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什么。”乔伊看着元豫道，“膝盖？膝盖怎么了？”
元豫深深看她一眼。
亏他还心疼她半天……她竟然问膝盖怎么了？
“行动顺利，多亏了元世子。明晚我请你吃饭。”乔伊说道。
元豫不由裂开嘴笑了，“多谢兴阳县主。”
“可有我的份儿？”厉青玄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元豫眉头蹙了一下，不高兴是肯定的。
但毕竟厉世子也帮了大忙，做人不能过了河就拆桥不是？
所以他忍着不乐意，却没作声。
“当然。”乔伊点点头，“明晚一起。”
“那有口福了。”厉青玄说着，看了看天色，“折腾了一夜了，天快亮了，这里离我世子府不远，不如……”
“不用！”元豫这次倒是没犹豫，立时就替乔伊拒绝了。
厉青玄和乔伊都看向他。
元豫抬着下巴转过脸去。
他看起来自信乃至自负……但实际却有点儿心虚。
他真怕乔伊转脸就来一句，“好啊，就去世子府歇歇……”
那他里子面子都没了不说……心里也跟吞了玻璃渣子似的。
“我倒是不困，歇是不必歇了。二位帮了大忙，都回去歇歇吧。”乔伊说道。
元豫嘴角上翘，立即看她，眼睛里都是点点星光，“你去哪儿？”
“我去庄子上看看，他们现在已经开始统计人口了吗？”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元豫点点头，“我陪你去。”
厉青玄抿了抿嘴，似乎……没他什么事儿，硬凑过去，也显得突兀生硬。
“好，有什么事，你吱一声。”他对乔伊道。
乔伊点头谢过。
厉青玄转道回府。
少了一个人，元豫的表情都好看了不少。
两人策马出城，出城之时，正逢开城门。
即便未开城门，因为元豫有圣上特许的身份，也能出入锁闭的城门了。
“你打算如何安顿这么多的流民？”元豫问道，“皇上给你出了个难题，若是处置不好，恐怕还要被问责。”
乔伊点点头，“所谓的好与不好，其实在于民声。流民觉得好，并且没有给朝廷增加压力，那就是好。流民怨言丛生，那就是不好。”
元豫看着她，“这么说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乔伊笑笑，夹了下马腹。
黑桃立刻狂奔起来。
乔伊赶到庄子上，玄甲军正协同京兆府衙门的人，在统计百姓身份，原户籍，年龄等等。
乔伊看乌压压的一大群人，她估计在这儿喊话的话，要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太有难度了。
她立刻去到钱武的书房，铺开一张大纸，研墨写道:“此次，所有没有户籍的流民，皆可入良籍。每人发五千钱，可作为路费，回原户籍。或做找到新工作前糊口之用。本庄子招长工，按劳给发工钱。管吃管住，工钱月结。”
元豫跟着她进来。
钱武书房里的东西，已经被查封，她还是遍寻，才找到这么一根破笔，沾了之前没洗的残墨。
元豫看着她写的布告。
“一人五千钱，五千多人，就是将近三十万钱。这个钱，你自己出，还是朝廷出？”
“他们干了这么多年，如今给了良籍，又给钱……按说，他们是该感恩戴德的。但人性不可高估。你给他一，他就会想二。”
乔伊有点儿惊讶看着元豫。
元豫笑笑，接过她手里的破笔。
他直接在乔伊写的布告上涂抹改写，“此次，所有没有户籍的流民，可选择入良籍，遣送回原户籍，自行承担路费。亦或留在庄子上，卖身为奴，得卖身钱。且日后管吃管住，每月五百钱起。”
乔伊微微瞪眼。
元豫改换的条件，比她开出的条件差太多了。
她给所有人了良籍，给所有人遣散费，安家费，还给他们做自由身工作的机会。
元豫却是给了良籍就不给钱，而且想回家的话，还要自掏路费。
想要工作的机会，就得再次卖身。日后的工资都定出来了，这个工资倒是不算太低，算是所有庄子，正常偏高的水准。
“这样写才行。”元豫把破笔一弹，它稳稳落在砚台边上。
“你这条件，有点儿苛刻。”乔伊说。
元豫笑了笑，“就是苛刻，才不会激起民怨。如果按你写得张贴，他们今日就得闹起来。说他们辛苦工作了这么多年，有些不过才刚来，凭什么大家得一样的钱？他们工作那么多年的钱，为何不结算给他们？等等。总之，有许多麻烦。”
“不患寡而患不均。”乔伊点点头，元豫说得很有道理。
她把元豫改过的布告重新誊抄了一遍。
叫人张贴在京兆府衙门，统计百姓，登记录入名册，重造户籍的兵吏背后。
那么大的布告，旁边再安排两个人，给不识字的百姓念读、解释。
“可以回原户籍啊？”
“只是路费……这路费叫咱们怎么凑？原来的老庄主他根本就没有给过工钱。”
但也有人是有工钱的，就比如那些已经成为领工的人。
他们虽然也没有户籍，但他们平日里管辖他人，每月有钱可拿。
“不如继续在这里为奴吧？还能换卖身钱，日后还有工钱拿！”
“以前也说有工钱，结果一分没拿到！”
“以前的庄主已经被抓了，你们没瞧见，威武神兵，三下两下，就把钱家父子给抓起来了，五花大绑的！”
“看见没，下面写着呢，布告乃接管此处庄子的兴阳县主亲立。咱们现在知道这庄子的主子了，而且这布告，有朝廷，衙门的人作证，有兴阳县主的名号！日后若不发钱，咱们直接上衙门告这个兴阳县主就是！”
“而且，月结啊！不至于骗咱们一骗好多年！这个月不结，下个月就去告她！”
百姓们说得热闹，脸上既有庆幸，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诚如元豫所说，他们虽然对前头那几年、十多年有不满抱怨。
但也知道，把他们从过去的苦日子里拯救出来的，是如今站在这里的“朝廷中人”。
以前，他们遭受那样的待遇，乃是朝廷被蒙蔽了。
“罪魁祸首”就是庄主钱家人。
百姓不会追根究底，他们更想要的是关于日后平顺稳妥的保证。
“阿娘，那位站在华盖下面的，就是兴阳县主吗？”挤在人群里，报户籍的小石头忽然问道。
他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