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皮书 第七十六章 烂泥

是得。我下贱。

秋叶荡漾,羽翎躲在大雨倾盆之下,挥手割掉了自己的妄想。

这世界,我有所欢喜,但卑微,就如那真正的奴仆对主上的侍奉。

我引来灾祸,在命运的冲击下质问自己的惰性:生命应该如何结束自己的价值。

在这炼狱之中,羽翎想求安稳,却又馋绝色风采。

遥远的经历跟随着少年的身躯,它们是沉重的负担,是羽翎犯贱后积攒的筹码。

雨雪交加,顾成朝在巨石阴影下咬着手掌,疼痛摧毁了他的人形,少年在岁梦中扭曲着自己的意志。

我放下了……

羽翎虚脱。

他路过这世间,迷恋那雪国的风光,但江南怕冷的硕鼠,哪敢看眼那烛光。

是什么在浮动?是生命与生俱来得妄自尊大,是成长学到的路边智慧,是所谓坚持的一事无成。

白衣图谋不轨。

能不能给我一段流逝的时光,抹去我所有的存在。

在这犯的错,我承认。

羽翎倒在淤泥之中,他慢慢得蜕变了物种。

时光在他手中,成了用来发呆的毒品,他被自己脑海中的灵识压榨,不断化作一具麻木的僵尸。

从恋,到不敢言语欢喜,羽翎如今唯一的尊严,是躲在引力的边缘,做她虔诚的信徒,融入芸芸众生。

我这卑微的梦呀,什么时候我的生命承载上了如此多的“应该”呢。tiqi.org 草莓小说网

没有牵引,我不过是洪荒中飘荡的尘埃,荣幸得获得了双眼睛,得以看到星空,去做场荒唐的梦。

审判……假如这场虚妄的泡沫能够给予我死亡喘息,我心里是否好受些……

国王给了公主身份,骑士给了她安全,王子让她幸福,但在这世界,需要众多的仆。

我狂迷而卑微的感情,应该就是托举她于聚光灯下的力量吧。

死侍,怎能见光呢。

羽翎换上了属于自己的布衣,他在寒风苦楚中钻木取火,天寒地冻,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从方漠一路流浪,他将自己放逐,撞墙那死路。

我是未来的信标吧……埋骨成标本,就那么坚定不移得包裹着那段古老的岁月。

为何不再恐惧自我的存在?

不曾拥有,怎能不期待未来。

就算以后再也没有生命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崩塌成虚无,但那又如何……

我是那需要被清理的污垢,是用来炸桥的地雷。

怎样都可以。

雨水潮湿,羽翎被淋得喘不过来,他咳嗽着,鼻尖血腥味有些重。

死不掉。顾成朝很明白,他现在死不掉,因为斗兽场的观众席还在喧嚣。

他的尸首还没有被野兽吃掉,大戏还没有被录下。

这世界很大,很复杂,羽翎这样的耻辱存在,一出现就会让所有人都回忆起那脏乱的曾经。

既然不光彩,那便不要开始好了。

断了我的可能性,让我所在地沟里哀嚎。

草木生长,羽翎面容憔悴,他双目失神,身躯化作木桩。

竹羽晨不是洒脱的人,他心中的槛,过不去。

他有病,下贱,被甩在部队的后边。

我又在浪费。

羽翎浑身阵痛,他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铜钱,细细数了好久。

丢了三十五个。

他呆滞得凝望深山,空洞的胸膛死气沉沉,大雾弥漫,老乞丐沉溺于阴影之中。

抱歉,我人畜有害。

布衣浑身都是淤泥,他像只受伤的野猪,胸口留着灼热的弹孔。

文明是学不会怜悯得,庞大的机器需要不间断得运行。

我到底如何才能安息,抹消掉我不值一提的记忆。

顾,成,朝。

羽翎用那双满是冻疮的手书写着自己感到陌生的名字。

他好像不认识这位王侯。

诚然,慕容曻在的地方,血刃不会迟到。

那位渡江神明如何能够愿意自己活在他的对面,对顾年心生龌鹾呢。

就如那段记忆,羽翎没有第一视角,它如幽灵般在飘。

估计血刃把竹羽晨做成了不倒翁,锁在不见天日的罐子里。

确实,是我应该承受的代价。

奢望神明,就应该落得这般下场。

羽翎艰难呼吸,他现在很疲惫。

不过在自己的世界闹也闹够了,期限到了这小土屋也快被拆了,他要去剧本里了。

耀斑……

这是自己能够死去所要做的任务。

就跟秋裳给羽翎长刀,希望马秋北借刀杀人。

这次呢?

耀斑是他最亲近得,也是提线木偶的本体。

血刃会来吧。

这位渡江的祖境,由他送自己离去,解脱他和慕容曻之间的劫难,这样的墓地选得很好。

我应该这样死去。

这是我最后能做得,且等我出场吧。

羽翎平静,长久得压抑断了他的脊梁。

这样的老乞丐,已无颜承受欢喜。就让我在聚光灯下,再来一次咎由自取吧。

顾成朝咳出血,他病入膏肓了。

这具奇才的身躯,承受不住天寒地冻得多日践踏。

他……

泪眼朦胧,羽翎睁大双眼。

“暗卫,我明天就要出嫁了,你会沿路护送我吗。”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话,是不喜欢我吗?要不我跟大哥说,把你调走?”

“暗卫,你住哪儿?哥哥说你曾经陋巷打伞,生得很漂亮。”

“小哑巴……江湖是不是很大?我知道你在,不想说话吗?”

“暗卫……委屈你了,让你这大侠,护我在后花园。”

“你有喜欢的人嘛,我可以替你说媒呀?你这么好,一定有女孩子喜欢得。”

千,千金。

时光停顿,羽翎双眸昏暗,他血脉凝固,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做间谍跟死侍,待遇和太监是一样得。

我不想回忆……

“你是西厂什么人?父皇让你保我得?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不用听,我一直知道你是小姑娘。

“哑巴,你说我不生在皇家,是不是也能如书中情节那般潇洒?可惜,皇家就我一位后裔。”

陛下文武双全,定然是风流人物。不过,血刃的剧本,我不好改变。而且我好像没有能力保护你,去浪迹天涯……不好意思。

“你不是朕的暗卫吗,昨天摄政王来,你怎么不拦着。”

他,他应该是你的命中注定吧……血刃,不会伤害你得。

“你希望我嫁给他是嘛?也是,你这西厂的太监。”

可能吧,除了我,他最爱你。

但我只是捡来的小乞丐,在这后宫我还能做什么呢。

“哑巴,摄政王如果哪天强要我,你也不会拦着对吧,那我要你何用?”

“不,不会!我,我会死在你身前!”

那是羽翎,平生仅有得一句话,情绪激动。

可,我都不知道怎么爱你,不知道怎么靠近你,……

根本没有未来的事情,我为什么会想呢。

宫廷的哑巴丢掉了自己的所有身份,离开了她存在过的世界。

“暗卫,你是来,保护我的吗……”

那年飘雪,女娃娃穿着粉白色的棉袄站在树下,羽翎在墙角的阴影里服毒。

死侍就是用来死得,而美色,是一种生理反应。

他心甘情愿。

毕竟暗卫要做得寄宿制没有存在感。

不言不语,同样也不会有任何的生育能力。

千金。我好像不论重塑几辈子,都是那巷子里的淤泥。

清淡的笑意,回味悠长。

多年暗卫,羽翎藏匿能力很强,他能够钻到任何细小的地方,让自己不曾存在过一般。

他没有羞耻心,没有上进心,不会有任何情绪,他只负责保护那眼中的神明,丝毫不松懈。

骑士可以光明正大护卫在一旁,但小哑巴只会远远地凝望,察觉危险,换宿主喘息。

爱情哪有那么大的能量,我迷恋了她三生三世,还是这么没用,什么都改变不了。

抱歉,我作弊了,让一个下贱的弱智喜欢了你那么久。

当然,现在顾成朝不敢了。

他会把自己的存在打扫干净,一点都不显露。

【你现在的状态留不住记忆,为何要主动想起?】

【我只想,好好跟她做告别。】

【逐明之眼投入了这么多,救了你这么多次,你就这么报答我?】

【不好意思……我不想再纠缠了】

【她不是你的命?】

【皆大欢喜,不是吗】

竹羽晨回应这彼岸的质问,咽下自己的气。

【呵……废物。难怪九方阁放弃你了。我会让她嫁得,多嫁几次,磨难嘛,多来几次。】

灼羽离开,羽翎睁开眼,鲜血顺着嘴角留下。

快跌了。

沦为枭雄。

彼岸……合作愉快。

顾成朝很明白,逐明之眼只是在利用他。

但对方的资源投入确实让他在那舞台之上狼狈了更长时间。

可,他跟秋羽说得那具斩下彼岸头颅同样没错。

动千金。我陪你一起死。

短刀插入胸膛,羽翎危在旦夕,笑得想张鬼脸。

“卡皇……他死了。最多还能轮回三次。”

“这次,没意外了吧。”

“九方阁明令了。让他死。我们把他根挖了,灼羽重塑他就不会复活。

善。

绝色离去,秋羽冷在大雪天。

他明白,羽翎的待遇也算是一种警告。

如果自己跟宣缘走得太近……

孽缘,就应该断了。

马车夫娶了大小姐又何如?强人进来淫.乱,你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烂泥。

呵呵……

秋云凝望双手空空,苦涩一笑。

竹羽晨是烂泥,他也差不多,草芥之辈。

秦墨之所以没有那么狼狈,是九方阁给得体面,是西楚集体给得底气。

跟他自己的天赋没关系。

天上的月,走兽就不要想了,长翅膀得,也要掂量掂量。

显然,秋羽没有那么贱。

雨下了一阵夜;

烂泥,臭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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