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执法科演练

“如果要潜伏进去找凶手的话,只有你不会显得那么可疑。”

这是什么破理由啊喂?让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干这种不安全的事情真的好吗?段炘在心里吐糟着。

由于在车上提出了潜伏这一想法,一下车,段炘就被魏老硬拉着走向西安分部的执法科。

走出那栋分部主楼,后面是绿色的草坪、鹅卵石铺就的路和城堡似的建筑群,远处的教堂顶上鸽子起落。站在阳光里,段炘恢复了几分精神,至少感觉自己还活在人间。

“我爸……”段炘说。

他觉得自己得问清楚,到底自己父亲在执法科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什么爸会狠心到把唯一的儿子当成什么神之右眼的宿主?难道他是捡来的?小时候没觉得啊。

凄厉的警报突然响起,在这一处建筑群里四处回荡。段炘呆住了,魏老瞬间严峻起来的脸色显然说明局面严峻。

“西安分部的实战演练吗?我去叫他们停下来。”魏老十分不耐烦地自言自语道。

但已经晚了,两人背后那栋小楼的楼梯上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手持一把单发手枪的人,对着他们抬枪就射。

段炘欲哭无泪地想自己到底是加入了一个怎样的暴力组织啊。

在那人把枪口指向段炘之前,魏老拖着他闪进了窄道里。黑色作战服的入侵者完全无视了这一老一少两个目标,从窄道外高速闪过,而教堂里冲出了深蓝色作战服的人。这个寂静到极点的建筑群似乎突然变成了战场。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死死盯着魏老。

“算了,就当磨炼了。”说完这句令人背后发寒的话后,魏嵩若无其事地将段炘踢出去,暴露在了那些手持枪械的人的视野中。

拜托,大哥,我还只是个连能力都没法随意使用的新人啊。你这样卖我真的好吗?之前神之右眼没觉醒还好,这一觉醒那个吸收负面情绪的效果消失,我连能力都用不明白,怎么打啊?!

突然,一发子弹射在了他身旁的草坪上,他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总该不是开玩笑的吧?”段炘在心里说。就在他面前的草地,真真切切地有一颗子弹。

他迅速地跑回原来的位置背贴墙壁,感觉着外面无数弹道交错,那些杀人的子弹擦着他的身旁飞过。这里现在成了屠场,魏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可怜他还是个新人。段炘哆嗦着,觉得自己脑袋里如今灌满糨糊。

“对方还剩余十三人!”

“对方剩余十七人!有一名狙击手未能定位!”

有两个声音一边对着对讲机咆哮,一边持续射击。但诡异的是没有人试图冲进段炘所在的窄道,只是不断有冷弹射来,段炘僵直地靠在墙上,把自己想象成一根与世无争的木桩子。

外面屠杀式的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四处硝烟弥漫,草坪和过道上满是尸体。双方已经动用了包括手雷、掷弹筒、肩扛式火箭炮在内的各种武器。再次打碎了段炘“这只不过是一次演习吧”的幻想。

那些武器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

段炘的心跳已经濒临每分钟次的极限,那种叫做肾上腺素的玩意分泌得像是流汗一样……分分钟可能死去,但是他居然就一直没事,他累得蹲在地上,托着下巴往外眺望。

“心跳都这么快了,那个什么神之右眼还没一点反应?干脆直接上个核弹结束战斗吧。”段炘胡思乱想。

似乎是哪位体察到了段炘的“天才”般的战术意图,一名提着黑色手提箱试图冲过外面草坪的身着深蓝色衣服的作战员出现,身手灵活地闪避了几颗子弹后,被一枚来自高处的狙击步枪子弹打翻在地,翻过来的手提箱上清晰的一枚黄色核标志。

段炘脸上抽搐,“我说说而已……还真有啊?这么近的距离上被核弹炸死,估计都不带疼的。”

没辙了,这种疯子的战场,不是他这种正常人能理解。

枪声渐渐变得稀稀落落,硝烟略微散去,四面方传来了一个男声,是通过扩音系统播放出来的:“李老师,你那边还有几个人?”

“重,指挥得不错,”对方的声音是从同一个扩音系统出来的,也是一个男声,只是更为低沉,“我这边只剩两人了,你呢?”

“我也只剩两个人了,不过蛮遗憾的,她就是那个让老师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她只要锁定整个草坪你们是过不来的,可惜她不是冲锋的材料。”

“不会是死局吧?那样不是很遗憾?”

“是很遗憾,我还想赢老师一次呢。”

“现在我只剩下一把长刀了,你呢?”

“当然和您一样了,只不过是我的制式军刀。”

“来,一对一决胜负。”

“来吧。”

扩音器里的电流声戛然而止,双方都切断了通讯。周围又安静了下来。段炘躲在窄道蜷缩着身体,他感觉到脑子里似乎有个东西在蠢蠢欲动。

两扇建筑的门同时打开,沉重的作战靴也几乎是同时踏出了第一步。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手中提着一柄大约半米长的秦制长剑,青铜刀身上烙印了暗金色的花纹;黑色作战服的青年则提了一柄大概三十厘米的军用短刀,刀身反射日光,亮得刺眼。两人朝着对方走去,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把气氛越压越紧。

“搞什么?肉搏?”段炘想,“都带着微缩核弹冲锋了,还搞肉搏?”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站在停车场一侧,摘掉了头上的面罩,黑色的头发随风飘扬,衬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睛是深沉的黑色,目光冰冷。他把那柄长剑紧紧握住,看着对面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对方也摘掉了面罩,露出一头白中带蓝的头发。

“你比我想进步要大。”黑发的男人说。

“能让老师这么夸奖,很荣幸。”白发青年微笑着回应。

“但是到此为止了。”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黑发男人如利箭射出。段炘感觉到远处一股无形的气压随着他的冲击而来,让他心里一颤。

这是必杀之刃,强硬、肃杀,带着强者的赫赫威严。就算是块铁也会被斩开。

但对面的青年不是铁,他手中的短刀才是一块铁,他站定了没有动,短刀缓缓地扫过一个圆弧,凝在半空中。让那几乎必杀的一刀碰在了自己的刀刃上,这是超乎速度和力量的技巧,刀是一个杠杆,刀尖受力会把最大的力量传递到握刀者的手腕上,而青年选择的时间就是在黑发男人真正发力前的一瞬。那是对手力道最弱的时候,他做了截杀!

在“神感”的作用下,段炘清楚地看清了这一切,黑发男人微微一个趔趄,身体后仰,而后急退了几步。

他那股最强者般的气势被青年阻挡,段炘忽然觉得呼吸通畅了。

金属嗡鸣,那是青年的制式短刀在急震。虽然触及只是一瞬,但是因此而受的巨力让这柄普通的刀产生剧震,就像是一片被拨动的铜簧。那柄刀上的力量太大了,青年的短刀正在借着震动消去所受的巨力。

青年后退几步,看了看自己的短刀,“跟老师的‘定秦剑’比起来,寻常武器果然都有所不如。”

两个人静了一瞬,再度扑上。

长刀“定秦”在黑发男人手中刚猛强硬,而青年的短刀则像是一个透明的刺客,总是忽然闪现,做出致命的劈杀,每一次被“定秦”截断,就立刻撤走,再一次以高速化作近乎不可见的虚光。定秦的黑影,短刀反射的强烈日光,混在一起拆解不开。

段炘猛地抱住头,从看见那把长刀开始,他的头就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在极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眼前一片漆黑,黑幕上一只可怖的眼睛睁开。

像是发现了这个旁观者的异样,女狙击手将狙击步枪背在身后,然后跃起,从后腰拔出军刀。段炘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就一脚踩在了他背上,试图把军刀刺进他的喉咙。

“松手……”段炘喉咙深处迸发出嘶哑的声音,像在怒吼,像在悲诉。

这个狙击手本来是为指挥官清除一切非队友成员,此刻无论是青年还是黑发男人都无法脱离战场,这个女孩却可以轻松地给她指挥官的敌对方补上一刀,赢得这场杀人的游戏。如果这是一盘象棋,双方已经下到了将军的地步,胜负已经无从扭转。

但是一颗非红非黑的棋子,在此时却同时将了双方的军。

震耳欲聋的枪响把女孩的呼声压过,背后袭来的子弹带着巨大的动量,推着她向前。她不敢相信,挣扎着回头,段炘手里提着一把狙击枪——那是从她背上拽下来的——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颗棋子燃烧起来了。

青年和黑发男人不约而同地收手退后,看向硝烟弥漫的窄道出口处,一个步伐蹒跚的身影自硝烟中出现,提着那支沉重的枪。www.youxs.org,看起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完全不是一个受过训练的人的拿枪姿势。

黑发男人皱眉,“什么人?”

一颗大口径子弹却不由分说地正面击中他,他踉踉跄跄退后两步,仰天倒地。

一枚弹壳从狙击枪的枪膛中飞旋着退出,落地,段炘对枪膛吹了一口气,脸上冷静,没有表情。

青年慢慢转身,瞳孔映着短刀的刀光。他扔掉武器,举起双手,“你是谁?”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冷冷地看着青年。

“游戏结束了,我可以认负!”青年感觉到袭来的杀气,决定认负。

漆黑的枪口再度抬起。段炘的骨骼以机械般的精密运作,拉开机簧,子弹滑入弹仓,手指扣紧了扳机,感觉到那柄枪的机械部分仿佛和他的骨骼合为一体了,枪口到位,骨骼在合适的位置一一锁死,准星里出现青年的身影。

“死……”段炘嘴里冷冷地吐出这个字。

轰然的枪声吞噬了第二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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