢了工作的。按规定,他爸妈也会接受内部调查的,不过应该不会丢工作,顶多升不上去了。”

夏青棠认真点头:“那孔良超应该没有精力再找我麻烦了。”

“他那边都自顾不暇了,他父亲也不一定还能往上升了,哪有力气来管其他的事情?他要是聪明点儿,就赶快把跳河的同志娶回家。要是晚了,将来恐怕娶不到媳妇儿了。”谢瑾萱很笃定地说道:“我收到一点消息,许建明那边好像还告了孔良超别的事情。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孔家和孔良超肯定没有好结果。”

夏青棠长出一口气,关于孔良超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剩下的,就只需要等着孔家一步一步走向衰亡了。

“谢谢你。”她轻声说。

“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真要谢,还是要谢谢那个许建明同志。”

夏青棠笑了起来:“是啊,得谢谢他。”

也要谢谢她自己,她鼓起勇气摸去那个院子找到了证据,又寄给了许建明,她得谢谢她自己。

“好了,我得去洗澡了,不然就太晚了。”谢瑾萱看看闹钟,说:“你明天是早班,不用等我了,赶快睡吧。”

夏青棠一般都是早中晚三个班轮着上,有的时候也会跟工友换班,但一般来说,晚班后面一天通常会是早班。

她微微有些诧异:“我先睡,不用等你了吗?”

“对啊,不然你明天上班会没有精神的。你快睡觉吧,我动作很轻的,一会儿回来肯定不会吵醒你。”谢瑾萱冲她呵呵一笑,微微显得有些傻气,但因为脸孔太过英俊,所以还是很迷人很灿烂的。

“可是……今天是我们头一回住在一起……我的意思是说……这不算是新婚夜吗?”夏青棠拧着自己的衣角,觉得面颊微微做烧。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之前说好了的,我们要处对象的。再说家里这么多人,我们要是做点什么,你肯定会不好意思的。我也不想吓着你,我们来日方长呢。等那边的房子布置好了,我们搬进自己的房子也不迟。现在这段时间,就请你充分了解我,等你真的喜欢上我以后,我们再说别的。”谢瑾萱捏了捏她的小手,“好啦,快睡觉,我去洗澡。”

说完,他就从衣柜里扒拉出一套衣服,然后转头出去了。

夏青棠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她就轻轻笑了起来——谢瑾萱,真的很好。

她依言去床上睡下,盖好被子,就闻到了阳光晒过的味道,她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在街头被人送去了医院,有人在不停地问她叫什么名字,等她有了意识,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而身边坐着那个帮助过她的好心人。

他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他说:“你是不是夏青棠?以前棉纺厂的夏青棠?”

她说:“是啊,我是,你认识我?”

“我……我认识你。”那人苦笑着看着她,眼神非常复杂。

很快,一个护士匆匆走了进来:“你是病人家属?怎么还没把病人的名字填上啊?还有,缴费别忘了啊。”

“啊,好的……”那人赶紧说:“她叫夏青棠,我来填。”

护士一边给夏青棠调整输液管,一边说:“你是她老公吗?你老婆严重营养不良,都什么时代了,怎么会有人营养不良呢?也太不像话了。”

那人一惊,又赶紧说:“我不是她老公,我没有结过婚。”

夏青棠浑身一震,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好心人就是在路边喊她大婶的那个人,也就是二十年后的谢瑾萱,她猛地翻身坐起:“谢瑾萱!”

“我在,青棠你这么早就醒了?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年轻的谢瑾萱一边扣着衬衣的纽扣,一边走到夏青棠的床头,然后咧嘴冲她一笑。

夏青棠急速地喘着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在做梦。

可这个梦又是这么真实,二十年后的谢瑾萱,他说他没有结过婚,没有结过婚……

她伸出手一把环住床边谢瑾萱的腰,埋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他上辈子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办法跟其他人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一个人过,他一个人过……

夏青棠难过得快要喘不过气了,她只能拼命大哭,像是要帮谢瑾萱也把那些心酸和难过哭出来一样。

谢瑾萱吓得浑身紧绷:“青棠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青棠……青棠……”

夏青棠足足哭了十几分钟,直到完全流不出眼泪了才慢慢止住哭泣。

谢瑾萱一直在轻抚她的脑袋,希望她能好受一点。

听见她终于不哭了,谢瑾萱轻声说:“怎么样了?还很难受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做噩梦了。”夏青棠用很重的鼻音说道:“我很害怕。”

“别怕,我在这里,有我呢,别怕。”

“那你一辈子都要在这里,不离开我。”夏青棠瓮声瓮气地说道。

“那当然啊,我肯定一辈子都在你身边啊,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后头,绝对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谢瑾萱很认真地说道。

夏青棠松开手臂,抬起头看着谢瑾萱的眼睛。

这会儿才刚刚天亮,光线并不算充足,但谢瑾萱的眼睛温柔又明亮,像温暖的灯一样照亮了夏青棠难过的心。

她突然就不难过了,因为难过是没有意义的,再怎么哭,上辈子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而且,他们现在是这辈子了,老天给她了这么大的机会,让她重来一次。

他们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她要好好珍惜这一次的每分每秒,跟谢瑾萱过完幸福的这辈子。

想到这里,她赶紧抹抹眼泪说:“那我们说好了,拉勾,谁说谎谁是小狗。”

“拉勾。”谢瑾萱一本正经跟她拉了勾,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哭这么凶,眼睛疼不疼?”

“还行,我去洗个脸。”夏青棠跑下床,去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顺便刷了牙才回来。

谢瑾萱又换了一件长袖衬衫,刚才的那件被放在椅子背上,可以看到湿了一大块。

“还难受吗?”谢瑾萱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今天要不要请假在家休息?”

“不用,做个噩梦而已,休息什么?我可是伟大的工人阶级,建设祖国就靠我们了。”夏青棠笑着说道。

谢瑾萱见她是真的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那好,你换衣服,我去刷牙洗脸,然后我们一起下去吃早饭。不过时间还早,六婶可能还在做饭。”

“那我刚好给她帮忙,你去刷牙,我先下去了。”说完,夏青棠就蹦蹦跳跳下楼去了。

谢瑾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转身去了卫生间。

夏青棠自己觉得已经没事了,但她微微红肿的眼睛却受到了全家人的瞩目。

从六婶、奶奶到谢母,每个人都很关切地看着她,想问点什么又觉得不妥当。

夏青棠自己是没觉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早饭做好了,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她还很热情地给大家盛稀饭吃。

等到吃过饭,谢瑾萱就要送她去上班,夏青棠先背着包出了门,奶奶一把揪住要跟出去的谢瑾萱,低声说:“臭小子,青棠怎么眼睛都肿了?你是不是太……太过分了?”

谢瑾萱有苦难言,他就知道家里人会误会,偏偏他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说:“不是,是她做噩梦了。”

“还想骗我呢,做噩梦能哭成那样?”奶奶瞪着他,“我告诉你,你要学会温柔,温柔你懂吗?”

“我懂了,我以后都懂了。”谢瑾萱说:“再说下去,青棠上班要迟到了。”

奶奶这才松了手,他才能跑出去。

夏青棠对此一无所知,她被谢瑾萱骑车送到厂门口,就高高兴兴进去上班,中午还破例打了一个蒸鸡蛋给自己加餐。

下了班,温晓丽跟她手挽手朝外走,两个人正在叽叽咕咕说着车间里的趣事,冷不防从门卫室里冲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把揪住了夏青棠的袖子:“跟我走!”

夏青棠吓了一跳,皱着眉头看了几眼才认出来这个人是赵美珍的母亲,也是她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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