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葫芦瓷瓶

第一卷 27第二十七章 葫芦瓷瓶

“太惊险了!”确定安全后,我喘着大大的粗气,长嘘一声,脱口而出。

“哈哈哈——”我侧身看过仰躺在旁边的吴嘉文,“你,你看你的脸都花成,花成什么样子啦!”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

“你,你还不是一样啊!”吴嘉文轻轻抬起手,指着我说道,也是同样累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呵呵”

“哎哟——”我伸出手,想要支撑起来,突然左肩上传来的一阵剧痛使无法发力,本已半起的上身又重重地摔了下去,这一摔使得左肩疼痛更加剧烈。

“怎么啦?”看出我的异样,吴嘉文赶紧侧身转向我问道。

我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吃力地说道:“痛,肩膀上痛!”

吴嘉文扶起我,往我身后看去,“你受伤了!”

早猜到了,不过听到证实还是使得额上的汗冒得更盛,这才想起刚才荡在火车外时肩上吃痛的一瞬间。

半晌,吴嘉文没有动静,我又痛又疼,虚弱着道: “你会处理伤口吗,快帮我看看吧!”

“这——”

“这什么这,我要痛死了,你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清是不是?”想到吴嘉文这时还一副矫情的模样我就来气,这都什么情况了!

“那孜然,你忍住,嘉文得罪了!”听着这彬彬有礼话,我脑子发毛。

吴嘉文转到我身后,伸出手来轻轻解开的脖子上的纽扣,他动作很温柔,像是怕弄疼了我,更像是怕弄坏了衣服。疼痛使我神志略有迷糊,但我还能想像他紧闭了双眼,侧过头不敢看我的神情,不由好笑。不过话说回来,受他的矜持感染,随着他慢慢向下解开我颈上的纽扣,我的脸也越来越滚烫起来。

“你放心,伤势不严重,只是划破了点皮!”

“嗯,那就好,”着实疼痛,如果真受了严重的伤,在这火车上,估计有性命之忧,那我费尽全力爬上这火车的力气也白废了。

“嗯,你忍着点,我随身带着药的!”

吴嘉文拿出药来打开,并且将我旗袍上的纽扣解到齐胸位置,见后方能翻转过去察看到伤口便没有进一步的进犯。

起初我略为惊讶,还在有些惧怕他是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确定他并无任何非礼举动,只是在给我上药,还撕下自己的衣服为我细心包扎后,我心中才真正放下心来,沉沉地睡去。

翌日我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杆,看来这一觉睡得可以说是舒服,身下厚厚的草垛上铺着吴嘉文的外褂,很柔软,他还用干草当成棉被盖在我身上,以防止我着凉,比起舒适的床铺这肯定是及不上的,但从这时的处境上讲,已是非常的不错了。

我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坐了起来,吴嘉文的药还真管用,肩头上的伤竟不怎么疼了。

“醒了?”他坐在敞开的车门边,对我说道。

“嗯,”我还未完全清醒。

“伤不疼了吧?”他拿起身边的一个苹果递给我,“饿了吧?吃一个”

我接过苹果,顾不得斯文,大口大口地啃起来,“嗯,伤不疼了,饿倒是不饿,就是渴了,这东西正好解渴!你在哪里得的?”

“呵呵,”他笑出声来,想是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有失端庄,“咱们运气还不错,这列火车竟是食物运输的车子。”

“你那药是什么药?”我一边大口嚼着苹果,一边问道,“竟这么神奇,昨天还痛得我要死,现在不怎么痛了!”

“祖传的,出门时父亲都会让我带在身边,”他对着我,淡淡地说道,还从怀中掏出个黑色小瓶子,递给我。

“噔——噔——”我一个没接稳,瓶子掉在地上,滚了一个小圈。

我弯腰拾起小瓶,细细地打量了下,还挺可爱,拧开来嗅了嗅,淡淡地清香,很好闻,“送给我吧,说不定以后我用得着!”

“就是送给你的,以后常备在身边!”他又回了一个笑容,他的笑容总是充满了阳光气,仿佛再乌云密布的天空都会一瞬间放晴开来。

“孜然,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过了好一会儿,吴嘉文突然开口道。

“嗯?”听他的语气,我很纳闷,怎么突然他对我竟如此客气,“什么事尽管问!”

“你和詹爷是什么关系?”他看向我,眼神笃定。

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和他什么关系呢?”不满他竟对我的怀疑,我委屈地道,“我在火车上听他们说那个什么爷要杀你,我就跑来向你报信了,差点搭上我这条小命,你必须得给我解释清楚,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吴嘉文睁大了眼望着我,显然完全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发飙。我一口气嚷完,若忽略掉火车跑动的响声,我们之间足有一分钟的安静,我懊恼地摸了摸额头,看到平时恬静的我居然如此嘶声力竭地吼叫,无论是谁,都会大吃一惊吧!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低下头,轻轻道了一句。

“那就好!”他的口气很淡,却又似乎是放下了一块重石一般。

“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想到这一层,我好奇地问道,并且贴近了吴嘉文,紧盯他,“他为什么要杀你啊?”

知道我看着他,吴嘉文也转过头来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关切,他说道:“别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你就算死上一百次也比碰到他一根汗毛强!”

“哦,”知道他什么也不肯多说,我嘟着嘴应道。

吴嘉文伸出手来碰了碰我的前额,像对待小孩子一般,然后又转过头看着疾驰的车外,我在他身边缓缓坐下,托起脑袋看过他,见他面色凝重,似有一层重重的心事,于是便开始揣测起来:那个詹什么爷的似乎是个厉害人物,竟会令平时潇洒倜傥的吴嘉文如此担忧?

列车走得并不快。起初我天真地认为一天就能到达上海,但这列火车却是已经开了两天了,傍晚时吴嘉文告诉我说午夜就会到达上海,让我提前点准备。

那天上火车时的场景还记犹新,说不定下火车时又会有怎么样的火拼呢,我得赶紧补充了体力才行。吴嘉文说我们幸运,上了一列食物运输车,可是所谓的食物却全都是苹果,我很郁闷,只吃苹果哪里来的力气啊!于是我很是不甘地翻着车内一箱又一箱的苹果,真希望能找出其它非苹果类食物。

摞了大半天,居然翻出来的都是苹果,我有些泄气了。

“吴嘉文,你过来帮一下我,我想看看有没有其它的食物,”他坐在那里简直一动不动地都快一天了,除了中午打了一个盹就是盯着车门外的风景,像是有重重的心事搁在心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根本就没有反应。

火车跑动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响彻耳畔,外面的枯枝树条背着我们疾驰而过,被火车远远地甩在后头,天色渐晚,远处的山被沉沉的云压住,墨色一片。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想我还是先不要打扰他,打开这个箱子应该也不是太大的麻烦,自己先试试看吧。

一试之下,便有些失望,这个箱子盖子挺紧,打开还真不是一般的容易。其它的箱子只在四角粗略地定上四枚铁钉,非常轻松就能够打开,而这个箱子和其它的不一样,四围密密麻麻的全定实了,而钉子还不是一般的深。

我折腾了大半天,也没有将钉子拔下来几根,气恼之下,狠下心拿起边上的木棍,终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恶狠狠地把箱盖锹开了。

“啊!吴嘉文,你快过来看啊!好漂亮的葫芦!”看到箱内的青色铀花葫芦造型的瓷瓶,外壁纹饰均为葫芦纹,图案满布于器身,枝繁叶茂,整体颜色青翠,通体发光,看过令人赏心悦目,我不禁大叫起来。

吴嘉文终于动容了,站起身走过来。

“什么葫芦?”一边走,他一边问道,来到箱子边,才不经意地往箱子里瞟了一眼,刚才还死寂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雪亮,像放出光芒一般,双手赶紧伸进去捧起那支青色花瓶,又轻轻地拍扫着留在上面的木屑,敲了敲瓶身,又近距离地细细观摩了好一会儿,突然,他竟朗声大笑开来,“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找回来了!”

我一头雾水。

火车响起了进站的鸣笛声,吴嘉文站在门口不注张望,起初我还认为他会瞅准时机,趁着火车减速跳下车去,但眼看火车驶近站台,他却出人意料地反而将车门推上,“哗——”的一声,将我们关在里头。

“呆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千万要冷静,你下车以后就到永乐古玩店找厉老板,说我被詹爷带走了,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吴嘉文对我说道,黑暗中看不到他任何表情,而我却更加恐惧,会发生什么事?吴嘉文会被詹爷带走?他怎么知道?别人不会连我一起带走?我能脱身么?

说话间吴嘉文摸到箱子边,将那个青花瓷瓶拿起来紧紧抱在怀里。然后便又折返回来,同我并排站在门边上。

“哗——”地一声响,车门被拉开,我和吴嘉文并肩站在车门前,眼前白光骤亮,刺得我眼睛睁不开,伸手去挡住直射过来的光,缓缓适应了那刺眼的强光,才放下手,眼前出现的是青衣青裤的一帮人,我真的吓呆了,他们全都铁青着面庞,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更令我胆颤心惊的是,他们全都拿着枪。

那白色的强光掠过,只剩下昏黄的灯光照下来,将各人的影子重重地投到地面,也是一动不动,整个空气凝重得仿佛结了一层冰,气氛阴沉诡异到了极点。

看到有人站在车内,他们显然也吃惊了一秒,纷纷抬起手中的枪指着我们,我哪里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两腿都软了下来。

吴嘉文连同花瓶半抬起手,表示不再反抗,只听他声音清脆而洪亮地说道:“我要见詹爷!”

“詹爷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一个面色阴冷,衣着泛着光亮的粗犷男子回应道,“手里拿的是什么?”

“瓷瓶”吴嘉文说道,“是詹言要的东西!”

半晌,无人回话。

“如果你们不让我见詹爷,那我就和它玉石俱焚,”说着便把花瓶高高举起来。

看着吴嘉文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心中拈起了一把汗。

只见那个穿着亮布衣裤的男人提着枪沿着踏板走了上来,在吴嘉文周身搜查过一遍,确认并无武器后就将吴嘉文推出车下去,从容地道:“反正詹爷正找你,你自己送上门,免得兄弟们辛苦!也算识得好歹,索性就卖个人情给你。”

吴嘉文被那人轻松地推了出去,丝毫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只是怀中的那个青瓷瓶仍是紧紧地抱着,像一个溺水的人抱住一根救命的椽木一般。

男人朝旁边站着的几个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伙男人便一拥而上,将吴嘉文扣住。

吴嘉文甩了甩肩,仰起头来,显示出一种不屈的气节。他手一摆,说道:“我跟你们走,不过你们要先把她放了。”说着,朝我指了指。

站立着的一伙男人不置可否,吴嘉文接着道:“我不想扯上不相干的人,你们也知道詹爷的行事作风,他也不会难为不相干的人。”

“呵呵,”为首的那人笑道,“好,我们是詹爷手下的人,自然也知道詹爷的行事作风,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

“那好,那就拜托这位兄弟帮我把她送到永乐古玩店,”吴嘉文说道。

那男人说话间打量了我几下,“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你放心,既然不关她的事,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她的,我们会将她安全送到永乐古玩店!”说话间挥了一下手,旁边即有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前来。

“小姐,请!”他手掌摊开,向我指出了方向。

“你去吧,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记住我对你说的话!”看来吴嘉文是相信他们的,那我也相信他们吧,那也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不信,又能怎么样?

看了看吴嘉文,我向他们所指引的方向走了出去。快出站台时,我转头看了看,他们大多数人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一路上他们既没有刁难我,也没有刻意地耽误时间,他们用车将我安然送到永乐古玩店,并且直接让我非常顺利地见到了老板,那个老板个儿不高,略有些胖,穿着一身棕紫色长袍褂子,四十来岁,俨然一副传统掌柜的打扮。

“老板,这位小姐是詹爷那边的人带来的,她要见你,”看门的小斯将我领至内堂,便向老板说明了我的来历。

“厉老板,吴嘉文让我告诉你,他去詹爷那里了!”时间很急,我开门见山地道。

“他就让你告诉我这个?”厉老板向我靠近了一步,问道,看到他又细细地从上到下地打量过我,我是非常的不自在。

“是的,他说这样告诉你,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吴嘉文的确是这么说的,我也只能这么照办,于是又下意识地盯着他的眼睛,抿抿嘴唇。

“嗯,厉某先替我家少爷多谢小姐,小姐也劳顿了多时,想必也累了,就先在舍下休息,明早有消息即便来通知小姐!”然后他朝我略微点点头,作了个揖,转身即欲离去。

我家少爷?原来这古玩店是吴家的产业!

“先生留步,吴嘉文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小心地问道,很想知道吴嘉文是否安全,却又怕触到别人不想让我知道的内情。

“他既然放心让詹爷的人带你来我这里带口信给我,自然他自己现在是安全的,不过……”厉老板打住了下面说的话,显面露忧色。

“不过什么”我是个急性子,赶紧问道。

他摇摇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厉老板再次顿住,只是摇摇头。

这样的踌躇未定,我想肯定是有什么难以言表的苦衷吧,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但让我泰然自若地去休息,我却是做不到的,于是执意要求一起去:“吴嘉文救过我,我知道您有些事不能让我知道,但请允许我同您一同前往,无论他安全与否,我也能心中有数。”

厉老板没有说话,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他又是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罢了,一同去吧!”

“哦,”正准备出门时,厉老板转身回过头来,恍然大悟似地问道,“小姐贵姓?”

“我姓林,叫林孜然!老板就叫我孜然好了!”我笑着回答道。

说着我就尾随厉老板出了大门,此时,已有一辆深色轿车停靠在路边,但却已不是刚才坐过来的那辆,我紧跟着厉老板走过去,一个穿着白衫的人上来为我们开门,厉老板先上了车,我正在低头钻进去,忽听那开门的人道:“小姐好!”我听他这一声喊,抬过头,只见他正笑盈盈地看着我,论年龄,估计就才十五六岁,看起来非常阳光健谈。

“猫盹儿,你磨磨蹭蹭什么?还不快点!”听到厉老板地一声喝,名叫猫盹儿的男孩连声应“是”。我才回过神来,赶紧钻进车里,猫盹儿为我关上门后,绕过车头坐在了驾驶座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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