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

“去哪?”

顾云慕利落地跟上,手掌拍在顾云庭右肩,摁了摁。

顾云庭蹙眉,嗓音微哑:“透透气。”

“我陪你。”

说罢,顾云慕长臂一揽,英挺的眉眼泄出几分笑意,两人走到廊下,顾云庭不动声色拂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暖阁撤了茵褥等厚重物件,新置的紫檀罗汉床靠在雕花楹窗处,与里屋的架子床遥遥相望。

轻软的纱帷曳出弧度,混着熏香漫进胸腔。

待那两人将她架到床上,反锁门离开后,邵明姮才睁开眼,打量屋内布置。

除去那张罗汉床,博古架上摆的精美玉器瓷器不少都是从邵家搜罗来的,她走过去,站在门后,脑中宛若缠绕着麻线,不停地拉扯缠裹,她很乱很怕,内心想立时逃离这里,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走。

三个月前,她还是邵家掌上明珠,爹爹宠着,哥哥疼着,未曾想过头顶上的天会塌下来,更没想过自己会沦为床榻玩/物。

廊庑外传来走路声,一步一步就像踩着她摇摇欲断的神经。

手心开始冒汗,腿脚也变得酸软,她扶着雕花木框,用力眨了眨眼。

忽然想起年前盛夏,三郎登门,他又高又瘦,穿了件天青色圆领窄袖长袍,一看见她便神秘兮兮拉着跑到石榴树旁,满树的石榴花绯红如火,三郎眼睛里仿若有星星一般,载着满满的笑意看着她。

“阿恒,你猜我送你什么做生辰贺礼?”

“快给我看看。”邵明姮摁着他手臂往身后瞧,又被三郎轻易躲过去,他俊朗爱笑,双手背在腰间,颇为得意。

“你先猜。”

“上回你送我小兔子,现下都有七八斤重了,让我好好想想,这回又是什么?”她故作思忖,实则打着主意想飞跑过去,谁知脚刚动,就被三郎一把拦住,握着胳膊挪回原地。

“你告诉我,我可猜不出来。”

“那你好好叫我一声三郎。”

“宋昂!”

“阿恒,叫我三郎。”

少年的脸微红,眸光清澈,常年握枪的手心有坚硬的茧子,隔着薄薄的衣料,像是一簇簇火苗,烫的邵明姮浑身发抖,脸也滚上酡红。

“阿恒,我很喜欢你。”

邵明姮睁大眼睛望着他,浓密的睫毛氤氲着雾气,宋昂笑着抬手,折了一支石榴花,看一眼她,手指都在打颤,他垂下眼皮,深吸了口气,捏着花慢慢插进她发髻。

“你喜欢我吗?”

“宋昂。”

“叫我三郎。”

邵明姮一把扯下石榴花,朝他鼻尖打了下,“给我看看礼物。”

素骨折扇,骨面清雅油润,邵明姮打开,发现素绢上空无一物,不由问:“且不说上头没有字画,单看样式便不是女扇,从哪弄来敷衍我的?”

“我可冤枉,”宋昂大马金刀坐在假山石上,摩挲着扇骨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扇子。”

见邵明姮又拿回去,宋昂两手压着膝盖上前解释:“从选料削篾,到淘煮烘晒,再到后面选蔑缠把头钻孔...”

“谁要听你这些。”

“阿恒,我想求你一幅画。”

“原是我生辰,却要给你做大礼。”

邵明姮啐他,明眸似水,盛着涟涟娇柔。

“咱们一天生辰,不分彼此,我的都是你的。”

“谁要跟你不分彼此。”

....

三郎还没上门提亲,她这辈子都没法嫁他了。

徐玠和管家的声音近在咫尺,邵明姮强行让自己镇定,眸中隐去恐惧。

“吱呀”

犹如钝刀拉扯皮肉,她抠着掌心,望向来人。

徐玠喝得满脸通红,然眼睛却依旧精明狠戾,他拧眉愣了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邵家小娘子?”

邵明姮咬了下舌尖,福身道:“徐伯伯。”

徐玠敛起笑,掸了掸衣角,走进屋里。

“小娘子在这儿是何意图?”

他分明想羞辱邵明姮,逼她亲口说出难堪的话。

邵明姮挤出一抹笑,倒茶的手忍住发抖,回他:“明姮想求徐伯伯庇护。”

“哦?”徐玠右手支着额头,酒味好似腌透全身,蒸腾着热气往外冒涌,熏得邵明姮胃里不停翻腾,一阵热汗一阵冷汗。

“小娘子想要怎么庇护?”

他老练的眼睛游移在邵明姮薄薄的春衫上,恨不能扯开撕碎,看看里头白嫩豆腐一样的肌肤,摸起来是怎样的销魂。

“明姮全凭徐伯伯安排。”

徐玠摸着下颌,虚虚合着眼皮叩动桌面,不疾不徐问:“是申大人自作主张,还是同小娘子商量好了?”

“我自己的主意。”

“那便不该叫我徐伯伯了。”徐玠站起来,解开外衣带子,打了个酒嗝。

脚步踉跄的朝着邵明姮走去。

邵明姮耳根发热,眼睛一闭,感觉那粗糙油腻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拇指缓缓擦着。

像是被一滩腐肉缠上,她舌尖死死抵住上颚,克制住想逃跑的欲/望。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前一刻——

“徐大人。”

遒劲爽朗的一声叫喊,犹如兜头泼下冰水,邵明姮打了个冷颤,瞥向门外。

顾云慕大步走在前面,流云图纹的锦袍雕出魁梧壮硕的身材,眉宇间英气硬朗,不怒而威,武将的震慑极具压迫性。

另一侧,则是瘦削颀长的顾云庭,清冷寡淡的神情,似浑然没有看到屋内的旖/旎,深沉的眼眸蜻蜓点水般略过,继而看向整理衣裳的徐玠。

邵明姮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她慌不迭背过身去,用力擦拭那截手腕。

纵然要做卑贱之事,她也不想他们看见。

嫂嫂说过,顾云庭自小便与旁的孩子不同,在他们只知顽皮打闹镇日受罚的时候,他已经像个大人一般抱着书卷昼夜苦读,他是极冷情的性子,鲜少有事情能让他分神关心。

换句话说,别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没有干系。

“两位顾大人,怎不在前厅吃酒,跑这儿来看下官的韵事?”徐玠被人撞破,也不回避,当着两人面系好带子,俨然常态。

顾云慕扫了眼邵明姮背影,方才只是一瞥,却有种熟悉的错觉,仿佛在哪见过。又凛眉侧头,瞧见顾云庭讳莫如深的表情,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徐大人艳福不浅。”

“下官也只此爱好罢了,顾大人若是不嫌弃,下官正好新入了两个舞姬,尚未开/苞,今夜便叫人送去您下榻的住处。”

顾云慕正欲回绝,身边人却忽然开口。

“就她吧。”

此言一出,顾云慕和徐玠俱是愣住。

到底徐玠先反应过来,挽起左边衣袖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人很是棘手,不如那两名舞姬讨人喜欢,那舞姬腰若柳裁,能歌善舞,且是楼里妈妈调/教好的,最会宽解人心。”

他说的天花乱坠,打眼往对面一瞧。

顾云庭神色依旧阴冷漠然,仿佛没有将他说的听进去。

他打听过顾家两位郎君的秉性,顾家二郎可是至今没有通房侍妾的男人,是不重欲不厮混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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