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即使满身尘土,在地上跪趴狼狈不堪,也依旧不服输地露出一只眼恶狠狠地瞪着年儿。
或许是众人的哄堂大笑声扰了年儿心田,莫名从心底处升出一股烦躁感。
他再无耐心,只听“唰”地一声,空气之中寒光一闪,从剑鞘之中利落地拔出剑对准那人。
虽年岁尚小,但年儿眸中的寒光与阴鸷却丝毫不减。
那微微眯起携带着冷淡的眼眸,倒真与叶北尘有几分相似。
“若是你想活命,那便现在对着我跪下认错,若是你嫌你命硬,倒也可以继续。”
尖锐的剑刃对准那人的喉间,只稍年儿微微用力,便可直接刺破他的喉咙。
薄凉的话语虽平淡,却字字句句让人直冒冷汗。
分明才是六七岁的孩童,从身散发出的阴沉气场却足以压迫得人无法喘气。
那人显然是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失了智,满脸呆滞地跪在地上全然没了再敢造次的心思。
见年儿因不悦而微微蹙起了眉,那挑事的少爷却如同如临大敌般颤颤巍巍地连忙跪倒在年儿面前。
“不不不,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年儿的嫌恶地斜睨他一眼,而后微微昂首,视线落到上空,瞧了眼日头。
向西微微浮动,看来这时间是过去了不少。
狩猎的时间所剩无几,但他手上却只有几只野兔和小雀。
若是就这般结束,那他定是会落败得毫无颜面。
“嘁……”
实在是在这个前来挑事的少爷上浪费了过多的时间,年儿一时之间有些后悔。
对面前之人更加厌恶,他将剑收回剑鞘,发出“唰啦”的声响。
而后他抬眼,眉间因不耐而呈现多种褶皱。
“还不快走开,别浪费我的时间。”
那个少爷早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又怎会对此有所反应?
“驾。”
年儿也没功夫继续再管他,驾驶着马匹绕开他往林中深处敢去,将他一人落在原地。
楚凝裳还端坐在热烈的阳光底下。
即使发丝早已被额间不断落下的汗水打湿,黏腻不堪地粘在脸侧。
不透气的衣物也被身上渗出的密汗所沾染。
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她早已耐不住,却又不肯离开。
只得用其他行动来打磨如今以肉眼可见的焦虑。
叶北尘就坐在她的身侧,目光有时会在林中定格片刻,但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在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着楚凝裳看。
他会细致地观察楚凝裳的状况,虽说方才一狠心说是不管她了。
但倒也不会真的一不做二不休地忽略她。
见她情况愈加难耐,叶北尘撑起下巴,睫毛上沾染着柔和的光,眼下深邃的眼眸朦胧不清。
他想继续说些什么劝说楚凝裳。
只是还未曾开口,鬓角的缕缕发丝倒是被倏地一阵疾风吹起,耳旁还传来微弱地“咻”声。
眸子快速移到前侧,叶北尘敏锐的感官率先牢牢锁定了伴着风起而朝着楚凝裳直直射来的箭。
箭的速度极快,发现它之时锐利的箭头几乎是即将要穿透楚凝裳的胸腔。
千钧一发之际,好在叶北尘反应迅速。
即刻飞身单手抓住了箭身,指尖稍一用力,箭很快在他手中被折断成两半。
他感到自己心脏明显漏了一拍,好似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可是这是为何?
即使连在自己面对生死攸关之际,他的心脏都未曾因畏惧与紧张而剧烈跳动过。
但为何恰恰在那支可以被他轻而易举的箭差点对楚凝裳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时,他竟是那么害怕?
从心理上生出一股没由来的恐惧感?
叶北尘解答不出深埋在心头的疑惑,余光便顺势瞥向楚凝裳。
可反观她,只是因方才箭快速划破空气所带起的风吹动了发丝及反射条件般地闭了闭眼以外,分毫没有受惊的迹象。
她依旧是端坐在原地,连身子都未曾微微后倾。
毫无波澜的眸里满是淡然之色,好似对于这支差点能对她造成性命威胁的箭不屑一顾。
叶北尘方才的疑惑消散了,取而代之得是越州越深的眉头。
这个女人不简单。
但他的目光没有在楚凝裳身上停留太久,反而是转头大声质问。
“是谁干的?”
不少丞相与夫人自然而然是瞧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们才刚捏了把冷汗。
叶北尘富有威慑力的嗓音便足以叫他们吓破胆。
他们连连摇头,场上开始传出不受控制的否认与喊冤声。
“不是我们啊皇上,我们手上根本没箭可以偷袭凝妃娘娘!”
“皇上,冤枉啊!”
还有人吓破了胆,神志不清地在原地念叨。
“肯定是有人带了暗箭,是刺客,他想害了场上的所有人,救命啊!”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在场的诸位似乎都被这附带着惊恐的喊叫声带动了气氛。
好在司泽鹤很快稳定了众人的情绪,现场再次恢复了一片肃静。
他亲自来到夜北尘身旁,汇报着。
“禀告皇上,臣方才一直在身旁所以也能看得清晰点,那是从林子里射出的箭,臣推断应当是哪家的少爷无心之失,不一定是冲着娘娘所来。”
叶北尘颔首,眸里似有锋芒一闪而过。
司泽鹤的推断倒也并无完全没有道理,毕竟狩猎日一般都人多嘈杂。
刺客很难会选择在这一日用来作行刺。
再加上如今楚凝裳对外头那帮豺狼虎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特意派一个刺客来行刺这点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再加上是从林子里射来的,那看来司泽鹤的猜测多多少少要被坐实了。
“皇上,你看是否要臣……”
叶北尘垂眸微微沉思片刻,轻缓地点点头以表同意。
司泽鹤见状,不再耽误,即刻派人进林中搜寻查探一番以防万一。
而此时此刻,狩猎时间已过去许久,眼看着也要临近结束之时。
森林的入口处传来热闹的响声,陆陆续续有人满载而归地回来,将自己的战绩从马背上卸下。
远远望去,果实累累。
前去迎接的人赞声连连,方才紧张的氛围只一瞬便被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