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田大舅吃了晚饭，带田小舅出了门。
田大舅妈冷冷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叫了一声：“你们干啥去？”
田大舅身子一僵，打了个哈哈：“啊，我，我就出去看看。”
田大舅妈笑了一声：“真就出去看看啊？”
田大舅眼神有点游移：“那是，要不然还能咋地。”
田大舅妈冷森森地笑了一声。
田大舅听得头皮发麻。
不过他还没说话呢，田小舅倒是先受不了了，阴阳怪气乜斜着田大舅妈：“你是啥人，有啥资格对我大哥指手画脚的？”
田大舅心一紧，瞪了田小舅一眼：“行了行了，你别跟你嫂子说这个！你嫂子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今天这么关键的时刻，万一田大舅妈当真生气了，大喊大叫把别人都给叫过来，他们可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的计划不就全都失败了吗！
田小舅却有恃无恐，一撇嘴：“我说大哥，你啊，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你瞅瞅你娶的都是啥人呐，等你有钱了，你可得多找几个善解人意的小嫂子回来，可不能总让这恶婆娘在你旁边吆五喝六的。”
“这……”
田大舅听得眼珠子一转，忍不住就有点心动。
田大舅妈在旁边冷眼看着，田大舅一心动她就知道了。
也正因如此，田大舅妈也更心寒了，冷冷看着田大舅：“我是啥人，你心里没数吗？我跟你过了这老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都是我跟你一块儿养的！咋地到了现在，你这个弟弟不听我的了，你也不听了？”
田大舅咧了咧嘴：“没不听你的，我们就先出去一趟。”
“别给脸不要脸啊！”田小舅在旁边念念叨叨，“我们现在出门肯告诉你一声，那是给你脸了，你别给脸不要。”
田大舅妈不说话了。
她冷冷看了田小舅好半晌，忽然从俩人前头的路上让开了。
“不是要走吗？走吧。”
田大舅一愣，有点惊喜：“媳妇，你还是懂事儿啊。”
“算她识相。”田小舅却还是骂骂咧咧的，“要是再不识相，大哥你不如大嘴巴子抽她算了。”
“好歹是你嫂子……”
俩人说着说着话，走远了。
田大舅妈看着俩人的背影，眼神越来越冷。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她咋就没觉得呢。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跟田大舅之间多少还有点情分在，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人家田大舅不止巴望着赚钱，还巴望着要再纳妾呢！
乡下人可不像城里人那样搞什么礼法森严，要是真有妾室进门，往田大舅耳边吹吹风，到时候她这个黄脸婆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这么一看，她昨日的想法就是对的。
田大舅妈没吱声，回自己房里去收拾东西了。
田大舅妈的亲儿子，田大牛见状，奇怪地问：“娘，你这是干啥呢？你，你咋还哭了你。”
田大舅妈这才惊觉，原来她还是哭了。
不过没关系，离开这里，她很快就能不哭了。
田大舅妈擦擦眼泪，很坚定地看着田大牛：“大牛啊，娘有个事儿要问你。”
田大牛更奇怪了：“娘，您问。”
“你觉得是娘好，还是你爹好？”田大舅妈拉着田大牛的手，“将来要是娘不想跟你爹过日子了，想出去自己住了，你是继续留在这儿呢，还是出去跟娘住？”
“娘……”
田大牛大吃一惊。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未免有点太先进了，他根本就没法子接受。
田大舅妈看着田大牛，慢慢苦笑一声：“你要是谁都不选，那你就是选你爹了，娘就跟你小妹一起走。”
田大牛不淡定了：“娘，你为啥非要走啊？你，你就留在这里不成吗？”
田大舅妈摇头，很坚定：“那不成！你爹现在已经谋算到你妹妹头上了，再这样下去，咱们一家子都得被害死。”
田大牛很茫然：“这是啥意思啊？”
田大舅妈简单解释了几句关于田大舅和田小舅的想法。
田大牛一下子就怒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死死攥着拳头：“爹他怎么能这么干，他真是老糊涂了！我现在就能干活，再过两年我就长成一个壮劳力了，到时候咱家还不越过越好，为啥非得从别人家里拿钱，吃别人的绝户！这事儿从我小叔干的时候我就不赞成，现在一看果然，越干越出事儿。”
田大舅妈听得默默点头，还有点后悔。
一开始她对这事儿就没上心，可是现在看来，她从一开始就该多上上心的。
但凡她当初严词拒绝了让田小舅吃绝户的事儿，现在，老田家也不能变成这样！
只是现在说啥都来不及了，田大舅妈伤感地问：“大牛，那你是跟娘走，还是？”
“我跟你一起走！”田大牛立刻下了决定，“娘，我不跟我爹一块儿，他对你不好。”
田大舅妈听得眼泪掉下来，连连点头：“好孩子，诶，好孩子……”
有这样的孩子，她下半生到底还是有靠了啊！
靠山村里。
今天的红砖小院，多少有点奇怪。
原本红砖小院是最不怕点灯熬油的，天天都是到了最晚上才吹灯休息，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才刚擦黑没多久，红砖小院里就已经成了黑灯瞎火的样子。
田大舅和田小舅偷偷摸摸靠近红砖小院，隔着老远往里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田小舅龇着大板牙直乐：“看来，我大侄女儿的计划是成功了啊。”
田大舅虽说心里有点微妙的不高兴，但转念想想自己能拿到一大笔钱，到底还是高兴的：“好！好样儿的，有钱不赚王八蛋。”
“可不是？有钱不赚那是傻子！”田小舅嘿嘿笑，“大哥，看那什么贺宴城那边的灯也灭了，咱进去？”
“走！现在就进去，再晚怕是就来不及了。”
田大舅一拍板，当场跟田小舅一起冲进了侧房的门。
侧房，是贺宴城的卧房。
前几日田小舅特地来问过田小丫，确认过贺宴城就住在那里！
田小舅一脚踹开门板，大吼：“贺宴城！你个混账东西，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