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林冲半夜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剁肉声给吵醒。

声音还愈演愈烈,不肯消停了。

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难得有休息时间,只是刚一碰上枕头,脑海中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横在他头盖骨上,一下一下地往下凿。

他再忍不住,揭开脸上眼罩,愤怒走出房间,走到客厅口,见着同样睡不着的傅玄钦便是一阵抱怨。

“你也是被她吵得睡不着?太可恶了,大晚上的,隔壁在干什么?包饺子吗?不考虑一下左邻右舍的感受?我要投诉她。”

傅玄钦默默喝了口水,不发一言。

林冲狠狠白了他一眼,为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无趣的艺人和无聊的舍友感到闷闷不乐。

好歹给自己附和一声啊?

就他这样寡言少语的性子难怪会连有多年采访经验,游刃有余的记者都觉得人生无望。

“好,你不去我去,你最好别跟着我过来啊。”

傅玄钦见他正开门出去了,没将他的话放在眼底,放下水杯后也跟着出去了。

······

房门半敞,遮掩住她半边身影,长发几乎遮盖住她半边雪白的小脸。

肌肤细腻,眉目舒展,站在玄关处暖黄色的灯光下流淌着如明月一般的光泽。

殷错像是喝了酒一样脸颊红红,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外瞧,嘴上说着歉意的话,眼神却有些警惕和提防。

“抱歉,打扰你们二位了,对不起,不好意思。”

她果然是喝多了,有些罗里吧嗦,没有逻辑。

林冲也不好拿一个醉鬼怎么样,只皱着眉头叮嘱她少喝点。

话音落又让她准备银行账号,说是对傅玄钦的投入有了回报,明天转账给她。

殷错可不会跟钱过不去,何况那笔钱经过傅玄钦身上洗过一轮了,心底的隔应也消弭不少。

该拿的一样也不能少,就算死了也要带进骨灰盒。

殷错点头,光速将门带上。

摸了摸自己两颊确实微微发烫,琢磨着近期流感盛行,自己不过是免疫力下降,也被传染了。

当然还有其他外部原因,自己在医院接触过流感病毒且不说。

去了一趟豪华巨轮吹了一趟海风,准备回家时周延义故作好心地要送她,车窗户开到最大,风一直冲着脑门灌,就把自己给折腾发了热。

但这一切怎么落在这些没眼力见的男人眼底就成了自己饮酒过度?

而且她也没剁肉好吗?大半夜的哪来那么多饺子要包?也不是过年,她过年才不大鱼大肉呢。

她不过是在修小提琴罢了,到底太久没用过,那天用完后发现弦都松了。

她尝试着去调,可到头来被她弄得连音准都不对了,这才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进行调整。

但落在隔壁邻居眼底却成了自己是在剁肉,这岂不是很离谱?

他真该去医院挂挂耳鼻喉科。

人家门都关得严严实实了,傅玄钦却不走,林冲拽了两下硬是没拉动,眉头忍不住一蹙。

“你还不回去又要做什么?”

傅玄钦:“她不对劲。”

林冲若有所思道:“估计情伤吧。”

傅玄钦微愣。

林冲勾唇一笑,环手抱在胸前,八股似地冲他耳语。

“我今晚回来时在小区门口就看到她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豪车后座的男人穿得精致华贵,说话的那语气……感觉对自己女朋友一点都不是很尊重的样子,很没品。”

傅玄钦眉心皱得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慌,止不住上前就要去叩响殷错家门。

林冲急急忙忙将人胳膊抱得紧紧,“你想干什么?”

傅玄钦冷着一张脸:“问清楚你。”

他哪来资格去问?

他现在这种理直气壮的口气和神态仿佛他是被那什么了。

林冲慌得不行,半托半拽地拉着他回了家,“都已经跟你说了她有男朋友的,你也理智一点,你这样堂而皇之地去问人家姑娘的感情问题,你觉得她凭什么跟你开口?”

他就没见过哪个艺人像他这样放纵自我,事业才刚步上正轨,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要让自己塌房?

傅玄钦道:“那我问别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我和她小时候就认识了。”

林冲无奈道:“可我不是也帮你去查过了,殷错当年待的那家福利院就没有你,而且全市,奈何全国,没有一家福利院有过任何关于你的记录,你压根就不是你自己所认为的孤儿。”

傅玄钦眼神微黯,手指不禁紧攥:“那我也有事要问……”

林冲心累:“消停一下吧哥,你的事业才刚起步,你是打算现在就退圈,还是想要让她跟你一起被骂……”

话音未落人便往阳台走去,还以为这家伙总算是肯消停下来,哪知道忽然一声花盆被碰倒摔碎的声音,阳台上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林冲瞳孔皱缩,膝盖一软,目光怔怔地顺着那处望去。

阳台窗帘随风狂卷,玻璃窗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该不会……掉下去了吧?

他像风烛残年的老汉颤颤巍巍地跑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他脑袋早已一片空白,他想要往下看去,看看傅玄钦尸体是不是尚存,眼前骤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

高烧导致殷错现在全身疲惫,连走路都是驼着背的。

要去倒水,水杯也不知怎地失手给摔碎了,好在脚下穿着棉拖。

踩着地面四散的玻璃碎,毫无感觉地走着,直至膝盖碰到障碍物,她也随之仰躺在沙发上。

唉声叹气,嘟嘟囔囔,全是抱怨。

早知道这样,下班回家就该在楼下超市买一箱矿泉水回家储着,现在她是热的喝不下,便是想要喝点冷的都没有。

脑子里乌七八糟地想着自己平日里终究是太懒了,住着自己的房子,赚着尚算不错的工资,突发奇想的投资还得到意料之外的回报,怎么就不玩命地去花钱呢?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跟多数女孩子一样钟情于包包首饰衣服旅游或者去追星也成,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是个只会家里蹲的守财奴。

客厅里灯光太冷太刺眼,殷错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只不过手臂微抬,眼前的光一下子就黯淡了许多。

光线总算不是那么的刺眼,只是阳台处似乎传出来什么。

是风。

又好像是花盆摔碎的声音。

大概又是这栋楼哪户人家的猫跑出来碰碎了自己养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莫名。

已经有过先例,投诉也没什么用,他们会说那是流浪猫,反正不是从自己家里跑出去的。

殷错撑着眼皮去瞧阳台,琢磨着要是让自己抓到那只猫肯定是要送去宠物医院把绝育手术给做了。

然而眼前似被什么黑雾笼罩住了,高大的,神秘的,却又有一种熟悉的.....

哪是一种该如何去形容的感觉?

她描述不出来,缓缓睁眼去看,又觉得对方生得真是好看。

卓青以前经常给她看好多好多长得好看的男生照片,有准备给自己撮合的相亲对象,又有娱乐圈新晋顶流。

可殷错心中偏执的认为,帅哥要是能不张嘴说话就好了。

多数男生一开口总要破坏对方在自己心中的神秘感。

像莲一样静静地待在水中便好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又或者是被挂在墙上,也能引人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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