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有一瞬间的呆滞，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姜初晴撞人不成没刹住车，一边惊叫一边不受控制地一路冲下了阶梯，直直地、结实地撞上了庭院石板路边低矮的石雕灯。 接着她身子一软，额头贴着那灯滑落了下去，双手还保持着被反铐在背后的滑稽姿势，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姜似雪听着那声响下意识地“嘶”了一声，她听着都牙酸。
司若尘松开她，将身子撤离一些，腾出一只手托住女孩的手肘将她打量了一番:“还好么？”
“没事。”
姜似雪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叹气道:“我看还是先去医院吧，听着够呛。”
警察们:“……”
姜岩庆被人带着走在最前，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女儿咕咚一声栽到了灯上，登时什么也不顾了跳着脚大骂:“谁？谁干的？！要怎么处理都冲我来，做什么欺负一个女孩子！还下这么狠的手，还不赶快送医院！初晴！初晴你怎么样？”
他吼完又挣扎着去看姜初晴，满脸急切倒真的像个关心女儿的慈父，可哪个慈父又能带着孩子做出这等卑劣脑残的事情？
警察也慌了，分出几人先将姜初晴送往医院，后者的额头上肿起来老大一个包，红肿骇人还渗着血丝，姜岩庆咬着牙瞪姜似雪:“是不是你推了你妹妹？！”
姜似雪冷笑，慢慢走下阶梯来到他面前:“姜初晴是自作孽不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倒是您，姜家这不讲道理是祖传的么？”
对方被他噎得够呛，很快被塞进警车带走了，女孩站在原地听着警笛的声音渐行渐远，眉目冷凝，眼中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无奈。
“怎么了？”
庭院里安静下来，受伤的人各自去包扎安顿上医院，司若尘走到女孩身边，偏头看了她一眼。
姜似雪有些怔然，语气中带着犹疑:“我在想，白翠珍和姜岩庆他们总是这样三天两头的来找茬，再加上他们脑筋不太够用总被有心人当枪使，实在恼人。但追根究底不过是仗着我在司家的关系才敢胡作非为……”
她转头看向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带着不确定:“你说我要不要先避开一段时间？或许会有所改善。”
“没用的。”
司若尘摇了摇头，“姜家这几人的行为不能以常人来揣测，就算你避开了，说不准也会找别的方法来闹事。反而是你，一个人出去住，让人怎么放心。”
于是这件事不了了之，第二天警察局那边又传来消息，姜岩庆和他带来的打手都以拘留处置，司若尘派去找曲菁的人，却发现后者已经搬走了，正在调周边的监控。
姜初晴就比较惨了，她伤到了脑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大哭着求医护人员不要把她抓起来，糊涂的时候心智又只有三岁，哭哭啼啼地找妈妈要吃糖。
白翠珍在儿子丈夫女儿接连出事之后本来就窝着一肚子气，每天又要替神志不清的姜初晴端屎倒尿照顾起居，还为此又欠下了一屁股债，整个人几乎崩溃。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了，骗心智三岁的姜初晴带她出院去买糖吃，躲过了医护人员把她带了出来，直接丢在了司家的大门口。
“妈妈！妈妈！糖在哪里呀？”
姜初晴哭闹不休，白翠珍不耐烦地骗她:“等会就有人出来给你了！闭嘴！”
此刻正是晚餐时间，周围的房子里传来各式各样的饭菜香气，直闻得二人的肚子咕咕叫，却不得不顶着夜风在外面等着。
姜似雪自然知道姜初晴如今的情况，却没想到白翠珍这样无情，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想管。
她隔着铁门抱臂看着流口水的姜初晴，一脸无语:“女士，这是你的女儿，丢来司家做什么？”
“姜似雪，你少给我摆出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你可别忘了二十多年前你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
白翠珍的样子看起来恨不得穿过铁门把姜似雪挠个大花脸，却碍于把姜初晴丢掉的想法太急切，扔下一句“在谁家出的事谁管！”就走了，速度快得简直像有人在后面追杀她一般。
只要她跑得够快，这痴儿就轮不到她管！
此时已是四月早春，天气虽然说不上严寒，但入夜之后还是凉意颇浓的，姜似雪看了眼只在单薄病服外套了一个薄外套的姜初晴，并不打算管她。
开玩笑，先不说她们二人积怨颇深，单说白翠珍作为亲妈都不管，她多管什么闲事？
然而快到九点的时候佣人进来汇报，说是姜初晴在外面一直呜呜咽咽的哭，一边喊“妈妈你在哪儿”一边攥着司家的大铁门不松手，因为她不认得回家的路。
期间吓到路过的邻居若干次，被出来撒欢的大狗吓到尖叫若干次，有好些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家，一边摇头一边离开。
陆淼无奈地问:“不能把她送回医院去么？”
“已经问过了。”
姜似雪早已给医院打了电话，对方只是说白翠珍不顾劝阻已经替姜初晴办了出院手续，就是想送也送不回去，人家也爱莫能助。
苗叔从监控上看了一眼，姜初晴还在门前缩成一小团一动不动，他有些担忧:“不会是冻得晕过去了吧？这么在外面待一晚上可能会出人命啊，到时候司家肯定要被人诟病。”
大家担心的都是这个，司若尘刚好结束工作从楼梯上走下来，闻言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随口问道:“还没走么？”
他思索了一会儿拍板道:“先把她带进来，在一楼找一间屋子让她住一晚，明天一早要么丢回姜家门口要么送去派出所。”
众人虽不情愿，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司家在半山腰，等警车上来估计要到一个多小时，而且人家估计也不乐意大半夜跑这一趟就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谁有那个闲工夫等着啊。
于是含着手指的姜初晴进门以后环视了一圈，满脸天真地道:“爷爷，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