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众人皆是一愕，终于察觉出几分古怪来。
方才他们刚到村子，便想寻一户人家借宿。
可是别说什么人家，即便是在茫然一片的雨雾中，整个村子几乎没有一家有火光的。
原本来不及多想，只以为每户人家都深夜入睡了。
可辗转多个屋子，都是门窗紧锁好不容易找到这一家门户敞开的，依旧空无一人。
房中物品一应俱全，皆陈列有序。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弃家而去？
几人面上都划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却不敢确定。
楚凝裳微微锁眉，一时之间，在话本子里看过山精鬼怪的故事都一一浮上脑海。
＂无妨。＂
江羽拧了拧眉道:＂我们只在此处停留一夜，明日天明了就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众人皆是默默赞同。
一屋之外，大雨如倾落天河一般，惊心动魄的可怕。
几人将今夜住处安排好，也没什么心思顾得上换置衣物。
雨水被风吹着，斜斜飘了些进屋子里。
面前是个小火炉，楚凝裳把衣角拧了拧，布料已被湿透。
倏地挤出一汪水来，楚凝裳微微叹了口气。
江羽默默看着楚凝裳，须臾，温声道:＂夜幽，布置好房间，让小姐换些衣物。＂
夜幽领命下去，这一幕落在彩芸眼中，微微黯然。
她若有所思地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雨水洒下。
停了良久，也不言不语。
外面的风雨声呼应着她的心境，彩芸又孤零零地看了半晌，目光越来越落寞。
萧柳与她站在一起，眸光轻垂，视线轻悠悠地落在她脸上。
方才彩芸只是看了眼江羽和楚凝裳，便扭头立在一旁。
萧柳隐隐觉察出异样，可她本就不善言辞。
便只能状似安慰一般，默默陪着她，一起看向瓢泼大雨。
直到夜幽的声音蓦地划破了凝滞的气氛。
＂萧柳，你过来！＂
萧柳和彩芸沉默了片刻，匆忙往房间里去。
待看清屋中场景时，纵然她平日没什么情绪，还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屋内火光幽暗，夜幽将蜡烛举到房间正中央。
烛光之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灵牌。
屋外风雨大作，烛火被吹得猛烈摇晃。
雨打窗棂的声音如一个伛偻老人发出嘶哑吼叫，这般场景，真是又古怪又邪气。
萧柳与夜幽对视一眼，而后看向这些灵牌。
灵牌上主人的名字和死亡日辰刻得详细，他们放眼看去，上面的死亡日辰竟然都在近日。
而灵牌上这些名字......
姓氏都是一个族谱所出。
＂灭门之灾？＂
彩芸面上白了白，呆滞地道。
一时间，三人皆错愕紧张。
仿佛这整间房子，都充盈着从地狱来的煞气。
难怪他们来这个村子时，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不是被迫迁走，这家人已经尽数都死于非命了。
他们瞳孔慢慢扩散，眼前场景实在是触目惊心。
然而。
未过片刻，江羽的声音便从另一间房传出。
众人来不及迟疑，慌不择路地往旁边房间赶去。
江羽和楚凝裳沉默地站着。
这间房里依然是大大小小陈放着灵牌，夜幽举了蜡烛看过去。
这间屋子的灵牌上姓氏不同，可十分明显。
也是同一个族谱所出，死亡时间依然相近。
＂小姐，我们在旁边的屋子发现了一样的灵牌，连死亡时间都是相近的，只是姓氏不同。＂
楚凝裳神色变得苍白，肌骨都生出几分寒意道:＂究竟是何原因，让这段时间内一个村子都死亡无数，且村子里空无一人......＂
众人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终是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江羽叹了口息，打量了一番楚凝裳的神色，眸光微转。
＂或许......这里本就是已逝之人住的房子，才会房屋狭小且紧密相连，因只用作灵堂之用，房中物件齐全，却不是给生人用的。至于这死因究竟是为何，便无从得知了。＂
楚凝裳微微一怔，看向屋外的雨色，依旧是喧闹瓢泼，声音如雷。
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任是他们想走，却也走不得了。
＂罢了。＂
楚凝裳很快冷静下来。
＂在这将就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不要多留。＂
众人鼻观眼眼观心，心底也都是这个意思。
终于安定下来，楚凝裳面色稍稍好转一些，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这夜除了骤风急雨，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似乎很是安然，江羽拄着剑坐在门槛上，微微低头看她，目光有些沉凝。
在这暗淡的光线里，他的轮廓显得愈发萧条清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不动声色地撇开眼神。
闭了双目假寐，却不敢真的睡去，浑身依然以警惕的姿势抱着剑。
＂叶北尘在何处？＂
楚凝裳冷不丁问了一句。
江羽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在幽暗的视线中，楚凝裳正语带探究地盯着他，眸中泛着些许冷意。
江羽默了半晌，良久，缓缓道:＂小姐又糊涂了。我不是司泽鹤，而天叶先帝叶北尘，与天叶太傅司泽鹤一起，早已为国殉身战死沙场，四国人人皆知。＂
这句话对于楚凝裳来说，无疑又是一把插入心脏的剑，将她汹涌的情绪尽数揭开。
楚凝裳嗓音清淡，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诓骗我？为何你就是不承认？＂
江羽垂眼，顿时便不回话了。
屋内安静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楚凝裳面上嘲讽的神色一点点敛尽，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似是自嘲地喃喃道。
＂所以你同我们到江南，只是为了得知秘宝在何处么？你是不是也同他们一样，若是得知了秘宝，便会第一时间夺了秘宝，离我们而去？＂
江羽并不想听到这般界限分明的话。
她话中的淡漠和疏离，足以让他心内钝痛。
楚凝裳偏偏继续追问。
＂你来之前便计划好了一切，陪我们也只是一个借口，是么，江公子？＂
江羽垂眸，不知如何回答。
只能闷闷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