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捡到人的第七十七天 近乡情怯

“我不是说野餐, ”

中原中也摇头,指着魏尔伦已经坐下的凳子,道:

“兄长,你怎么能把兰波的墓碑做成凳子?”

“我为什么不可以?”

魏尔伦莫名其妙地看着中原中也, 再次解释道:

“弟弟, 兰波还活着。”

“我知道, 但是,你可以把墓碑碾成碎末!”

中原中也走上前,看到端坐在墓碑凳子上, 丝毫没有感觉哪里不对的魏尔伦, 顿时觉得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没错,这种奇葩的脑回路,是他的兄长。

中原中也苦口婆心:“兄长,就算你讨厌兰波, 你也不能这么做。”

他记得兰波是魏尔伦过去的同伴, 这也太侮辱人了。

魏尔伦:“我不讨厌兰波。”

中原中也表情严肃:“为了哄兰堂先生开心同样不能这么做。”

魏尔伦疑惑地看了看他给兰波建立的墓碑, 现在被他废物利用成为了凳子,

在兰堂恢复了身为兰波的记忆后, 同样恢复了对兰波的认属感。

魏尔伦实话实说:

“弟弟, 兰堂就是兰波, 他看到这些并不会开心。”

“哈?”

中原中也傻眼了, 大脑一片混乱, 缓慢将这个消息消化吸收:

“兰堂先生是兰波?兄长, 你们是因为这件事分手的吗?”

魏尔伦思索了一瞬,觉得大差不差,于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中原中也无法理解, 兰堂和兰波是同一个人,这不是所有的问题全都解决了吗?

兰堂先生再也不用纠结他的兄长究竟喜欢谁了,两个人都是他。

但他的兄长又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试探着问道:“兰堂先生不想分手,对吗?”

中原中也知道,兰堂先生恋爱脑发作可是会主动找死的!

魏尔伦又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所有的事情在中原中也脑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指着魏尔伦道:

“兄长,你也太坏…渣了!你喜欢的竟然只是兰堂先生的同类身份,现在兰堂先生的同类身份没有了,你就要分手。”

想当初他告诉兄长的那些话,兄长完全没有听进去!

“你错了,弟弟,我喜欢的不是兰堂的同类身份,而是我们在一起的独一无二的经历。”

魏尔伦将中原中也揽入怀中,低声叹道:

“不是我想分手,而是我做了错事,我担心兰堂不肯原谅我。”

中原中也疑惑道:“什么错事?”

魏尔伦如艺术品的手指探入橘色的发丝,一下一下地顺着中原中也的头发,语气柔和:

“兰堂是失忆的兰波,但是在四年前,兰波不想成为兰堂,他认为他成为了兰波就是杀了现在的他。”

中原中也理解了,疑惑的问题说成肯定的语气,道:

“所以,兄长把兰波打失忆了,让兰波成为了兰堂先生,现在兰堂先生是不是因为恢复了记忆和兄长闹别扭,兄长恼羞成怒,就干脆以分手威胁兰堂先生来妥协,结果兰堂先生不愿意忍耐,就这么分手了?”

这个行为虽然十分奇葩,但按照他的兄长的脑回路来看,十分合理。

中原中也越说越满脸不赞同,在心底琢磨着要如何劝劝他的兄长。

魏尔伦沉默了一瞬,屈指在中原中也的额头敲了一下,道:

“弟弟,我在你的眼中就是这个形象?”

他的弟弟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嘶!”

中原中也发出了一声痛呼,抬起头,问道: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尔伦心中的沉重情绪被中原中也的猜测搅散,化为了好笑,见自己下手太重,又帮中原中也揉额头,道:

“我当然尊重了兰波的选择,想要带着你离开法国,去一个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地方居住,旅游。”

中原中也的目光明亮,看着魏尔伦的视线,是看着家人的暖意:

“但是未来没有改变,兰波最后还是失忆了。”

魏尔伦回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当时他的绝望与憎恨,唇角的笑容消失了:

“没错,因为兰波不同意,我和他打了起来,荒霸吐暴走,发生了爆炸,形成了擂钵街,兰波也因此受了重伤。”

“所以,兰波是被我炸失忆的?”

中原中也表情错愕,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语气还是严肃起来:

“我明白了,兄长,我会去找兰波、堂先生道歉。”

“不是你的错,弟弟。”

魏尔伦安慰着略显愧疚的弟弟,道:

“是兰波攻击读取你,差点杀了你,荒霸吐才会暴走。”

“什么?”

中原中也目光震惊,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你们两个打架,兰波为什么想要杀了我?”

难道兰波因为他的兄长想要离开法国,所以迁怒到他身上?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魏尔伦解释:“当时的情况紧急,搜查我们的军队快要找到我们了,兰波可能是想要得到荒霸吐的力量。”

中原中也板着脸:“他想杀了我,得到了我的力量,结果被荒霸吐炸失忆了,活该。兄长,这也不是你的错。”

明知道里面是危险品还要去动,结果被危险品炸的半死不活,也不能怪保护危险品的人和危险品。

“不,弟弟,我指的不是这些,而是在兰波重伤时,我找到了他。”

魏尔伦轻拍着中原中也的后背,安抚中原中也的情绪,垂下了浅金色的睫毛,语气有些迷茫道:

“我没有救他,也没有唤醒他,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兰波被其他人救助,成为了兰堂。”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

“兄长,兰波只是失忆,不是真死了,在转世投胎。”

魏尔伦抚了抚中原中也的头发,弯唇笑道:

“弟弟,跟你说完这些,我轻松了许多。”

“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兄长没有必要自责。”

中原中也从魏尔伦怀中站起身,在野餐布上盘腿坐下,转移话题,道:

“兄长,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熬夜救那个孩子,还没有吃早餐?那你就快点吃吧,我陪着你。”

魏尔伦点了点头,拿起切好的水果,一边自己吃一边给中原中也投喂。

中原中也刚吃完早餐,并不饿,面对魏尔伦的好意接了下来,一边恶狠狠地咀嚼,一边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中原中也本来想说服魏尔伦和兰堂和好,但是突然听到“兰波杀他”这件事,心情同样十分复杂。

兰波就是兰堂先生,也就是说,兰堂先生想要杀了他。

由于他没有这段记忆,身体也完好无缺,兰堂先生一向对他友善,中原中也又没有太多的实感。

中原中也后仰,躺在野餐布上,翻滚了两圈远离魏尔伦,避开魏尔伦的投喂,问道:

“兄长,兰堂先生恢复记忆后,他做了什么?”

魏尔伦看着中原中也难得的“撒娇”,目光更加柔和,也没有强迫中原中也坐起来,轻声道:

“他用从未来带回去的情报,从法国换回了我们三个人的自由。”

中原中也看着头顶的树荫,蓝色的瞳孔倒映着绿色的郁郁葱葱,一片纯粹,又问道:

“兄长,独自一个人等了四年时间,你会无聊吗?”

要知道,他认知中的兄长,可是会因为“平等的爱”而斤斤计较,如果对他的注意力不够,还会吃醋,闹小脾气的人。

只有三岁的阅历,模样看着比他年长,某种程度比他还要幼稚的兄长,为了过去与未来,孤身一人等待了四年的时间,中原中也无法想象这个场景。

“不会,”

听出了中原中也话语中的分量,魏尔伦的目光有些恍惚,口中却还在否认,对中原中也微笑:

“这四年内,我很忙,需要截杀的暗杀对象,需要收集的情报,帮忙传递任务,经常来日本看你们,完成在这里的部署,忙得团团转,一点都不无聊。”

战争时期本就紧张,得到了未来的情报,法兰西更是如同开了挂一般原地起飞,飞速发展,每个阶段,每个能干活的人都被拉起来分配任务。

魏尔伦回到法兰西后,不可避免地为超越者们分担了一些压力,国内的超越者们从快要猝死的程度变成了勉强凑够休息的时间。

直到一年前的战争结束,几个原本就不喜欢干活,这次更是累得够呛的超越者找准了时机,立刻罢工,逃跑一般离开了巴黎,魏尔伦为了兰堂,继续留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魏尔伦也能感到国内的超越者对他的态度友善了一些——

没有人会不喜欢主动帮他们分担任务的冤大头。

中原中也侧头,看向魏尔伦,眨了一下蔚蓝的眼睛,疑惑道:

“兄长没有旅游,而是回法国了?”

魏尔伦:“只有我一个人的旅游,也没有意义,而且,我也不放心让这件事给其他人负责。”

也是赎罪般代替兰波为了兰波的母国奉献力量。

中原中也:“我在羊的时候,能找到食物的好运气也是兄长做的吗?”

魏尔伦:“是我,虽然从包装纸看,是过期的食物,但是里面的食物都是新鲜的。”

“我说我的‘好运气’怎么一消失,就遇到了兄长。”

中原中也低声嘟囔了一句,抬手遮着透过树荫的光点,眼底仿佛有什么融化了,表情十分平静,道:

“吃完野餐,我们回去吧,哥哥,兰堂先生很明显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你,你也舍不得兰堂先生,你们把这件事说开之后,我们依旧是一家人。”

魏尔伦的身体顿住了,停顿了片刻,才缓缓收回手,吐出一口气,垂眸,露出放松的微笑,道:

“你说得没错,中也。”

魏尔伦带着中原中也来到这里,并不是真正想要离开日本,而是一种近乡情怯的逃避。

兰堂以前告诉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会因为从兰波变成了兰堂憎恨他吗?

四年前,他在决定带着弟弟离开时,告诉兰堂的分手,兰堂会把它当真吗?

看到现在的他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

魏尔伦一概不知,又无法放任自己放下颜面,坐在他期待已久的家中,眼巴巴地等待一个结果。

他只能离开这里,等待兰堂做出选择,期待着兰堂来这里找他。

如果兰堂真的放弃爱他,选择怨恨,魏尔伦同样不会甘心。

“本来就是这样,哥哥,那座房子是你买下来的,”

中原中也一拍地面,坐起身,直视着魏尔伦,目光十分坚定,道:

“就算是你们真的分手了,也是兰堂先生一个人离开这里,而不是你灰溜溜地逃跑。”

魏尔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顿住,猛地看向中原中也,道:

“中也,你刚才在喊我什么?”

他的弟弟刚才喊他的称呼,不是略带疏离的“兄长”,而是十分亲昵的“哥哥”!

“哥哥,”

中原中也又喊了一声,在魏尔伦震惊的注视下,表情越来越不镇定,最终恼羞成怒,大声质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这不是正常的称呼吗?”

“没错,这本来就是十分正常的称呼。”

话虽如此,魏尔伦眉间却升起了明朗的笑意,不再纠结,不再犹豫,把中原中也抱起,就往家中赶:

“弟弟,我们去等兰堂回来吧,如果兰堂因为四年前的事情憎恨我,想要离开我,那就再打一架吧,”

魏尔伦粲然一笑,在阳光下,如同热情又优雅的欧洲神明,用柔和的声音说着充满血腥的话:

“即使打断兰堂的四肢,我也要让兰堂留下来。”

就和四年前,兰波想要斩断他的四肢带他回法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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