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茶艺速成班

雨下了一整夜,两个大帅哥变成了两个猪头。

他们还知道在心上人出来前离去。

出租屋因此就只剩下不战而胜的季易燃,他利用冰箱里的食材,准备了两人份的早餐。

陈子轻拿着筷子夹切成花朵形状的小西红柿吃。

季易燃抿了口牛奶“轻轻,你的伤口处理了吗”

陈子轻口齿不清地说“早上就结痂了,不用处理。”

季易燃沉声“谢浮太激动。”

陈子轻垂头咬盘子里的煎蛋,关于那个纹身,该说的能说的,当年季易燃问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季易燃只提了一句,没有深入地展开这个话题,他问倒“他们有时换下来的衣物,还要吗”

陈子轻理所应当地说“要啊,都好好的,总不能因为他们穿过一晚上就扔了吧,多浪费”

季易燃“嗯。”

他优雅贵气地坐在塑料凳上,腕表折射的光泽冰冷华美“那我一会放进洗衣机里,和我的那身一起。”

陈子轻喝一大口牛奶“我自己放就行,你吃完回京市吧,最快也要中午才到。”

季易燃道“路上一样可以工作,不耽误。”

陈子轻随他去了。

少了两个人,季易燃感觉出租房不那么逼仄压抑,他通过这顿简陋的早餐体会到了久违的岁月安宁。

他和这个人的爱情,不是情窦初开青涩躁动,也不是如履薄冰不断拉扯无限接近悬崖边,他们的情感顺序不合常规,逆着走的。

先结婚,先成为彼此的另一半,之后才渐渐开始拥抱,亲吻,缠绵,厮磨,再是融为一体。

他们之间没有家庭上的阻拦,没有长辈的干扰,也没有彼此之间的猜疑和碰撞,以及争吵歇斯底里,相对来说比较平淡,一切都水到渠成,刚刚好。

俗话说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们的这段感情仿佛是跟前两段感情连着的,从高中到大学,再到进入社会走进婚姻殿堂,三个阶段三份情,勾勒出了一场人生大戏,是圆满的。

如果不考虑每段的另一个主角都不是同一个人,不考虑时长的话。

季易燃凝视着眼前的人,目光从他柔软的发丝到缱绻温柔的鬓角,一颗心浸泡在春水里“轻轻,你想不想小花”

陈子轻实话实话“想。”

季易燃眼底浮出柔和的光“它在别墅,你可以去找它。”

陈子轻犹犹豫豫没有回答,对面响起季易燃的声音

“我明后两天出差。”

听到季易燃这么说,陈子轻才给出答案“那我去看看小花。”

季易燃征求他的意见“跟我一辆车回去”

陈子轻摇头“你先回吧,我晚点回去,我坐火车很方便的。”

“好。”季易燃尊重他的决定。

子轻吃掉剩下的煎蛋,

脸颊鼓起来说“对了,

那个符啊,我昨晚就用三个袋子装好了,挂在我房间的椅子角上,你的是标着3的那个袋子,剩下的两份你带回去,捎给他们,1是迟帘的,2是谢浮的。”

季易燃看了看盘子里的食物“我早饭还没有吃完。”

陈子轻莫名其妙“我没说不让你吃,你吃你的啊。”

季易燃低眉垂眼“我以为你赶我走。”

陈子轻有点无语,他要是能赶走,昨晚就不会出现三前任在他出租屋打地铺的荒唐事了。

444说他是奇观,奇葩,他觉得三个前任比他更适合那个说法,都是“奇奇。”

过了会儿,陈子轻问道“你的左腿有没有定期检查”

季易燃“嗯。”

陈子轻蹙起眉心“那怎么走路的时候都要拖腿啊”

季易燃低头擦拭唇角“会受天气的影响。”

他哪里敢说是苦肉计。

季易燃道“日常活动的时候,不会有阻碍。”

陈子轻的眼前浮现出,季易燃那条腿无力的垂落在地上画面,那时的一切历历在目。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谈不上,但也确实往前走出去一截了。

傍晚十分,陈子轻时隔三年多再回新市,他趁这个机会去把肖凡在内的几个老同学,以前的同事们都约去“捞金”聚会,在那儿见了见阿蒙,之后就去季家看阿小花。

牧羊犬没什么变化,还是陈子轻离开小镇时的样子。

陈子轻陪它玩扔飞镖丢小黄球,不知不觉的,夜幕降临,周边暗淡了下去。

“小花,我得走了。”陈子轻看时间,夏天七点多天才黑。他把手机放兜里,迎上牧羊犬温顺忠诚又可怜的眼神,狠心说,“我跟你哥已经离婚了,离婚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分家了的意思,所以我不好留下来的。”

牧羊犬蹭他的腿,尾巴缠了他的脚,动作间流露出来的尽是依依不舍。

陈子轻摸它的脑袋“我去宾馆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来看你,好不好”

牧羊犬低低地嗷呜了两声。

“你乖呀,”陈子轻说,“小花乖。”

牧羊犬趴到他鞋子上面,沉默地耍赖皮。

陈子轻好笑地抬了抬脚,牧羊犬很大一只,没有随着他的举动颠动,稳稳地趴着,像一块毛毯。

冬天能取暖,夏天热死人。

陈子轻弯了弯腰,悄悄地说“你哥就很乖,他的这招几乎百试百灵。”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牧羊犬趴着不动。

陈子轻瞅了瞅它的反常行为“你哥给你下达任务啦”

牧羊犬挺长的睫毛一抬,颇有那么几分委屈。

陈子轻啊呀一声“是我不对,我不该乱说笑,你是真的喜欢我。”

想到自己正在奔向终点

,陈子轻唉声叹气“好吧好吧,我明天天不亮就过来。”

dquo”

章女士比从前更加犀利,周身的商业气息也更重了些,她冷脸相待。

陈子轻一刻不停留地走人,背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他,随时都要扑上来把他剥皮抽筋的样子,他没有加快脚步,不慌不忙地走自己的。

章女士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她也不会歇斯底里地拽着他质问,她不是谢浮那个精神有问题的母亲。

陈子轻走到路口叫车,他回京市,去季家,陪牧羊犬玩,留下吃完饭之类,派人监守他的迟帘跟谢浮肯定都知道,但他们没出现。

三人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虚假的,浮于表面的和谐,也是一种和谐。

陈子轻吹着夜风等来车,他坐上去,隔着车窗往外看,很长一段路的夜景都很熟悉,毕竟他在这里生活过多年。

司机是个机灵的,他说有几辆车在后面跟着,陈子轻让他不要管。

见司机频频通过后视镜打量过来,陈子轻说自己不是坏人,还让司机好好开车。

陈子轻拉了拉脸上的口罩,闭着眼睛打盹。那栋公寓突然在他脑海里闪现,他的眼皮抽了几下。

要去看看吗

别去了吧,公寓里按了不知几个监控,他在里面做什么谢浮都会一清二楚。

隔着一层t恤布料,陈子轻蹭了蹭锁骨

就让它待在那吧。

至于它存在的意义,那要看谢浮怎么赋予怎么定义。

凌晨三点多,天已经透出点朦胧光亮来。

陈子轻遵守承诺地前去季家,牧羊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都黏着他贴着他,还不肯让他走,拖拖拉拉到了季易燃出差回来。

季易燃这个主人的话都不管用了。

牧羊犬抱着陈子轻的小腿不松爪子,这哪里是它平时的性情。

陈子轻哭笑不得“小花,你这是干嘛啊”

牧羊犬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陈子轻想和它说什么

耳边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响,

是季易燃举起手机在拍照片

拍的是陈子轻,季易燃,和小花。

也有他们两个人。

陈子轻没细看,他撇撇嘴“以前拍了那么多,还不够啊”

季易燃眺望月下的湖面“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腿上的抓力打乱了陈子轻的思绪,他若有所思,狗是很有灵性的,是不是它感应到了什么啊。

季易燃要强行把牧羊犬拖走,陈子轻阻止道“别硬扯,会伤到小花的。”

陈子轻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让季易燃把黄球拿给他。

到了别墅外面,四周的路灯全部打开,视野明亮。

“小花,把球捡回来。”陈子轻把黄球往远处一扔。

牧羊犬跑去捡球。

陈子轻趁那个功夫迅速跑上车,催促季易燃“快开车

季易燃启动车子。

陈子轻望了眼后视镜,牧羊犬叼着黄球,呆呆地站在那里。

车快到拐弯处的时候,牧羊犬飞快地向着这边奔跑,嘴里还叼着陈子轻叫它去捡的黄球。

陈子轻不忍再看。

一只手拿着帕子递过来,陈子轻后知后觉自己脸上湿了,他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被一条狗感动哭了。

陈子轻吸了吸鼻子“我第一次见小花,就觉得亲切。”

“你们有缘。”季易燃开着车。

“是吧。”陈子轻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大路,“我喜欢狗。”

季易燃冷不丁地开口“我是,属狗的。”

陈子轻“”

谁管你属相了,真的是,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属狗啊

车在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季易燃停靠在郊外的路边,他问身边人抽不抽烟。

“抽一根吧。”陈子轻说。

季易燃给他烟,自己也衔了一根。

不多时,他们下车,坐在车前盖上面,对着迷离的夏夜吞云吐雾。

寡言少语的季易燃先说话“轻轻,今晚的月亮,好看。”

陈子轻望了望“月亮不就这样吗。”

话音未落,他迟钝地瞟了眼突然浪漫起来的季易燃“中秋快到了。”

季易燃依旧在自己的情调里,他指向一处“那边有萤火虫。”

陈子轻下意识把视线挪过去。

幽深的丛林里有零零散散的火点,它们在半空中飘动,很美。

陈子轻不解风情地说“萤火虫是屁股上挂了个灯泡的蟑螂。”

季易燃无奈地凝视他许久,低笑着轻摇头。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他会拉着自己去追萤火虫,捉两只捧在手里,制造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

不在一起了,真是一点幻想都不给。

陈子轻从车前盖上下来“蚊子好多,我回车里了。”

“等我一下

。”季易燃去后备箱,

他拿着一捧花走到陈子轻面前。

陈子轻正要拒绝,

季易燃就告诉他,花不是买的,是在家里摘的。

“从前为你洒的种子成活率很高,年年开,这是今年的第一批。”季易燃灭掉烟头。

陈子轻想到季家铁栅栏边的那些花,吃惊地说“是你洒的种子啊”

“当年你在迟家住着的时候,有天小花跑进了迟家,我进去找它,发现你趴在阳台,看谢家盛开的鲜花,我再看自己家里的花园,一朵花都没有,我就想着要种上花。”季易燃少有地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

陈子轻目瞪口呆,季易燃那么早就喜欢他了

季易燃看出他的想法“不止是我。”

陈子轻不由得记起那天,季易燃进来找小花前一刻,谢浮来给他送甜点的事。

这么说,那个时候,迟帘的两个发小就已经在动锄头了啊。

陈子轻深吸一口烟,掐掉烟屁股想,迟帘永远都不知道,他只是出门给对象买个糖水,墙脚的土就被松了松

季易燃忽然展臂抱住陈子轻,黑色衬衫下的腰背弓起来,脑袋埋在他脖子里。

然后,在他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前撤掉双手,退后。

陈子轻看季易燃垂手站立,一副做错事等着挨批的样子,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发脾气。

“你帮我跟小花告个别吧,以后我有时间再来看它。”陈子轻打开车门坐回车里。

“好。”季易燃为他关上车门。

季易燃送陈子轻去了车站,他掉头开车在京市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个多小时,去了老宅。

不多时,阁楼里传出钢琴声,把老宅的寂静搅得粉碎,

管家说“少爷弹的曲子很伤。”

季常林坐在长廊

管家的嘴角轻微一抽“少爷是个痴情人。”

季常林冷哼“还是个同性恋,季家的基因变异体。”

管家说“少爷其他方面无可挑剔。”

季常林又哼了声“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

阁楼那边的钢琴不弹了,改拉二胡了。

那乐器自带愁凉悲苦氛围,这一拉奏,整个老宅都凄凄惨惨戚戚。

季常林喝了半壶茶,二胡还没停,他摆摆手,没让管家跟着,自己一个人去了儿子所住的阁楼。

离得越近,二胡流传出来的悲哀越发浓郁,苍白的不甘,对命运的不可抗力,无能为力。

季常林背着手听了一会,推门进去“你但凡把用在你爸身上的招数用来对付他,那他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是你的人。”

院内灯火通明,季易燃满身孤寂,他抬眸看父亲,眼神深黑冷厉。

“怎么,这话你不爱听”季常林说,“偏要跟基因做对,咎由自取。”

季易燃的声调跟态度都很冷

“能出去吗”

季常林见儿子这装都不装了的德行,幸灾乐祸地笑着摇摇头。

当初季常林就料定,儿子的两个发小留不住的人,他也不例外。

这不,半年前灵验了。

儿子从岛上回来以后,每天弹钢琴拉二胡。

季常林回忆儿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捻了捻手指,像捏着什么把玩摩挲“去看看你母亲。”

季易燃道“不去。”

季常林语出惊人“你招出来的,你不去”

父子二人对视,儿子清楚父亲知情,父亲明白儿子看出了他的了如指掌。

二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时夏风刚好吹过竹林和屋顶,季易燃坐在椅子上拉二胡,将落寞发挥到了极致。

季常林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院门没关,门口的花瓣被吹进来,飘洒在池水上面,自成一景。

这个阁楼无处不高雅,无处不荒凉。

季易燃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将二胡放在一边的圆桌上面,拿出手机接听。

迟帘打过来,开门见山道“没犯规”

季易燃淡淡地“嗯。”

迟帘冷笑“你最好是。”

季易燃平平的语调里似乎有几分兄弟的关心“你们脸上的伤没事吧”

迟帘顿时就没了声音。

要不是他跟谢浮的脸肿了,怕顾知之那家伙嫌弃产生阴影,能有季易燃领走所有戏份的机会

这是季易燃第二次捡漏了。

他们成了青紫交加的猪头,把季易燃衬托得多么英武不凡。

这种给情敌送东风的傻逼行为,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不劳你费心。”迟帘呕血。

“我不是费心,我只是随口一问。”季易燃把电话挂断,继续拉他的二胡。

夏天的尾巴翘起来时,陈子轻把出租屋收拾了一下,他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没购置多少东西,连个盆栽都没买,更别说是养个什么小动物。

陈子轻整理出了一个皮相和一个背包,他要离开小城去宁市。

出发当天晴空万里,陈子轻背着背包,拎着皮箱子下楼,他在二楼撞见了上楼的身影。

是那个早前对他表白被拒,在他面前哭的男生。

碍于男生萎靡不振,跟一朵蔫了吧唧的小草似的,陈子轻没好意思趁机把今天的日常做了,他就要越过男生下楼。

手上一轻,皮箱被拿走了。

陈子轻只是蹙了蹙眉心,一个字都还没发出来,男生就开始哽咽。

“”

“我最近都没来烦你,”男生十分难过且悲伤,“你还要为了躲我离开这里。”

陈子轻抹着脸下楼“跟你没关系,你别自作多情。”

话是真的狠。

少年人的心稀巴烂,他笨拙地给自己粘合“那是为什么”

到了楼下就

有答案了。

四辆私家车以竖排停在树边,每辆都是市面上没见过的。

这样的排场,有什么不言而喻。

后三辆私家车分别下来一个精英范儿的司机,他们的主子都在后座。

青春年少这个年岁本该胜过所有成就荣耀,可男生只体会到了悬殊的差距,他紧紧握拳,通红的眼中迸射就快点长大的激烈光芒。

仿佛长大了,如今面对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青春期独有的天真,虽然不是纯粹的贬义,但的确是不成熟的表现。

陈子轻没什么深意地瞥了第二辆车的后座。

迟帘一直在盯着他,自然没错过他那一眼,面上顿时火烧般燥热。

怎么那小屁孩身上只有我的影子,没谢浮跟季易燃的

迟帘不承认是相同的幼稚热血和纯情,只得出都具备少年赤城这个共同点。

陈子轻去了第一辆车,剩下三辆在后面跟随。

这出嫁或者迎接回宫的架势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启动新模式的茶语日常。

三人轮流被陈子轻茶,使用这模式的第一轮就出了乱子。

陈子轻第一天对着迟帘喊哥哥。

第二天,茶语目标换撑谢浮了,他一下子没改过来。

气氛很僵硬。

陈子轻尴尬得脚趾头都扣起来了,他打起了退堂鼓,想出尔反尔的改变主意,回到随意在大街上找帅哥说茶话的方案。

头顶忽然响起谢浮的笑声。陈子轻反射性的抬头,

他们四目相视。

谢浮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抚过他锁骨,反正你也不能叫我老公。”

陈子轻眨了眨眼“是呢。”

谢浮这边过关了,迟帘却不干了,凭什么都是哥哥。

“没人想要那个称呼。”谢浮阴沉沉地喝酒。

迟帘把茶几踹开,上面的酒瓶酒杯果盘都发出震动。

谢浮一派友好样的出谋划策“在我们这闹什么,你去他那闹。”

迟帘面色铁青,他要是能去闹,早去了。正因为不能闹,才在这发酒疯。

“你以为那是你的专属”谢浮放下酒杯,眼眸耷拉着,长密的睫毛覆盖下来,眼底不见一丝光亮,“无论是从前还是近期,他对着雇的人和随便选中的人,叫的不是弟弟就是哥哥,那不是你的专属。”

谢浮笑着说“你没有专属。”

迟帘听出谢浮的潜台词,毫不留情地还了一刀“你们是有专属,可是那又怎样他根本不可能再说。”一个老公,一个先生,都太有关系性质。

“所以你生什么气”谢浮任由被他刺伤的心口鲜血淋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心闹到他面前去,他直接取消我们三个轮流的做法,让我们全都滚蛋。”

迟帘的气

息粗快了起来,他瞪向一言不发的季易燃“谢浮是你的代言人吗你他妈每次都想用最小的劳动,过得最大的利益。”

季易燃捏了捏鼻根“我不在意称呼是不是共用,我只想多见他,多和他说话,多听他说话。”

迟帘独自喝酒。

谢浮戴耳机看那四年在公寓里的日常录像碎片,这是他摸索到的,最快让他平静下来的方法。

哪怕是在工作中,他被蠢人厌恶到了,为了不当场见血,他会打开录像,完成一场自我救赎。

陈子轻对着他们都叫哥哥,旧的问题没有了,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他有次说溜嘴,无意识地来了一句“哥哥,能帮我把阳台的鞋子拿给我吗”

三人同时朝他侧头,目光锁住他的脸跟身体。

你叫的是哪个哥哥

陈子轻心惊肉跳,哪个都不能指,不然这事过不去,他转了下眼珠,心生一计。

于是他一副茫然的表情“啊,我没叫你们啊,我在练茶语呢。”

这才勉强翻篇。

十月里的时候,陈子轻去国外找了片没开发的海玩,三个前任跟过去了,他们的发小孟一堃晚点到场。

陈子轻在海里游泳,前任们不放心地在他周围看着他游。

孟一堃把这一幕拍了下来,视频照片都有,他前一刻还在感慨,下一刻就发现了什么,神情古怪。

那个道士挨了一枪,顾知之的背上有枪击留下的疤痕。

孟一堃两眼发黑,不会吧

他快速游到季易燃那里,抹了吧脸上的水迹,话到嘴边却又止住,转头去找迟帘“道士就是顾知之”

迟帘留意往前游的人“借尸还魂。”

“枪口也能复制”孟一堃从他的表情里拿到了答案,完了,要认爹了。

迟帘早忘了孟一堃信誓当当地拿认爹当赌注的事他只记得顾知之为季常林挡枪的惊险一瞬,季易燃为达目的的瞒天过海。

“旧事别再提了。”迟帘沿着心上人的行迹游动,他的肤色最白,乌黑发尾被抓到脑后,顺着精致眉眼掉落的水珠闪着金光,整个人如同一条浪里白龙。

孟一堃心绪难明地游到岸上,瘫坐在遮阳伞

陈子轻游累了上来,在孟一堃旁边落座。

孟一堃趁他三个前任还在海里,飞快道“你加我的时候聊了几句,后面一次都没找过我了。”

陈子轻拿起果汁,咬着吸管喝了起来“没什么事,我找你干什么”

孟一堃为此心长时间的神不宁“要不我还是先把你拉黑吧,他等你有事了再加我。”

陈子轻诧异地说“孟总,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啊。”

孟一堃无话可说。这要是跟生意有关,他怎么会这么没底,他长长地吐口气。但愿是他想多了。

毕竟他一直想多。

孟一堃顺着旁边这位的视线往海里看去,

不确定他具体在看谁。

初恋在仰泳,

前未婚夫在蝶泳,前夫在蛙泳。

三人三种姿势,都非常的专业而流畅,像是在进行一场游泳比赛,能让很多同性异性尖叫移不开眼。

孟一堃试探“三个前任围着你,感觉怎么样”

陈子轻的脸上写着抵触“没感觉,别问。”

孟一堃的眼里有探究“你真的一个都不喜欢了。”

“我真的真的一个都不喜欢了。”陈子轻摸了摸肚子上湿淋淋的水,把泳裤拉扯两下弹回去,“你别录音了,我这个答案他们都知道,都有数。”

孟一堃被抓包了也不尴尬,他把手机丢桌上“反正你们四个这辈子掰扯不开了是吧”

陈子轻一口气把果汁喝光,他想,会掰扯开的,那天就是他登出这个世界的时候。

三个前任每天出现在陈子轻面前,按照顺序听他茶上五句,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左右,一切好像都是进入了某种微妙的安宁状态,他们好似成了四个脱离风花雪月老朋友。

陈子轻有天偷摸去看电影,整个影院只有他一个人,他正体验包场的感觉,楼梯那里就出现了人影,三个。

光线很暗,但他们的身形轮廓都深刻鲜明,陈子轻想认不出都难。

陈子轻木木地看着他们往他这边走来,不知道他们在路上怎么商量的。

迟帘跟季易燃坐在他两边,谢浮在他后面落座。

陈子轻有理由怀疑是谢浮输了。

很快的,陈子轻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三人顺时针换位置,季易燃从他左边换到他的右边,迟帘从他右边换到他后面,谢浮从他后面换到他左边,就是这么来,间隔是

十分钟换一次。

这是陈子轻拿手机计算过的时间,他无力吐槽,看个电影整这么花里胡哨。

他们不累,他都嫌累。

电影后半段把陈子轻看困了,他浑然不觉地倒在季易燃身上。

迟帘捞走他的脑袋,轻轻地放在自己肩膀上面。

然后到了换座位时间,迟帘去后面,谢浮坐上季易燃的位置,他把再次倒在换到右边的季易燃肩头的脑袋扶住,指尖伸进一片细软发丝里揉了揉,就要放在自己肩窝

后面的迟帘低骂着发火,他怪谢浮得寸进尺。

谢浮的面上浮现一抹笑意,很是不解“季易燃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说”

“那我就说一下。”季易燃脱下西装外套,“你们轮番从我手上抢人,当我不存在。”

陈子轻醒来发现他的前任们又又又打起来了,这次连季易燃都参与了进去。

三人打得很凶,拳拳到肉,全避开了脸。

陈子轻抓了把爆米花吃,打架都打出来经验跟默契了,不愧是三条分叉线。

回国上了一阵班,

陈子轻去爬山。

三个前任又现身了,

他们那么忙,又是一大堆员工又是整个家族要管理,哪来的这种闲工夫啊。

真验证了一句话,时间是海绵里的水痕,挤挤总会有的。

陈子轻全程不怎么说话,他戴着口罩跟渔夫帽,眼睛要么垂着看脚下的路,要么抬起来看沿途的风景,跟哪个都不对上视线。

天气还行,没有下雨,只是越靠近山顶,雾气越大,头发是湿的,冲锋衣也是湿的。

离山顶只差两段台阶的地方,陈子轻拄着拐杖坐在石头上休息,他手边的木头护栏挂满了锁,旁边树上成片的红绸子随风飘动。

陈子轻没有去想那些前人的心愿有没有实现,他在看缭绕的云雾,看入神了。

谢浮过来问“还去山顶吗。”

“都到这了,不去多可惜。”陈子轻拿下背着的水杯,拉掉口罩喝水,他察觉到谢浮得目光,仰起湿漉漉又滑腻的脸,“你的水没了”

“没了。”谢浮说。

陈子轻抿抿沾到水光的嘴“那你想办法买,我不能给你喝。”

谢浮发出让人耳朵发红心跳加速的轻笑“我怎么会叫你为难。”

“”陈子轻盖上水杯,双手握着拐杖撅起屁股,哆哆嗦嗦地起身爬台阶。

迟帘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跟上去,他买了把锁挂在木栏杆上,买了个红绸子写上祝福,系在树底下。

他的举动,谢浮跟季易燃都知道,但他们没那么做。

他们不信。

山顶的风景并没有比途中美多少。幸好陈子轻没错过一路上的景色。

陈子轻找了个地方用眼睛当相机,有几个小姑娘鼓起勇气过来和他说悄悄话。

她们被他的三个同伴惊艳到了。尽管那三人都没露脸。

陈子轻本来不想说实话的,但小姑娘们一脸磕到了的表情让他想起姑姑,他才说“都是前任。”

小姑娘们震惊地捂住嘴巴。

“三个都是吗”

“天啦。”

“哥,你谈三个极品的秘诀是什么”

陈子轻叹口气“都是前任了,还要秘诀啊”

小姑娘们眼神交流,也是,成前任了,说明谈了却谈不久。

直到天际线挑出一丝泛红的白线,小姑娘们在嘈杂声钟醒来,睡眼惺忪地拿起设备记录日出,她们想到带前任爬山的男人,纷纷看去。

男人的三个前任站在他身后,目光追着他,明显还爱着,深爱着,是他放下了。

他迎接日出的画面,出现在三个镜头里,就此定格。

四人下山后,在农家乐吃的中饭,他们去附近的江边散步。

陈子轻趴在护栏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毫无预兆的,他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堵住了。

下意识的张开嘴,做出干呕的动作,想往外吐。

那东西湿湿的流在他的下巴上,他伸手摸了摸,是血。

陈子轻突然就开始大口大口地涌出鲜血,怎么都擦不完,吐不完似的,他茫然无措地东张西望。

然后就看见三个天之骄子神情空白,像是正在死去。

他慢慢地眨动眼睛。

耳边传来吼叫,犹如野兽濒死的哀鸣。

陈子轻的世界以势不可的速度蔓延出一片血红,他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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