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大庭广众之下被他钳制着,宋辞甚至都忘记了挣扎,脑中只不断回响着他方才所说的话。

她抬手不管不顾地抓紧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大掌,连连质问:“我哪个妹妹嫁去你家了?是宋韵吗?你把她怎么了?你说啊!”

胸腔里怦怦跳的厉害,她既紧张惭愧,又愤怒的无以复加。

在章公子歪嘴一笑,保持缄默吊着她、戏弄她的间隙。

她在脑中简单快速的盘了一遍关于婚约的前后始末。

自打她穿过来,对家庭也好,时代背景也罢,融入的都非常流畅自然。唯独对定亲和自尽,记忆始终空缺,就好像是蒙着块薄纱一样。

宋辞目前能通过旁人的字里行间,推断出原主因想摆脱婚约服了毒,然后她于毒发后穿了过来,接手这具躯壳。

其他更详细的,例如章公子为何执意向她提亲?两者此前有没有过交集?什么时候过的聘礼?定在了哪天成婚?是何原因服毒……这些她统统没有印象。

也正因为缺少关键性的记忆,让她误以为这件事很单纯。

愿意便成婚,不愿意的话,直接逃离那种只会剥削人的便宜家庭,一走了之万事大吉。

却不想他们的本质如牛虻,眼见大女儿吸血不成,回头还有二女儿三女儿甚至小女儿……反正聘礼已经到手了,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

只可惜,到最后竟平白无故苦了宋韵。

宋辞心底一阵酸涩,暗自惭愧。

虽然深究起来,宋韵是原主的妹妹,和她宋辞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完全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自身脱离苦海就足够了。

但无论如何,她藏在原主的皮囊下,有着原主的身躯与记忆,便也会润物细无声的继承原主一部分的情感。

进一步说,宋韵是她半个亲妹妹。

退一步说,哪怕是陌生人,小韵因为她的悔婚,无端遭殃嫁去了章家,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呢?

两人良久的沉默之中,章公子望着面前的美人,银盘面孔水杏眸,眉不黛而青,唇不点而绛,肤白细嫩。神韵娇柔如烟若水的缠绕中,亦有骨子里的倔强执着……实为世间难得一见的极品。

他凑近,口齿暧昧的轻轻开合:“你乖乖跟我回府,我就放你妹妹回去,如何?”

“做梦。”宋辞一偏头,轮廓分明线条柔和的小下巴从他手心划走,空留指尖一抹滑腻。

“既然入府的不是你想要的人选,将人家姑娘送回去,再追问宋木工把聘礼要回来便是。”

“有矛盾就去解决矛盾,跑我这里来闹什么闹?”

章公子态度强硬地摇头:“我现在不想要银子,只想要人。”

“犹记得年初花朝节一见,心中久难忘怀,事后我差人寻觅打探,又叫家中前去过礼提亲……试问我哪里做的不妥当?竟换来你如此羞辱?”

“前面还不声不响的,结果大婚当天花轿子里直接给我来了招偷天换月?你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你家这样做事的?”

“若不是看在你尚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我堂堂章家岂是你这等破落小户高攀得起的?本公子委下身段求诚,三书六礼聘你为正妻,旁人早就烧香拜菩萨去了!你竟还敢毁亲?”

三言两语间,宋辞听出了事件全貌,群众也听出了端倪。

单从他的角度来看,好像宋朗山做的事确实不怎么光彩。不过和宋辞却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她顶多算是个逃婚罪。在这个朝代十恶不赦,在她自己的时代稀松平常。

依宋辞想,别说是纨绔子弟、流连秦楼楚馆……换作现代,光是不爱不熟不认识,就已经可以被全世界支持着逃婚了。

原谅她受到的教育和三观,真的无法认命和那样一个人生活一辈子。

虽说她目前还没有倾慕的对象,但并不代表就可以拿去胡乱填补这个空缺。

定亲了退亲便是,收了的聘礼就原路返还。她完全可以说自己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无奈,自己家里有个不着四六的便宜爹和便宜哥哥,收了人家的聘礼,拿不出人家指定的姑娘,竟还背地里做出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事叫谁听了都生气,就连宋辞自己听了都生气!

所以人群中逐渐传出了异样的声音,宋辞的口碑与声名正在不知不觉间急转直下。

“你说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联合家里做出这种事呢?”

“亏我前些天还夸她人美手巧又心善!真是错付了!”

“不过,这男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方才没听他自己说吗!那是章家的公子!”

“呦!好像还真是!”

“啧啧!那章家大公子不是坊间出了名的花花肠子嘛!清晖镇上下的所有花楼,个个都像是回到家一样。莺莺燕燕曼舞笙歌,处处留情,简直比皇帝坐拥佳丽三千还要潇洒。”

“真的啊?那也难怪了!谁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换做我,我也不乐意!我也毁亲!”

“得了大姨,你都多大岁数了,说这话不多余吗?”

……

围观群众的探讨声略显嘈杂,有些对话宋辞听不太完整。

她只知道自己正饱受议论,是时候应该站出来解释一下自己的清白了。

若直接把现代那套自由恋爱论搬出来,估计会遭到强烈的抨击……思来想去,还是兜个弯子,改个其他说辞吧。

哪怕失了彻头彻尾的诚实,至少要保住清白与名声。

“婚约向来听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凭我一个小女子如何左右得了?”

“两个月前我父亲把我驱逐出家门,我早已不再是宋家的女儿,所以你与他家定下什么约,又送了哪个姑娘到你府上,这些我全然不知。你有埋怨大可以直接去问宋家,而不是跑过来质问我。”

既然当初所有人都以“父母和媒妁”来强压她,说得那样义正言辞。那么现在,她也可以用这些话堵住他们的嘴。

章公子却很会见缝插针,从她的言辞中揪住豁口,不依不饶:“你说你已经被逐出家门,不再是宋家的女儿了?”

“那岂不正好?以后便不必再听他们的指使了。”

“你现在孤身一人在外,生活中琐事处处都不容易吧?不如跟我回府?以后绫罗锦缎供你挑选,三餐尽享珍馐美馔,身边还一堆使唤丫头伺候着,不比你风吹雨淋的摆什么摊子有福气吗?”

宋辞安静的眨巴两下眼睛,似是在认真思考,然后问他:“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终于能摆脱父母之命的枷锁,自己做自己的主了吗?”

“对!”章公子两眼放光,一步步诱导她:“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再也不用顾忌他们的意思了。”

“跟我回去,往后的好日子看不到头,何必苦守在这呢?”

“只要你点头,我马上改娶你进门,把那个晦气的宋姝给送回去!”

宋辞一怔:“宋姝?”

电光石火间,她仿佛是被击中了般,一个不经意的颤栗,脑中蹦出几丝细枝末节。

通过余留记忆的拼拼凑凑,有些阻隔变得越来越薄,开始透光……

她穿过朦胧的一角,隐约窥见了半片真相。

眼中有仇沮丧霎时间消散,紧绷的神经也逐渐轻缓下来,冷静清晰的重新抬眼,告诉他:“既然我能够做我自己的主,那好,我告诉你……”

“我,不乐意。”

“不乐意嫁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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