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撤离前夕

入夜,马车声在熟悉的巷口响起,宋慈恩提着灯,看着从马车上仓皇下来的故人。

“你当真不和我走?”顾炆越看着眼前的宋慈恩。

身后的马车带着沧州府全部的家当。

“是!”宋慈恩垂眸

“南斛国大军压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怕是没见过......”

“我知道。”

顾炆越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宋慈恩,却不料看到一双含着泪的眸子。

“夫人,我知道的,我也真的害怕......”

害怕死亡的硝烟,害怕熟悉的人倒在自己的面前,害怕拼尽全力也不过徒劳无功。

这样糟心的事情,我真的早就受够了。

“那你怎么还?”顾炆越不解地问。

回答他的是宋慈恩略带哽咽的声音“因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明知道一切,却当无事发生。我做不到闭上眼睛当看不见,我做不到!”

眼中的泪像断了线的珍宝,一颗颗砸在顾炆越的心中。

那张和故人八成像的脸上,露出同样的神情,熟悉的话语,隔着时空。又一次在他面前上演。

顾炆越看着宋慈恩,一时恍惚,竟以为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她,或许也和此时的宋慈恩一个年纪吧。

那样决绝的,鲜血和死亡也无法让她回头。

时光重合,他像是再一次看见她。

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像是有了宣泄口。

想着,他的话语竟带上几分怒意:“对!就你们大公无私,就我们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你是准备去死了,那我们呢?你不考虑自己,也不顾及我们,合该我们就是该抛弃的,为你心中的大业让步的,是吗?”

宋慈恩茫然地看着宝珠夫人,她不知道为什么平日温和的夫人竟然突然染上怒意。

那情绪来的突如其来,也令她莫名其妙。

“夫人?”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顾炆越看出她的不解和犹豫,那一刻,她和故人的脸突然分明。他不禁收敛了怒意,心里却是苦笑。

果然,不管是不是她,也绝不会对他解释。

他伸手摸了摸宋慈恩的发梢,语气逐渐变得平缓:“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眼瞧着宋慈恩认真地点头,他忽的笑了出来。

低语道:“也好,之前没做成的事情,居然还有可以补救的机会。”

“嗯?”宋慈恩没听清,正要询问,却见宝珠夫人,退后一步,对她说:“明早,再会。”

在宋慈恩还没搞清楚状况时,马夫驱车而去。

但宋慈恩来不及多想,她似乎能听见远方的号角声。

“那是?集结号吗?”宋慈恩看着远方的信号炮,喃喃自语。

于此同时。

“恩恩不会来了,我看到宝珠夫人的马车了。”刘琳有些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许惠萍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你怎么也不走?不害怕吗?”

“我怎么会害怕!我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刘琳仰头说。

神气的样子还没僵持两秒,就被许惠萍一掌怕晕了过去。

她有些不舍的看着女儿,但还是狠心把她赛到秋嬷嬷的怀里。

“带她走!快,来不及了。”

“夫人?”秋嬷嬷有些忧心地看着许惠萍。“全城疏散,您不准备走吗?”

“不,总有些人要留下来守城的。你快带她走。”

“可你的身子,您真的不准备让将军知道吗?”

“我的身子我清楚,你放心。我.......”

“可是夫人,要是让小姐日后知道,她会恨你一辈子。”

许惠萍轻柔地将刘琳飞出的头发捋到后侧,神情温和,“我宁可她恨我,也想要她活着。”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夫人?”秋嬷嬷老泪纵横。

“没有了。”许惠萍强忍着泪意“沧州府能上场的兵就五万,可敌军,足足有五十万。”

“要是依靠天险,这也不成吗?”

“嬷嬷。”许惠萍眼中的似有液体滚落,“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你带着琳琳去顺阳。将军已经给朝廷递了折子,只等后方的援军,还有一战的可能。”

“好!好。我必看护好小姐,夫人您放心。”说着竟跪下,直直磕了几个响头。

此时,刘大柱和同僚勾画着地势图。

参军忧心忡忡地说:“依靠天险尚可拖半月,但如是临棉陷落,敌军从北部冲击,后方地势开阔,易攻难守,百卉,顺阳,南檩十县便是囊中之物。就连后方的补给线也会被牢牢控制,到时候就是神仙来了,也是覆水难收呀!”

身后的骑手也是一脸愁容:“你当敌军不知道吗?这临棉,前几年大旱颗粒无收,今年眼看着禾苗返青,却遭此祸事,怕是没有余粮啊!”

底下将领更是炸开了锅:“没有余粮,这仗怎么打?”

“早几日还听闻临棉紧急调粮,这粮还没运输。这城中怕是连一周的粮都不够啊!”

看着底下将领哄闹的声音,刘大柱此时一边用手指画着地图,面色格外凝重。

他此时也清楚,临棉和沧州府相距较远,和南斛国全靠天险隔断。

一方面确实是易守难攻,但现在最要紧的是,临棉粮草储备不足,且运粮仅靠一条崎岖小道。且四周眺望,各县镇相距甚远,唯一有可能救援的只有沧州府。

若是敌军围城,怕是粮草抗不过几日。

沧州府和临棉作为整个沧州乃至北辰国西部虎口,必然是重点打击部位。

他揉着眉心,内心想着:“怕是要速战速决,尽快向临棉增援。”

正想着,却听到,门口守卫惊呼:“你是谁,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进入!”

帐中大小将领皆噤声,手握兵器,看着帐外。

不一会,动静消失了。

此时众人只有一个念头,按照规矩,战前,怕是南斛国来使下战书了。

谁知,下一刻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掀开营帐。

将领立刻举起身旁的武器,不一会,女子脖前就摆着数副刀枪。

但女子毫无惧色,抬手将一个圆球状东西向前一抛。

众人顺着视线看去,惊觉那居然是一个人的头颅,双眼怒视,死不瞑目。

“你是何人?”身侧的将领说着,手中的枪越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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