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半月居夜遇,对峙

小南顿住身形,紧盯着那人翻过墙来,落在地上。

紫袍尊贵,飞鹰振翅,勒诗川察觉到那似有若无的敌意,第一时间朝小南看去,待看到个十岁多的孩子,有些讶然。

他这一路飞檐走壁,外院的那些银雪卫毫无察觉。

反倒被这孩子发现了。

“娆妹,他是谁?”

勒诗川好奇问道。

素娆扫了眼小南,笑道:“我弟弟,他性子腼腆怕生,你可别欺负他,都过来坐吧。”

她一发话,勒诗川和小南放弃了对峙,同时走来落座。

小南确定此人没有威胁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又抱着糖糕开始啃,勒诗川打量着他,笑道:“你从哪儿捡来的弟弟,年纪不大,这习武的天赋倒是和你如出一辙的妖孽。”

“比你当年还要强些。”

小南原本听他说话有些不高兴,但听到最后那句,悄然弯了弯唇角。

素娆好笑道:“那时候我才几岁,哪儿能这么比,不过我家小南确实厉害就是了。”

“时隔多年未见,你这脾气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狂妄。”

“这叫实事求是。”

短短一两日,她师父找到了,连多年前认识的旧人也出现了,看来盛京城中不全是坏事,素娆心情不错,倒了两杯酒,分给他一杯。

勒诗川接过,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今夜他们不想谈那些晦气的事情,故人相逢,总免不得提起从前,“你比小时候温柔多了,破庙那会,要不是我迷迷糊糊察觉有人,拽住了你,你肯定撂下我就走了。”

“你那种情况一看就是个大麻烦,谁想引火烧身。”

素娆一点不在乎他的抱怨,自顾自倒了杯酒,“再说了,最后不还是救了你吗?这点事儿都过了十年有余,你怎么还记得。”

“性命有关,我得记你一辈子。”

半壶酒下肚,两人逐渐敞开了话匣子,那时候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过问彼此的秘密。

一个身负重伤,遭人追杀。

另一个年纪尚小,却一身杀伐之气和不明路数的武功。

素娆是怕知道越多,死的越快,勒诗川则是不敢暴露行踪,免得将她卷进来,就连离开时,也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他盼着相逢这日盼了十余年。

没想到会是那样的场景,那样的身份……看到的蛟蛇刃的刹那,失而复得的欢喜让他一度失态,好不容易才忍下相认的念头。

“对了,你不好好呆在鲜夷做你的王上,怎的突然来了盛京?”

素娆随意问道。

勒诗川手上动作微滞,随即举杯笑道:“大雍与我那王叔议定了茶马互市之事,我这个南王总要有些表示才对。”

他没告诉她,他半年前派人去打探她的消息,却得知她家逢剧变,卷入了朝廷的是非中。

他怕赶不及,匆忙带了些亲随横穿乌恒平原,几次险死还生,后来又被杀手围追堵截,一路朝盛京赶来。

这次所谓的出使,不过是应付危机匆忙下的决定。

他在暗处正巧方便了定北王的人马动手,但只要他表明身份,站到了明面上,起码大雍地界上,朝廷会保证他的安全。

能省去不少麻烦。

“我当年随手救的人,居然是鲜夷王,世事果真奇妙,你既然身份如此尊贵,那时怎么会流落到云州来?”

素娆不疑有他,玩笑问道。

勒诗川看着她,总会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些时光,他身陷异域,家破人亡,一身伤残,最晦暗阴涩的岁月里,唯有她成了一缕烟光,托着他不至堕落。

那些伤心绝望,万念俱灰,如今想来,却是此生难得的温情。

“那年我王叔起兵叛乱,杀入王城,我合罕和摩敦死战不敌,被其所杀,亲卫遭到血洗,他们事先料到情况不妙,着令死士护送我逃离。”

“鲜夷境内,举目皆敌,所以他们决定将我送往大雍。”

“当时杀手追的太紧,进了云州地界时,保护我的人手已死的不足两成,剩下的几人,还在交手中与我失散了。”

“后来我晕头转向的继续逃,直到倒在那佛狸祠里。”

再后来,他就遇到了她。

勒诗川原以为提起这些旧事难免伤心,但他除了微微的感叹外,并没有多少波澜和变动,许是时间太久,人心变得更加冷硬。

又或许,见到她,足以慰藉平生。

想到这儿,勒诗川抬眸望向她,低笑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也罢,反正现在我找到你了。”

找到她,保护她。

这是他这些年一直以来的宿愿。

“娆妹,这盛京规矩又多,人又复杂,你天生不爱拘束,肆意洒脱,何苦陷在这儿,还是跟我回鲜夷吧。”

“等回到那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我能保护你了。”

在脑海中准备了许多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勒诗川只觉得心中畅快非常。

小南停下咀嚼的动作,望向他目光不善。

又来一个和他抢姐姐的。

那姓言的就算了,毕竟是姐姐喜欢的人,这个人……他又凭什么?

“你……”

素娆拦下小南,刚准备说话,一道清冷寡淡的声音被夜风送到了几人的耳中。

“她就在这儿,哪儿也不会去。”

有人!

勒诗川蓦地循声回头,便瞧见一抹流云青竹般的身影月下飞掠而来,脚尖点过树梢,未留下丝毫波动。

好俊的轻功。

他念头刚落,素娆和小南也站起身来。

须臾,便看到那人稳稳落在院墙上,广袖翻飞,眉目冷峻,隔着重重树影与勒失的勒诗川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接,两人眸色同时一沉。

“言世子。”

“南王。”

勒诗川看着那人,眼底极快的掠过抹忌惮之色,转瞬恢复如常,“这深更半夜的,言世子驾临此地,不知有何指教?”

“此话正是本世子想问的。”

言韫淡漠的视线扫过桌上的酒菜,暗光流转,不见喜怒,看也不看素娆,径直转回勒诗川身上,“南王深夜在此,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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