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尘握紧了姜似雪的手，陆淼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着急打断女孩的话。 他们都很清楚，这件事其实同姜似雪没有直接的关系，或者说根本没有关系，毕竟段正阳是听到她搬出来之后主动来找她的，而他们之间确实也没有发生什么越界的事。
只不过大家从一开始，就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平行时空的司若尘的生活经历和精神状态同本时空的司若尘都不同，而大家下意识地都认为平行时空的司若尘或许会暴戾、或许会阴沉，却没有想到他可以疯狂没底线到这个程度。
所以姜似雪当时忘记了关注他的状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防范行为，才导致了这次的悲剧。
姜似雪愧疚的就是这个，她没有提醒段正阳要小心，也没有及时拦住那个司若尘，所以她认为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而她应当承担的责任甚至要比司若尘本人还要多。
一旁沉默的陆鸣冷不丁地开口道:“不只是段家，还有林家。林禾君已经知道了段正阳的事情，也来过医院了。以她那种睚眦必报的个性，只怕会比段家更要难缠。”
确实，林禾君和姜似雪之间的恩怨可不止这次，还有之前段正阳的逃婚，这次恐怕要一起清算了。
“没事。”
姜似雪平静地说:“让他们来吧，只要在我的承受范围内我都可以接受，反正现在再怎么糟糕，都不会比正阳更加过分了。”
司若尘忍不住打断了她，摇了摇头:“小雪，你要搞清楚，我是这次车祸的直接责任人，所以任何事都应该我来出面，该承担的硬性责任远远不改归到你身上。”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因为缺乏睡眠掺杂了一些细细的红血丝，看起来疲惫却温柔，专注地看着女孩的双眼。
“小雪，你要明白，段正阳对段家很重要，你对司家也很重要，所以不能用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来解决这件事情。等会儿段家的人来之后由我出面同他们谈，好吗？”
陆淼也在一旁的附和:“是啊，小段那孩子太可惜了，但是我们也不能把小尘或者是你变得比他更惨，那样于事无补。医药费和赔礼道歉是一定要负责的，除此之外也得时刻关注小段妈妈和小段的情况。”
几个人各有各的说法，最终还是决定视情况而定。
在见面之前，司若尘先托关系去重症监护室里看了看段正阳。
段正阳做了开颅手术还在危险期，他们并不能走到他床边去，只能隔着玻璃不远不近地看着。
姜似雪穿着白色的隔离衣和一次性头套，趴在玻璃上看陷在一片纯白之中的男人。在一天之前他虽然有些沉默憔悴，但仍然是一个活生生好端端的人。
但是现在的段正阳，一旦拔掉呼吸机就会死亡。
姜似雪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氤氲成一层浅浅的雾气，她的眼中也漫上了雾气，刻意用力地眨了眨才抑制住。
司若尘没说什么，只是揽住了女孩轻轻颤抖着的肩膀，凝眸看向玻璃那一段安静的段正阳在心底轻轻地道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他回来得太晚，只要再早半天，现在的情形就不会让所有人都无比痛苦。
病房里。
同段家谈话的气氛比司若尘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沉重凝滞。
林禾君果然和侯雅芝一同来了，两个人的面色都十分不好看，眼眶出也是微红的，看起来都是一夜没睡的憔悴模样。
侯雅芝要激动得多，一见到司若尘就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像要趁男人一个不注意扑上去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还阴阳怪气地问:“你只是伤了锁骨而已？”
语调里面满是遗憾。
司若尘自然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微微垂着头道:“抱歉，段伯母。”
侯雅芝不依不饶地扑上来撕扯，姜似雪和陆淼大惊，生怕司若尘的伤口被牵扯到，好不容易将侯雅芝推开，陆淼放低姿态好声好气地安抚了半天才让她坐在了沙发上，双方才能勉强冷静下来谈话。
一直没说话的林禾君霍然起身，面无表情地冲姜似雪说:“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她说完也不等回应，率先走出了病房。司若尘下意识地握住了姜似雪的手:“我和你一起。”
女孩摇了摇头:“你留在这儿和他们谈，我自己去就好了。”
顾忌着有很多人在看着，她克制着没有去察看司若尘的伤口，而是叮嘱道:“一定要小心，这边的肩膀不要有大动作知道吗？对方说什么你都别生气、别激动，先应下来，不要发脾气和起冲突，知道吗？”
司若尘从小养尊处优，而现在的段家人显然已经顾不得什么脸面和礼节，措辞行为只会讽刺羞辱绝不会客气，所以她担心男人会接受不了，本能作祟同对方吵起来，到时候越谈越糟糕。
男人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确实走不开，只好低声道:“你也要注意林禾君，我瞧着她的状态不对，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事不要同她正面起冲突，也不要离开医院，明白吗？”
姜似雪轻轻“嗯”了一声，起身向段家的人微微颔首，掩上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面人来人往，林禾君正在楼梯间的转角处抽烟，她好像等得太不耐烦了，听到姜似雪过来的脚步声便横过来一眼，淡淡地嗤笑:“你是不是不敢？”
细长的女士烟被夹在女人白皙修长的指间，暗红色的火光明明灭灭，在有些昏暗的楼梯间格外显眼。
姜似雪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话不知道戳中了林禾君的哪根神经，只见她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手中的烟迅速自由落体高跟鞋踩灭。
她逼近了姜似雪，双眸里面满是恨意:“姜似雪，你到现在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难道没有心吗？他为你变成了植物人，你都不会愧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