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洛璃之梦(四)

达奚彧并未料到绾黎竟会如此干脆的拒绝自己,一时间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亦或是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接受自己的心意。达奚彧低下头,不再言语!

绾黎轻轻拭去眼角还未及掉落的泪水,盈盈起身,温言道:“奕辰大哥,你多保重!”说罢便对着达奚彧揖了一揖,随即转身而去!片刻后,达奚彧的心便好似随着那“吱嘎”的开门声一同碎了!他握紧双拳,一忍再忍,最终仍是无法控制自己冲将出去,达奚彧再顾不上什么礼节与克制,他伸手紧紧环住绾黎的腰身,深情说道:“我知你心中也是有我的,你为何不认?你可知我有多痛?绾黎,我真的好难过!你别走好不好?”

被达奚彧自身后一抱绾黎已是惊诧不已,此时再这般听着他的拳拳爱意更是心乱如麻!绾黎只感脖颈处尽是达奚彧发丝的味道,一时间竟也无法决心抽身离开……

“你若是在意我们出身不同,我放弃身份与你浪迹天涯便是!你可愿意?”达奚彧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绾黎的回答,这一刻,于达奚彧而言莫说是北山,便是整个天下亦抵不上绾黎的一句“我愿意”!

“你何苦如此?”绾黎终于说话了,但却不是达奚彧想要听到的那一句。绾黎将双手轻轻附在达奚彧的手上,并未用多大的气力便将达奚彧环住自己的双手轻轻打开。绾黎转过身,脸颊早已泛起红晕。

“此生非卿不娶!”达奚彧眼神坚定地望着绾黎,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绾黎话未说完,达奚彧便大着胆子吻住了她那薄如蝉翼的唇,他再不想听到她无情的拒绝。

起初绾黎挣扎推却,但渐渐地她终是抵不过自己的心意开始忘情地回应起来。“你是爱我的,还不承认吗?”达奚彧右手轻抚绾黎羞红的脸颊,喘息着说道。“我爱你又怎样?你的家人会接受一个青楼女子的女儿做儿媳吗?”绾黎特意将“青楼女子”四个字提高了音调,她想让达奚彧知难而退,可绾黎却不曾料到,达奚彧甚至连脸色都未曾变上一变,他只是更加用力地将自己揽在怀中,柔声说道:“那又如何?你所受过的苦只会让我更加想要怜惜你、爱护你!我不在意你的出身,更不在意你母亲的出身,她能将你养育如斯便可见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子,即便曾身陷烟花之地也定有难言之隐,如我们这般生来便高高在上的人这世间能有多少?我们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去鄙夷别人?绾黎,我不会因此轻视了你,更不会容忍别人因此而怠慢你!”达奚彧的话让绾黎再没了抵抗的力气,她终于伸出双手主动环住达奚彧的腰,说道:“奕辰大哥,此生能与你相遇怕是已用尽了绾黎所有的运气,绾黎不求你明媒正娶,日后便是为奴为婢绾黎也不再离开奕辰大哥半步!”

“傻丫头,我怎舍得你为奴为婢?”达奚彧轻轻刮了一下绾黎的鼻尖,随即飞快地在那羞红的脸颊上印了一吻,这一吻,却又使得绾黎的脸颊变得更加红润了!

“走吧!”

“去哪?”绾黎见达奚彧牵着自己的手向北而行,心中不禁大为疑惑。

“见我父亲母亲!你不是担心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你我现在就讨个结果,如若他们当真不允,我便待你远离尘世,浪迹天涯!”

当绾黎再次站在达奚家朱红色的大门前时,她的痛苦更远胜于十数日前被羞辱并推落阶下的那一刻。绾黎停住脚步,颤声问道:“这是……”

“我家!”达奚彧简单明了地答道。

“你家?”

“嗯!”许是过于兴奋的缘故,达奚彧并未注意到绾黎的不同,只道她因为即将拜见父母而心中紧张,于是倒也并未多问,只是牵着绾黎的手径直向大殿走去。

“见过父亲、母亲!”大殿之上一男一女正襟危坐,气势逼人。“父亲、母亲,这是……”

“达奚尊主,您可还记得宛儿?”达奚彧话未说完便被绾黎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他惊讶地望向绾黎,可转头望向父亲之时却疑惑地发现父亲脸上的惊讶更甚自己。“黎儿,你在说些什么?”达奚彧轻轻拽了拽绾黎的衣袖,不明所以地低声问道。岂料,绾黎好似全无察觉一般对着殿上之人又问一遍:“达奚尊主,您可还记得宛儿?”这一次,绾黎的声音中再无半点颤抖,有的只是异常的坚决和显而易见的怨憎。

“黎儿?”达奚彧脸色惨白,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从未说过你姓达奚!”绾黎转头望向达奚彧,眸中含泪,痛苦万分!

“我绝非有意隐瞒,只因这达奚少主的身份总是带来诸多不便,兼之你也从未问过,是以我并未告知于你!”达奚彧心乱如麻,他猜想着定是绾黎家与自家曾有过节,这般想来心中着实懊恼,唯恐绾黎误会自己成心隐瞒身份接近于她!

“你姓达奚……你竟然姓达奚……”绾黎一边流泪一边抽出已被达奚彧握住的双手,她转而面向高处那个满脸威严,眼中却又透着无比震惊的达奚尊主,一字一句地问道:“达奚尊主,我娘临死前要我代她问你,这一生你可曾真正爱过她?你为何抛下我们母女再无音讯?”

“你说什么?宛儿死了?”达奚尊主倏地起身,声音中竟是无法掩饰的颤抖。

“她死了,被一群乡绅恶霸逼死了!但她至死都不曾忘了你,她说……”

“她说什么?”达奚尊主的双拳紧握,沉声问道。

“她说……‘我好想他’!”达奚尊主身子一震,跌坐在金椅之上。正此时,大殿上响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如此说来你就是那贱人的女儿了?”

“哼!贱人?若说贱人怕是只有那欺骗女子感情,得了人家身子却又好似无事一般的一走了之之人才配得起这‘贱人’二字吧!”

“放肆!”殿上女人抽出长剑直抵绾黎胸口。说时迟那时快,达奚彧一把扯过绾黎护在身后,毫无畏惧地直视出剑之人,大声喊道:“母亲!”“滚开!”达奚夫人长剑一挥,只见达奚彧左臂血流如注。

“奕辰!”绾黎惊呼一声,急忙查看达奚彧的伤势。

“呵,贱人生出的孩子果然也是贱人,连这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来勾引,瞧你二人的模样怕是早已做了那苟且之事了吧!”

“你!”

“母亲!”绾黎与达奚彧二人齐齐开口喝止达奚夫人。二人虽情系彼此,但终是发乎情止乎礼,此刻虽已明了兄妹身份,心中纵然万般痛苦却亦不肯让他人侮辱对方半分。

“夫人此言差矣!”说话间达奚尊主已至众人身前,他温柔地接过达奚夫人的佩剑,柔声说道:“那千人骑万人上的贱货怎配得我青眼?当年我也不过是好奇这北山第一名妓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罢了!我倒是同她玩了几次,亦不过尔尔!只不过我又怎会允许此等贱人玷污了我达奚家的血脉?十五年前得知夫人生产,我虽心急如焚地赶回北山,却也未曾忘了亲手了结她腹中那孽种!这丫头想来也是受了那贱人的蛊惑,平白做起白日梦来,想做我达奚家的大小姐终究也是痴人说梦罢了!今日就看在奕辰的面上饶她下山去吧!”绾黎刚要开口说话,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点了哑穴,言语不得,她只听达奚尊主下令道:“还不快将她赶下山去!”

“是,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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