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天下三绝

王震心想杜甫可要比李白、孟浩然之辈可怜得多,李孟这两个大佬一个恃才傲物,一个矫情造作,可基本上早期就已有了名声。

尤其是李白这辈子到哪都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的土豪作风,一生跟同僚、诗友、粉丝开party无数。

杜甫的生前几乎是黯淡无光的,虽然被后世赞为诗圣,能跟李白齐名,在世时名声并不显赫。而他也是安史之乱的背景下,万千战争受害者之一,跟随大队人马逃亡到四川,住在漏风漏雨的破草屋里,在经历了惨淡的人生际遇后,杜甫的诗文愈来愈抑郁,折射出了他生平的痛苦。

李白不知王震再想什么,自顾自地道:“杜子美诗文锦绣,当年在洛阳一遇,便大发感慨,结伴交游。我始终相信他早晚有一日会遂志。”

王震扒开酒塞,跟李白隔着三四尺远碰杯,仰头喝了一口,说道:“李兄,我相信早晚有一天,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会记得你跟杜子美的大名。”

李白心中一震,不禁眼眶含泪,颤声道:“若果如此,夫复何求?”

王震道:“只是在下有一个建议,李兄今后无论如何都要记得,可保后半生无忧。”

“说来听听。”

“你先答应下来,日后碰到这件事,定要想起晚辈的话。”

“那——好吧,你且说。”

李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下来。

王震看着天真烂漫的李白,确实没有中年人的觉悟,灵魂还是一如少年般的奔放天真,认真道:“将来无论如何,切记不要投到永王的幕府。”

李白一愣:“永王怎地了?”

王震心想老哥你就是卷入了永王之乱的漩涡里,才有了险些丧命、流放夜郎的经历啊。

要是没有经历这么一场折腾,李白估计还能多活三年五载,只要不去当官,多待在家中为后世多留几首诗词歌赋吧。

“永王有异志,不能从之,李兄将来不论是荣华富贵也罢,名留青史也罢,只要将来不跟永王一系的人搭上,便可相安无事。”

王震只能这样解释,能不能听进去就看李白自己了,这老哥可是自比姜尚、诸葛亮、谢安的人,属于志大才疏的异想天开,要知道唐玄宗赐金放还李白的时候,就批了句“非廊庙器”。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业绩考核不达标被裁员,拿着几倍于俸禄的赔偿金收拾铺盖走人吧。

李白若有所思,不明白王震为何这么不看好永王,可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笑道:“小友的话,李某自然放在心上。算了,不聊这些还看不见、摸不准的事了,今夜明月高悬,我便试舞一剑,多年未曾使剑,可能有些生疏了。”

说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王震眉头大皱,看了眼狭小的扁舟,两人并立都得略侧着身子才能通行,如何使得了剑?忙道:“哎,李兄,还是等上了岸再演示一遍吧,这里怕是施展不开。”

李白摆了摆手,示意没有问题,将手中的长剑平举,紧接着“刷”的一声抽出长剑,霎时间寒芒吞吐。

王震只能看见淡淡的月光下,李白大袖飘飘,瞬间幻化出数十剑来,每一剑都迅捷凌厉,加上两人身处扁舟之上,随着李白的脚步,扁舟剧烈晃动到像是要翻了,他急忙抓住边缘,大声道:“好!好剑法,厉害!”

李白哈哈一笑,手中挽了个剑花,长剑直飞向空中五六丈高,王震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半空中的长剑明晃晃的剑光如流星般飞起,紧接着又直直坠了下来。

李白举起剑鞘,趁势向上一接,只听“擦”的一声脆响,长剑居然精准地被收进剑鞘中。

王震目瞪口呆,看着醉醺醺的李白,此时袖袍飞扬,横剑立于扁舟上,就如同武侠中的剑客高人一般,叹道:“李兄,你的剑术竟如此高明,普天下恐怕没几个是你的对手。”

李白兀自摇头一笑,说道:“谬赞了,我少时师从裴旻,只学过些许的皮毛,这几下剑法只得其形,不得其精髓,喝酒之际,舞剑助兴也就罢了,真要到了以死相搏的斗杀就相形见绌了。”

王震道:“李兄这样的剑法,果真剑如其诗,诗如其剑,真正呼应上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别的诗人写诗或许是形容词、比喻夸张等手法,王震相信李白写的诗都是拟人化。

李白哈哈大笑,摇头道:“这几年愈加生疏,被酒色所误,剑术不进反退了,辜负了裴将军的苦心。”

王震道:“李兄的诗歌、张旭的草书、裴将军的剑舞,堪称大唐三绝,这其中李兄又兼得裴将军的亲传,可谓是诗剑双绝。”

李白登时笑得合不拢嘴,“大唐三绝”这一组合他还是头回听说,毕竟这是后来的唐文宗下诏书国家认证的“三绝”。

“这本剑术秘笈就相赠于你吧,你今后闲暇之余,当勤练剑法。”

李白从怀里摸出来一本薄薄的册子,交给了王震。

他翻开一看,只见每页都图文并茂,写满了蝇头小字,各种持剑的手势、人的站姿都极为讲究。

王震暗暗惊讶,心想“裴旻剑舞”虽说占了大部分的舞剑性质,可每一剑都凌厉之极,学来杀人或者杂耍都不算太差,当下也不客气,笑纳着揣进怀里,拱手道:“多谢李兄赠书,感激不尽。”

李白捋须笑道:“令尊当年为大唐东征西讨,单人单骑手持长枪,就能追着数百敌军冲杀,这样的本领我大唐可没有几人能达到呀。剑舞又非完全的杀人技,与其相比,何足道哉呢?只盼裴将军的剑舞能在你的手中发扬光大。”

在不知不觉的交谈中,天色已经亮了,王震得了李白的秘笈,心中开心不已,二人撑船向岸边驶去。

临近岸边,王震就瞧见了柳毅牵着马车在原地等候,柳毅跳起来挥了挥手,叫道:“公子,咱们该走啦。”

“知道了。”王震跟李白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好笑。

两人相携登岸,经历一夜未眠,彼此都有几分困意,李白笑着拱了拱手道:“王老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此番到了长安,你我隔着数百里,来日有缘江湖再会。”

王震深知到长安一去,生死难以预料,至于李白这厮不仅写诗浪漫主义,政治方面也是天真浪漫,过几年安史之乱爆发,虽然自己苦口婆心警告过,说不定被永王的手下忽悠几句,屁颠屁颠的就凑过去了。

柳毅坐在车辕上握着缰绳,王震爬上马车,感慨道:“李兄,若来年我能活着回来汴州,你我再不醉不归地喝上一回。”

李白点头道:“那是自然。”

柳毅拉紧缰绳,挥鞭抽了下马臀,驾驶着马车渐行渐远的离去,王震探出窗口,跟李白挥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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