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这是长久。

王书淮心里咚咚直跳, 缓缓圈住她。

谢云初被他箍得喘不过气来,一丝牢牢的踏实,她又用力圈了圈, 离得他更近, 王书体香, 轻轻将她垂在耳后的发梢给撩开, 露出她秀丽的眸眼, 雪亮雪亮的,

他,一点点吻干净,顺着布满泪痕的脸颊往下, 最后亲了亲她那个小酒窝,谢云初只觉心尖微的一烫, 这个同,小心翼翼,虔诚呵护。

王书淮将她面颊的泪痕吻遍, 最后落在眉心。

这一夜夫妻二人相拥而眠。

翌日谢府传来消息, 说是谢晖病重,辞了国子监祭酒一职, 谢云佑亲自来探望谢云初,顺道将家里的情形告诉她。

“往后谢家由我做主, 后宅有母亲,前院有我,再也不许任何作奸犯科的事发生。”

谢云初看着眉宇凌厉的弟弟露出欣慰。

这一世王书淮变得更体贴妻子, 弟弟也能独当一面,日子越来越顺遂。

修养数日后,谢云初身子痊愈, 先是登车去谢家探望谢晖和明夫人,明夫人好了差不多,谢晖却是缠绵病榻不起,看着憔悴不堪,深受打击的父亲,谢云初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地在他塌前坐了半晌,最后退了出来。

离开谢府,谢云初立即赶往书院。

几位少夫人都是当家的好手,即便谢云初不在,书院也有条不紊。

谢云初赶到书院用了午膳,忙到下午申时放学,几位少夫人挤在山长院的议事厅喝茶。

“我这几日不在,可有什么犯难的事?”

王怡宁回她道,“旁的到没有,就是一桩,咱们是不是得弄个针线房?帘子窗纱总不能全去外头买,这几日每日均有帘子被扯坏,还是咱们随身几位管事娘子给缝补的。”

谢云初沉吟道,“我之前也想到了这桩,开学匆忙没顾上,正好,南府的金二嫂子手艺极是不错,我打算让她来这边帮忙,帮咱们操持针线上的事。”

“她呀,”王怡宁也认识,腔调微转,“她婆婆也就是那柳嫂子,过去成日在二嫂耳边嚼舌根,整日撺掇着婆婆们给媳妇立规矩,在这一带名声不好,金氏也是可怜人,那南府的堂侄儿也是个不顶用的,纵着婆婆欺负媳妇,金氏手头成日没几个银子,你让她来倒是解了她的围。”

谢云初道,“原先央求着金嫂子帮我铺子做些针线活,后来被她婆婆知晓,说是家里的活计做不过来去外头接活,没得叫人以为南府混不下去了,嫌弃不体面,眼下咱们书院缺人,是正儿八经的行当,她断挑不出错。”

萧幼然最见不得良善媳妇被恶婆婆欺,立即开口,“请来吧,咱们娘子军里能多一员干将。”

这时王书琴却是苦笑着摇头,

“嫂嫂们怕是要落空了,前两日二嫂嫂生病,大家伙都去探望,南府大嫂子过来时,我正巧撞见,我原想金二嫂子跟我二嫂感情不错,怎么的不见人影,顺道问了一句,才知道她也病下了。”

谢云初立即揪了心,“什么病。”

王书琴面露晦涩,低声说,“听说是那方面的病。”

谢云初细眉紧蹙,脸色就难看了。

几位少夫人相视一眼,均露出异色来。

萧幼然悄悄问王怡宁道,“莫非那男人在外头乱来,得了病在身上?”

王怡宁绷着脸道,“待我打听一二,回头再来告诉你们。”

江梵在这时接过话茬,“既然不能请金嫂子,那便让我娘家的嫂子来帮忙,如何?”

说到这里,她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你们知道的,我那娘家隔三差五寻我贴补,可我也有一个家,孩子越大,开支越大,我婆母公公纵然从不说我半个字,久而久之,心里难免有想法,索性我替她谋份差事,也省得我老子娘盯着我。”

谢云初忧心道,“安排你嫂子来倒不是大事,只是你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这些年,你贴补了多少进去,纵然郑公子不问,家也不是这么当的,你得给自己和两个孩子置办产业。”

沈颐听了这话感触颇深,拉着江梵道,

“你瞧瞧在座的,幼然家里是独生子,丈夫的七寸都捏在她手里,云初和怡宁郡主不消提,书琴跟着福园郡主经营马球场,也有不错的进帐,几个当中,就属咱们俩家底最薄,不过你比我总要好一些,你公婆的,未来都是你孩子的,宁家可轮不到我们二房,我跟我夫君几乎是勒紧腰带过日子。”

“这还是初儿帮了我的忙,让我在新的漕运码头置办了一个铺子,否则什么指望也没有。”

“自从初儿开了这书院,我在这边担职就更好了,也不必日日在家里与人争长论短,手里还能拽着月俸,活得越发有底气。”

“你呀,也要想开些,莫要再被娘家束手束脚。”

新的漕河开通后,谢云初的货栈及铺子慢慢建成,她私下悄悄挑了好位置,低价转了几个铺子给几位手帕交,如今漕运码头人烟兴盛,谢云初日进斗金,几位手帕交也跟着受益。

王怡宁又道,“你始终要明白,你手里没有银子,万事转不开,贴补娘家那是个无底洞,哪日你给少了,他们不仅不感恩,还得派你的不是,我劝你快刀斩乱麻。”

江梵露出苦涩,“我看着办。”

大家也不好多劝。

恰在这时,王怡宁家的婆子勾着腰在门廊外行礼,笑眯眯冲她道,

“郡主,高大人来了,骑着马在外头等您回府呢。”

“哟哟哟....”众人挤眉弄眼,促狭王怡宁。

这一年高詹时常出入郡主府,已人尽皆知。

王怡宁清了清嗓子,面颊缓缓爬上一层红晕,“行了行了,也不是头回,你们笑话作甚?”

萧幼然问她,“郡主真的就打算跟他厮混下去?”

王怡宁慵懒地倚着圈椅,还不急着起身,“这不挺好?他在我那儿比在高家还自在。”

沈颐诧异道,“高家也不催他?”

王怡宁作色道,“我可不管,高夫人和高国公也不敢在我跟前说什么,那高詹有能耐说服父母,他便来,说服不了,他离开便是。”

沈颐趣她,“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他走了,下一个更好。”王怡宁说着敞亮话,大家却知她是嘴硬。

王书琴装模作样叹气,“还是小姑姑过得最潇洒,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哈哈哈。”王怡宁被她逗乐了,

“我们没有郡主的福气,否则咱们也换一个试试?”

众人附和,江梵见谢云初也跟着点头,闹她道,“你凑什么热闹?”

谢云初不满道,“我怎么就不能换一个?”

王怡宁问,“那你想换个什么样的?”

谢云初俏眼微转,“换个任我打,任我骂,温柔体贴的夫君。”

江梵乐了,“你说的是我夫君吧?那你换不换?”

谢云初喉咙一哽,顿时不做声了。

大家说笑一阵,时辰不早,王怡宁扶着把手慢悠悠起身,“我先走了。”婆子和丫鬟忙上前来搀她。

谢云初要看账目,不急着走,问大家道,“你们要回去吗?”

萧幼然摇头,“你这几日不在,账目都是我经手的,想着月初你该结算上一月的开支,我先捋一遍,算好交给你。”

江梵道,“我也等等,先把明日插花所需种类捋好,派给管事娘子去采购。”

沈颐松了松筋骨,在自个儿长几上坐下,“今日的课业我还没批完呢,等回去孩子又闹,还是在这里改完再走。”

王书琴本无事,“既然你们都不走,按我去替你们准备些点心来。”说着人便出去了,

福园郡主大多时候在马球场,今日不在这边。

谢云初见各自忙碌,也坐在山长席的桌案后翻看这个月的账目。

书院宅子由王怡宁提供,算三成股,其余的全是谢云初占股,其他少夫人们手头不如二人宽裕,不敢轻易投入,只每日过来点卯上课,谢云初要给所有人派月俸,还要管着书院各项开支。

比起前世拘泥在后宅,这一世她有自己一片天地,眼里看到的不再是丈夫疼不疼爱,婆婆贴不体贴,灶上是否预备着柴米油盐,原先耿耿于怀的如今已如尘土被踩在脚下。

再看手帕交们,个个全身专注,投入自己的活计中,即便有琐碎缠身,眉梢却始终驻着一束晖,便是这束晖无论何时何地给了姑娘们排开万难的勇气,也给了敢于活出自己的精彩的底气。

当女人打内心深处不再依靠一个男人的时候,便如枯木逢春。

不一会王书琴带着丫鬟送来果子点心,谢云初起身去斟茶喝,路过沈颐身旁,看到孩子们歪歪斜斜的字迹,忍俊不禁。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来。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谢云初核对完所有账目,在窗前伸了个懒腰,窗外花木扶疏,绿影葱茏,深秋未到,院子里的绿色还未褪,有极轻的桂香飘进来,她深吸一口气。

身后不知不觉立着一人,他厚实宽大的手掌覆在她肩头,替她松乏筋骨,谢云初着实有些乏累便任由他推拿,笑着问,

“尚书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了伺候人的活计?”

身后挺拔的男人传来温煦一笑,“夫人满意否?”

谢云初望着天边渐沉的霞色,轻咳道,“勉勉强强,”

王书淮唇边笑意越深,手骨力气也加重了几分,“那我还得精进手艺,否则哪日夫人将我换了,我懊悔不及。”

谢云初俏脸一怔,“你消息这么灵通?”

王书淮叹气,“哪里,来接你时半路遇到小姑姑的马车,被小姑姑耳提面命训了一顿。”

谢云初啼笑皆非。

二人留在书院用了晚膳,秋风夜凉,灯芒如火蛇沿着高耸的山长院往石径下方蜿蜒,王书淮看着弯曲陡峭的小径,自然而然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我背你下去。”

曾经高贵得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已经驾轻就熟地在她面前放下姿态。

谢云初这回却没由着他,轻轻拿膝盖往他后背一踢,嗔道,“起来,我要消食,让你背作甚?”

王书淮蹲着不动,回眸看向眉目楚楚神色平静的妻子,忽然开腔,

“云初,你撒撒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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