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婚

第四章逃婚

笑容重又回到两个女孩的脸上,地里的营生又开始了,秀和春依旧是忙。很快,又一个炎热的夏季来临了。

一天中午,秀急匆匆地跑来找见春的爹说:“我家的猪病了,从昨天到今天,一口食也不吃,咋办呢?”春和她爹跟过去看了看,说猪得的是一种地方病,这种病需山上的一味草药才能治好。秀听了发愁地说:“哥随嫂回娘家两三天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再说,那味草药我也不认得呀!”春听了笑着说:“秀,你不认得我认得呀,爹,前年咱家猪也是这种病,还是咱俩上山采的药吧!”春的爹说:“是啊,你还记得那药吗?”春说:“咋不记得,去年麻婶还求我帮着采过一回呢!走,秀,我随你上山去采。”春的爹说:“那你俩小心些!”春笑道:“知道啦!”说完拉着秀就走。

到了山上,两个人一气地乱找,天快黑了还没找到,春泄气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条蛇正从离她不远的一丛灌木里慢慢地向她爬来,只见“刷刷刷”,蛇头一子就爬上了她穿着的自家做的方口布鞋的双脚上。秀也有点泄气,回过头来看春,一下子惊呆了,她看见一条杯口粗的大蛇正在爬过春的脚,蛇头过去了,蛇腰还搭在春的双脚上。秀一下子捂住嘴,在心里喃喃地念叨着:“春,春,千万别动,千万别动,千万别动啊!”而春好像一点也没发觉似的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直等那蛇尾离开了春十几步远,只见春一个猛子跳起来,一边大骂着一边端起一个大石头就向蛇砸去,而秀,早吓软了。

蛇早不见踪影了,春还是不停地骂,不停地搜寻着地面上的石头对着蛇离开的方向去砸,等出够气了,这才转过身来找秀,见秀靠在一棵树上,脸色苍白,全身都在抖,她忽地才想起秀是最怕蛇的,便忙跑过去扶住秀,问:“吓坏了?”秀点点头。秀问春:“你什么时候发现蛇的?”春笑道:“蛇头刚一上我的脚,就发现了,冰冰凉凉的。”秀问:“吓坏了吧?”春说:“我没事,你不要紧吧!”秀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经刚才一吓,都谨慎起来,每人折了一枝棍子,边在地下扑打边找药,到了天黑的时候,终于听春喊道:“秀,找见了,看,一大簇呢!”俩人急急忙忙地连根拨起来,用藤条扎成两梱,一人提起一梱就往山下跑。

等到跑下山来,天己经完全黑了,两个人先跑到秀家,把药捣碎了,拌了些玉米面给猪喂下去,然后相跟着到了春家。春爹正等得急,见她们回来,才松了口气。问:“药采回来了?”秀笑道:“采回来了,都给猪吃了。”春爹说:“饭在锅里温着,你俩快去吃吧,我给秀也做上了。”秀饿极了,也不推辞,洗了手就和春一起吃起来,一边吃,春一边手舞足蹈地给爹比划蛇从她脚上经过的事,末了还捎带着吹牛道:“也多亏是它跑得快,再跑慢些,我非灭了它不可呢!”秀被春逗得不停地吃吃吃地笑。春爹也不吃惊,含着一个烟锅,坐在一旁只管笑咪咪地看着她们,是啊,这村里的哪一个人,没在山上见识过蛇呢!

两个女孩吃完饭,又和春爹闲坐了一会,秀因为哥嫂出门了,必须回家睡,春要相跟着去给秀作伴。春的家在村尾,而秀的家偏在村头,还有一截路呢,加上天又黑,春爹便催她们早些走。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摸黑赶到了秀家门口,秀刚要开门,春拉住秀说:“方便一下。”两个人便转到房侧,刚要蹲下去,春猛然看见房后闪出一条黑影来,吓得“哇”地叫了一声,一把抱住秀,喊道:“鬼!鬼!”秀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听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叫道:“秀,春,别怕,是我,二蛋!”春一听是二蛋的声音,不由气恼交加,破口骂起来:“狗日的二蛋,你他娘的尽不做人事,你躲在人家房后,想做什么?”二蛋压低声音求道:“春,好妹妹,你饶了我吧!求你,声音小点,行不?”春还要骂,秀听到二蛋求得可怜,便悄悄地拉了拉春,止住了她。

这时,又听二蛋声音低低地叫道:“杏,杏,出来吧!”只见房后又闪出一条黑影来,秀和春都大吃一惊,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二蛋拉着那个人走到秀和春跟前,说:“秀,好妹妹,看在你们从小跟哥一块玩大的份上,先开开门,让我们进去好不好,好妹妹,哥求你了?”

春暗地里拉拉秀,示意秀别让他们进去,可秀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走过打开了门。

秀走到炕边,拉开电灯,这才看清二蛋领进来的是个姑娘,那姑娘圆圆的脸,大眼晴,蛮好看的。春悄悄地拉拉二蛋:“哎,这就是你相中但人家爹不乐意的那个?”二蛋点点头。“那你们这黑天半夜地……”春的话没有说完,但底下的话谁都清楚:“孤男寡女地钻在一起像什么话!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手指头还戳不断你们的脊梁骨。”

山杏突然哭起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二蛋也哭起来,悄悄地抹着眼泪。

春先还记恨着二蛋去年捉弄她的事,还想赶他们走。如今一看他们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跑过去扶着杏的胳膊说:“别哭了,先上炕坐吧!”

秀和春也上了炕,二蛋挨着炕边坐下了。等杏平静下来,二蛋才说:“杏的爹把杏许给了一个山外人,听说那家人很有钱,杏不愿意,他爹也不管,昨天杏才知道,那人还整整比杏大十五岁呐。”秀和春都吃了一惊,春说:“天啊,十五岁,真想不通他爹怎么会愿意的?”“谁能想通他那个老糊涂呢,他说人家有钱,我跟上不会受罪,还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男大十,黄金柱满天!”杏抽抽嗒嗒地说,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秀忙跳下地拧了一条热毛巾递给杏。春问:“那杏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找到你的?”二蛋说:“下午就来了,躲在山上没敢露面,晚上才趁黑又躲到河边的柳林里,一直等到我去河边洗澡,才……”二蛋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那杏怎么知道你每天晚上去下河洗澡的?”春好奇地问。二蛋和山杏都没有回答,但山杏的脸却一下子就红了,在电灯的亮光下,就像一块红布。秀和春一下子就明白了,春在心里想:“怪不得呢,原来暗地里早就串通好了。”

秀忽然记起杏下午就来了,而杏的家在五十里外的地方,肯定是大早就走上了,便问:“那你还没吃饭吧?”二蛋说:“可不是,那会我说回去给拿点吃的,可她太怕了,不停地哭,不让我去。”秀和春一听,赶紧溜下炕,走到灶间,生起火来。

等杏吃完饭,时候不早了,秀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二蛋说:“那个山外人明天就要来娶人了,今晚我必须带她走。”秀和春一听又惊又怕,秀急急地问:“什么?人家明天就要成亲了,你却要带走新娘么?这……这……”她一阵地“这……这……”也这不出个名堂来。春也急了,跳下炕,拦住秀的话头,义薄冲天地对着二蛋叫道:“管它什么成亲不成亲的。二蛋,你今若不带杏赶紧逃,你就不是个男人!”秀喃喃地念道:“天哪,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怎么好?”二蛋低着头说:“再没别的办法,就算被人打死,也只有这样了。”秀问二蛋:“那你爹娘知道么?”二蛋说:“他们一辈子胆小怕事的,要是让他们知道,肯定走不成!”山杏又哭起来。

事己至比,不想挨也挨上了,想赶吧又实在不忍心。秀犹犹豫豫地去看那三个人,却见那三个人此时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倒好像她是这起事件的主心骨似的,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问:“什么时候走?”二蛋说:“前半夜不敢走,怕有人来找杏,见我不在了,肯定会想办法追,只有等后半夜还稳妥些。”停了一会,二蛋站起来说:“不早了,你们歇下吧,我得回去,杏也累了一天了,睡会吧!”说着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返回来,在炕边站了一会,然后看着杏说:“杏,你放心,就是死,我也会陪着你一块死的,你安心睡觉吧!”说完背转身,直着眼晴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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