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寒风，作别县城的灯火。
回到家已经接近十一点，猪头肉也就不要想了。
炉子上坐着大号铝壶，三人围着炉边烤火取暖，老六抽着鼻子道：“真是造了孽了，咱们就不应该听你宋姐的，钱没有挣着，鸟还给冻呜呼了。”
“人家说错了吗，晚上看电影的人多不多？”见老六不说话算他默认，张信皱眉又道：“鸟还呜呼了，少了一个点，多了一张口，这分明就是壮大了。”
“是吗？”老六一副没有文化的样子。
张信怂恿道：“你脱了看看。”
“去，你当我是傻子呢。”
张信：······
张海：······
等身子暖和了，三人开始分···算账，一包毛票从斜跨倒出散落在桌子上，见铺满一桌子的钱，各个都龇牙咧嘴傻笑。
五分钟之后。
“老六你那里有多少？”
老六露出一嘴金灿灿的牙花，“十六块二。”还拿着手里的钱放在鼻子边嗅。
又看向张海问道：“小海你呢？”
张海亦是眉飞色舞，“十三块四。”
“我这里有十七块一，咱们今天一天卖了····”
老六兴奋道：“四十八块七。”
他见张信拿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不说话，心里打鼓，“难道我算的不对吗？”
张信摇了摇头，忽然笑了起来，“老六心算可以啊！”
猛然间被人夸奖，老六还有点小羞涩，“这都不算啥，我小的时候···”
张信见他又要扯他穿开裆裤的光辉事迹，赶紧插话道：“咱们还是先把今天的钱分了，提一提士气。”
一谈到钱老六立马迎合，“钱是男人的胆，衣是男人的脸，是该提一下士气。”
满嘴顺口溜，难道老六是凭着这一口的绝活上了王寡妇的炕？应该是，不然就凭他长得这熊样，王寡妇应该不会眼瞎了图他的美色。
按着先前他们约定好的4:4:2分账，分好钱，三人又按分账的比例兑了十块钱，用作买油还有油纸，还要加两包烟，三人兑钱买烟划算。
然后张信又带领大家开了一个总结会。
“咱们先给自己鼓个掌。”顷刻间掌声雷动，三人都是发自肺腑的鼓掌，不掺一点假。
老六最为卖力，双手合在一起，“啪！”都拍出了灰。
他看着眼前站起来的张信，这一刻张信在他的眼里高大威猛，玉树临风，风流···踢裆，反正就是崇拜吧！
在老六的世界里，谁能罩着他，还能带着他挣钱，谁就是他爹。
张信装腔作势双手高高举起往下压了压，咳嗽一声，道：“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王八好当气难受，经历了一天的历练，想必你们都深有体会。”
“嗯，有道是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咱们新款爆米花可谓是一炮打响，天空咔嚓一声现惊雷，文州出了个珍珠牌爆米花。”
张信一停顿，张海立马鼓掌，老六年纪大反应慢了半拍。
老六龇着牙靠着张海小声说：“你叔真能胡吊扯。”
三个人开会，他还在下面诋毁领导，这样的员工必须罚款。
“老六你嘀咕什么呢？”
“夸你讲的好。”双手举起大拇哥。
他还犟嘴死不承认，这样的员工···要不是看在还有压···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必须开除。
你在上面开大会，他在下面开小会嘀咕你，这种事坚决不能容忍。
“咱们的爆米花一上市就是供不应求，这种情况看似没有什么，细品不难发现有几个问题需要我们注意的。”
一谈到正事，他们也都十分认真。
“第一个就是咱们的爆米花真的好吃，质量好，这一点全凭老六的手艺，值得夸奖。”
面对张信的再一次表扬，老六站起来，很谦虚说了一句“都是应该的”，显得特别正式。
“老六坐。第二个就是咱们宣传口号喊得好，为了咱们的爆米花事业出了大力，这点小海干的不错。”
张海也有样学样，挠着头也来了一句“都是应该的”。
“坐。第三就是我的服务工作做的好，端茶倒水，如此体贴入微的服务，他们都不好意思不买一份。给我呱唧呱唧。”
张信爷俩鼓着掌，老六的手突然萎了，举不起来，头耷拉着。
“老六，干什么呢？”
“哼！我做的事不比你少，怎么不给我鼓鼓掌？”
嘿！这老家伙还攀比上了。
张信被他的真性情给气笑了，“老六，你别生气，我的错。”招呼张海给老六鼓掌。
老六笑了。
三人鼓了俩，也不能厚此薄彼，又给张海单独鼓了一次掌，张海也笑了。
看来大家都非常要强。
“毛利是四十八块七，去掉成本我估摸着大概在十二块钱左右，净挣三十六，利润相当可观，咱们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鼓掌区域······
“最后两句话，第一句严守发财致富秘密，第二句小摊小贩虽然累，也比给人打工强。”
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会议开完，一看钟表十一点二十多，看来自己距离领导还差太多。
炉上的水壶内也早就翻了花，时间太晚了，也顾不上弄点东西吃一口，三人打算烫烫脚就睡。
“嘭嘭”，“你们说完事了。”
屋内的三人面面相觑，张信看向张海，“你妈的声音？”
张海坚定地点了点头。
张信想不通胡枝嫂子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睡，现在容不得他多想，快步打开门，“嫂子，这个点你还没休息。”
胡枝一脸不悦，进门道：“你们两个大活人一早出去，大半夜还不回来，我睡个屁。”
她见到老六，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骂的老六节节后退，退到墙根实在没有余地退了。
胆怯道：“明才家的，这你可不能怪我，我向来都是听他们俩的。”
“嫂子，你别生气，今天实在没有想到生意这么好，光顾着挣钱，忘了时间，保证没有下次。”
经张信这么一劝，胡枝态度稍微温和，仍是责怪他们不能为了挣钱不注意身体。
“我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了，是挣得不少，都顶得上在窑上干小半个月了。”
“啊？”
胡枝嫂子怎么还有听墙根的习惯。
“啊什么，你们一回来全村的狗都叫了起来，我一猜就是你们，想着这么晚了给你们下点面条垫吧垫吧，这不刚做好就过来，碰巧听到了你们鸟枪装大炮开什么总结大会。”
张海家正堂，胡枝和张明才两口子看着张信三人狼吞虎咽，胡枝道：“看把孩子给饿的，这年头真是钱难挣，屎···”她察觉不对立马闭口，笑着说：“我顺口一说，你们吃你们的。”
看了看碗里的荷包蛋，这玩意虽然跟那一条道出来的，不过这玩意带着壳，不影响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