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相见

日落,西山被黑幕笼盖,还未到戌时,已伸手不见五指。冷风穿过树叶的缝隙,沙沙作响。

原本空荡的行宫,瞬间犹如空城,带着死亡的气息。

后山的悬崖边,三棵粗壮的槐树,因抵挡不住凛冽的寒风,被吹的肆意摇摆。

当年,皇上命人在悬崖边栽种三棵槐树,寓意为何,众人不知。经过多年的洗礼,这三棵树已成为众人心中危险的象征。

一个黑影,站在悬崖边,探头向前望一眼,冷风打着旋从崖底窜上来,黑影缩回脖子,神色有些犹豫。

呼啸的冷风,刮过耳侧,来人顾不得许多,纵身跳入悬崖。

郭嫂走后,秦清并未把自己的疑虑告诉李大娘,而是悄悄关注门口的动向。

厉修寒的伤已大好,可毒却不能根治,算算时间已经三日,若明日天黑之前,在等不到人,她便带着人走。

万幸的事,厉修寒身上的湿毒没有复发。

安顿好厉修寒,秦清悄然关上门,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心里泛起一丝恐惧。

若真如自己所料,他们的行踪被发现,那今晚,便是关键。

她不敢放松警惕,争取更多机会让厉修寒休息。

李大娘院子周围,已经布满毒药,只要有人袭击定会中毒。到时候,有的是时间逃走。

秦清到希望这些毒药不会排上用场,那只能说明她多虑。

半山腰的风,比白日更冷冽,秦清穿着单薄的衣衫,感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暗骂,这是什么鬼天气。

白日热的像狗,晚上冷的能冻死人。

回去,不等了,左右有人来也是死。

秦清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黑影移动,朝半山腰而来。她揉了揉眼,再三确认。

暗骂,kao,还真有人。

转念一想,不对啊,怎么,怎么就一个人。

怎么也要五六七八个吧。秦清摸索着下巴,难道是探路的?

不管了,左右不是好人,先杀了在说。

秦清躲在墙角,暗中盯着黑衣人。

只见对方身形纤瘦,个子不高,看样子应该是男子,只是,只是这味道,怎么会这么熟悉。

暗中的秦清,在黑衣人靠近李家院子的时候,便问道一股若有若的香味。

在哪闻过?

秦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倏然,想到。此时,黑衣人欲要伸手触门,却听到一声低唤:“大哥。”

黑衣人身影一颤,连忙回头,便见墙角处走出一人。

“清儿。”秦沉羽大喜。

秦清庆幸自己是狗鼻子,但凡闻过一次的味道,都能记住。没出嫁前,每次见秦沉羽都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后来才知道他不喜熏香,屋子里摆的都是时令瓜果,久而久之,秦沉羽身上有一股瓜果香。

饶是来时有心里准备,可现在真看到人,秦沉羽仍红了眼眶,快走几步来到秦清身边,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听到暖心的话,压抑在心里多日的委屈,似找到了出口,秦清不管不顾的抱住秦沉羽,哭诉道:“大哥,你怎么才来。”

夜已深,柴房内微弱的光,在这漆黑的也异常突入。

秦清拉开两人,倔强的擦了擦眼泪,道:“府里一切都好?”

说起来都让她心寒,细细想来,她连个惦记的人都没有。

秦府内,那有真的关心她的人。

话出口,秦清便后悔。秦正廉好不好?老夫人好不好?还是郑姨娘好不好?这些人的死活与她何关。

感觉到秦清低落的情绪,秦沉羽一颗心同样不好受。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权利地位带来的好处。

他到底年轻,自认为无牵无挂,直到今时今日才知,他也有想好保护的人。

他身为秦家的嫡长孙,不但没为父母分忧,在妹妹遇到危险时,更不能及时营救,只能依附。

及第后,留恋花街酒巷,对秦府的事不闻不问。两年前,若不是秦清把他敲醒,他还在烂泥中翻滚。母亲也不会有主持中馈的一日。

内疚如利刃划过秦沉羽的心头,那种难受,让他记忆犹新。

这些年,他错了。

看着秦清眼泪滚落,仍咬紧牙关挺直腰背,心里五味杂陈。

秦沉羽强压下心中的内疚,伸手握住对方的肩头:“家里一切都好,时嬷嬷也好。”

秦清一怔,大颗大颗的眼泪瞬间落下:“大哥。”

时嬷嬷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大哥居然知道,他懂她的心思。

秦沉羽抚摸着秦清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抚对方,这种被人依靠的感觉让他自豪。

一盏茶的功夫,秦清哭了两次,在挣开时,眼睛通红。

“好了,一会把人都吵醒了,我不能出来太久,咱们长话短说。”

“嗯。”

秦清擦了擦眼泪,缓了口气道:“我没事,王爷中了毒,暂时被我压制住,我打算去医仙谷找师傅。”

她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秦沉羽听了点头:“来时,我暗中打探京中的消息,别的王爷还好,都有动作,唯独太子府,大门紧闭,尤为平静。”

听到太子二字,秦清气怒不已,事出反常必有妖,冷笑道:“他到是沉得住气。”

秦清原本只有五分把握,现在却有八分。此次她们遇刺,定是太子的手笔。

这时候,她第一次体会到没有母族庇护的悲哀。

太子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还不是因为她和厉修寒背后无人撑腰。即便她们出事,京中连个周旋的人都没有。

皇太后宠爱又如何,百姓爱戴能怎样,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在眼皮子底下对他们动手。

母族?

秦清咬着这两个字,想起了外祖父家。此次事情结束后,定要想办法和纪家联系上。

秦沉羽心中也不好受,自责又加重几分:“早知今日,当初我就应该听了父亲的话,参加乡试。趁二伯在,某个一官半职,现在还能替你们周旋一二。”

秦清黑如墨的眸子动了动,直愣愣的看向秦沉羽:“大哥,你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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