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陈子轻怔然“啊,我没”

一股扯力阻止了他的解释,他本来就只有小半个屁股悬在板凳上面,这一扯直接就让他整个屁股腾空。

他被拖离板凳,上半身前倾着压住空裤管。

膝盖着地,皮肉骨头隔着布料摩擦土面,有点硌。

梁津川将萎缩难看的大腿分开点,俯视趴在他腿间被他拎着脖子,四肢健全生命蓬勃的人,压制的扭曲怒意冲破封口就此爆发。

“没什么,你他妈没把自己卖给谁”梁津川五官近乎狰狞地吼了出来。

陈子轻惊到了,梁津川会说脏话啊。

梁津川从他眼中读懂他的情绪,免不了涌起不合时宜的嘲讽。

说个粗鄙的日常话都能让这人吓到,他只是长了张三好学生君子脸而已,他内里腐烂发臭卑劣至极,他不是君子,他什么不堪入耳的逼话都能说。

梁津川的委屈和自我厌弃在内心深处疯长,他的眼底很快就生出一层猩红,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他的这个好嫂子,把不知用什么换来的假肢捧到他面前,叫他装上。

只会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是个废物。

梁津川的手忍不住地抖了起来,越抖越厉害,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抖,他嗓音嘶哑,眼神可怕“你没卖身,你哪来的这个”

话音未落,怀里的假肢就被他拿起来,重重地砸回怀里。

陈子轻刚要说话,脖颈一侧毫无征兆地传来摩挲,他张着嘴,忘了发声。

梁津川没忍住,摩挲了两下指骨触及的热腻皮肉,他面上没表情,死不认账。

不该在这个时候做流氓事,理性都散了。

“我问你多少钱,你跟我说是照着这个牌子的真品打的假货,”梁津川的目光锁住身前人若隐若现的一点口腔软肉和舌尖,心猿意马地嗤笑,“怎么,假货几块几毛几分就能买到手”

陈子轻哑口无言。

果然是假肢的珍稀昂贵引起了梁津川的猜疑,哪怕做工再粗糙,也不是他这个乡村的寡夫能买得起的,以他这副身体的身份和见解,甚至都没听过没见过假肢。

晚点再把假肢拿出来就好了。

陈子轻转而又想,比起他被怀疑做了皮肉买卖,他还是想梁津川能早点站起来。

“跟拐杖差不多拐杖我自己就能做,这个我能”梁津川将手上的假肢扔在草席上,和另一个假肢放在一起,“我做梦都做不出来的东西,这种技术和工艺,要经过专业的团队公司量身定制。”

他的手掌箍着那截细软脖颈上移,钳住小下巴“你拿我当傻子哄。”

陈子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津川,你干嘛在乎这些细节呢,你只要知道我是在哄你不就好了嘛。”

梁津川气息一滞,五脏六腑激烈撕扯的憎恨和对未来的迷惘,也跟着滞住了。

挨着他膝盖的胸脯,平坦

的,柔软的,温暖的。

他一不留神就想溺毙进去。

陈子轻望着少年通红的眼睛“我哄你,肯定是因为我在乎你啊,我要是不在乎你,我怎么会费心思哄你。”

他拍拍下巴上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更别说这么急着给你弄来假肢。”

梁津川闭了闭眼,看起来冷静些许,说出的话却是阴沉到了极点“你急着让我装上假肢走路,是嫌我这个一无是处的残废丢人。”

“梁津川”陈子轻一下就拨开他的手站起来,指着他说,“我什么时候”

觉得拿手指人不礼貌,也有挑衅侮辱的可能,陈子轻就把手指缩回来,叉着腰在轮椅前来来回回地走着“我什么时候嫌你丢人了啊,你又不是昨天前天才残的,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以是你嫂子为那个,为荣,我超骄傲的,我从来不觉得你坐轮椅就输人一头。”

陈子轻看梁津川一眼“你别故意说那种话挖我心,我会难受的。”

梁津川眼底闪动,他被这个人为了得到假肢躺在某个不知名的有钱人身下,卖力讨好的画面刺穿心脏,鲜血淋漓之际,有人捂住他稀烂的伤口,吹了吹。

他好像就不疼了。

那股无能带来的憎恶与恐慌被转移了,全身心都被浸泡在温热的,干净的糖水里。

陈子轻留意着梁津川的气息变化,他趁机袒露真心“在我心里,你是最坚强最勇敢的孩子,我都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

梁津川冷冷掀唇,他已经十八岁了。

十八岁的高中应届毕业生,准大学生,还是个孩子。

呵。

梁津川摁一下眼,擦掉那点湿意,他冷淡的声音里裹着几分神经质“我最后问你一次,卖没卖身”

陈子轻翻白眼“没有”

一听就有赌气的成分,他就换了个毫无尖锐棱角的语气“没有啦。”

梁津川不为所动,目光冷戾。

轮椅被转了个方向,对着床,他的视野里,坐到他床上的人对他说“你不要为了不存在的事纠结生气了,你这样会让我心疼的。”

小屋里的空气静了静。

陈子轻已经对自己偶尔冒出茶语习以为常了,不能改变就接受,他拍拍梁津川的轮椅扶手,摸几下。

“明明是这么高兴的事”陈子轻唉声叹气,梁津川怎么就发起疯来了,“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往那方面想,你嫂子我又不是唐僧肉,哪还能挂卖,谁想买啊,没人想买的。”

梁津川一言不发,没人想买穷的富的都有。

有意勾搭的,无意勾搭的,都往寡夫门前凑热闹,在小叔子面前显摆。

陈子轻想到个事,忽地凑到梁津川眼跟前,确定地嗅了嗅他的气息“你的舌头是不是破了啊”

梁津川不答反问“假肢是你托谁打的”

陈子轻蹙了蹙眉心“你怎么还问呢,不问了好

不好。”

梁津川看他的眼里透满让人不寒而栗的审视,或许是个秘密,不想说。

那他只能不问了。暂时不问。

梁津川偏过脸,目中是小窗外的绿意蝉鸣,谁能想到那块地方曾经被一条条木板钉死,他说“你敢卖身,我就掐死我自己。”

陈子轻反应迟钝“啊”

梁津川的言语极淡“我让你卖身得来的假肢成了白费。”

陈子轻喃喃“不掐死我啊。”

梁津川冷笑出声“掐死你有什么用。”

陈子轻瞟他长卷的睫毛,忍住想放根火柴上去的莫名冲动,委婉地提醒“你刚刚都掐我了。”

梁津川说“去照你屋里的镜子,看你脖子上有手印吗。”

陈子轻嘀咕“轻点掐也是掐。”

梁津川猛然转回头“那你想怎么做,掐回来”

“好啊。”陈子轻不假思索地半站起来,一只手伸向梁津川,出了一点汗的手落在他修长脖颈上面,“你就是这么掐我”

话声戛然而止。

他发现自己的腿跪在轮椅上。

而梁津川的两条大腿敞到最大,腾出的位置,刚好让他嵌进去一个膝盖。

梁津川背靠轮椅,眼依旧发红,神情姿态散漫松弛。

被掐着的脖颈后仰,突起的喉结卡在光滑虎口处,有力地上下滚动。

一双眼看着掐他的人。

陈子轻感觉这个姿势跟这个氛围都不太好,他默默收回手,把跪着的那条腿从轮椅上放下来。

梁津川坐姿不变,还是一副像是能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你有占雨的联系方式,她家在首城,她哥对你一见钟情,”

他排除过,找不到嫌疑人,只能锁定占雨她哥。

陈子轻恼怒地瞪过去“没完了是吧,梁津川,我去年就拒绝了,你今年怎么还翻旧账”

梁津川盯着他“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

顿了几个瞬息再开口,隐隐含有一丝自嘲“我愚笨,想不出你是怎么得到的这副假肢。”

陈子轻抖抖嘴皮子,这个年代的省理科状元愚笨天大的笑话。

梁津川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大概是我的嫂子会变戏法。”

陈子轻意味深长“你就当是这样。”

梁津川眯了眯眼。

陈子轻主动结束这个话题,他让梁津川把假肢装上。

梁津川没有如他所愿。

“装嘛装嘛。”陈子轻说,“我想看,我做梦都想看你站起来走路是什么样子。”

梁津川还是那副态度,但他藏在碎发下的耳根染了层薄红。

陈子轻瞅瞅梁津川,我让你装个假肢,你耳朵怎么还红上了

夏日浓长,仅仅是一个中午时间就像一辈子。

梁津川卷起空裤脚折在膝盖部位,陈子轻把假肢递

给他。

假肢是按照梁津川的身高数据买的,不会出现不合适的情况。

陈子轻看梁津川装假肢,他的手法是生疏的,却没有犹豫迟疑的痕迹。

想必他的人生计划里有买假肢这一环。

只是贵。

未来五年内都轮不到它登场。

陈子轻心想,首城那边的大学也许会为了方便梁津川这样的残疾人上课,在去教学楼的台阶旁边做个滑道。

除此以外,学校一定还有别的,照顾他的措施。

但都比不上假肢。

梁津川也不喜欢麻烦学校,麻烦别的同学。有了假肢,他就能好好的享受大学生活了。

陈子轻走了一小会神,眼前投下一片陌生的阴影,梁津川已经装上假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很高。

陈子轻呆呆仰头,太高了。

怪不得大高个宁向致说梁津川要是有小腿,会比他还高。

陈子轻一言难尽地仰望,原主才一米七多点,梁津川按上假肢一米九了。

他低头看的是我的头顶,我跟他说话脖子都酸。

陈子轻刚起身,站着不动的梁津川就徒然不稳地往前摔倒。

大脑来不及思考,陈子轻就扑上去,面对面去扶撑梁津川。

假肢很重。

有了假肢的梁津川体重就不像之前那么轻了。

陈子轻一下没准备好,他扶不住地踉跄着向后倒在床上。

梁津川严严实实地压在他身上,突显的骨骼隔着薄薄的褂子布料撞上来,他被撞得发出吃痛的哼声。

“扑通”“扑通”

他们的心脏跳动频率是相贴着的,仿佛一起多跳几下就能相连。

陈子轻屏住呼吸。

梁津川看出他的紧张,有意破解所谓的亲热戏开场“我有口臭吗,你这么闭气。”

陈子轻“”

他一呼吸就喘“多煞风景啊你说这个。”

梁津川垂眸,被他压着的胸脯每次起伏都像是在投怀送抱,他声线浑浊起来“那不煞风景的话是什么嫂子,不如你教我。”

陈子轻眼神飘忽到一边,我不敢教。

距离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脸上的绒毛,皮肤的纹理,呼吸颤动的频率都一览无遗。

梁津川不动声色地吞咽,不能再这么压着了,他腹部绷得很硬,他正在抬头。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剑拔弩张地暴涨,他的嫂子可能会震惊,会瓮声瓮气地喊疼,也有可能会不知所措,佯装镇定下来,告诉他那是正常的生理变化,功能健康的特征,然后建议他多喝水。

唯独不会变成肉虫。

因为他不是他哥,嫂子没穿肚兜,没坐在他腿上,他不能掐住嫂子的腰把人往上抛,很多因素都没具备。

梁津川遏止想法,他吃力地撑着草席起身,继续迎接假肢带给他的全

新视界。

先迈出左腿,再打直膝盖,右腿重复这一动作步骤。

膝盖在假肢接受腔里蹭出轻微的灼烧,梁津川等着假肢全部受力,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落地的感觉。

接下来,他要找回有小腿跟脚的感觉。

对每一个下肢残缺的人来说,装上假肢的第一个感觉是痛,根本不可能出现一装上就轻松跑动的现象,只是站起来就很受折磨。

梁津川需要和假肢配合,接触面也要磨合。他的训练步骤是抬腿,踢腿,弯腿,把腿放下,蹲下来等等,这些都过关了,才是走路。

到了走路那一层,就是逐一尝试迈开脚步,慢走,快走,跑动。

这是很漫长的煎熬,很漫长的身心遭罪,再多的痛苦也压不住,对做回正常人的激烈渴望。

陈子轻要上班,基本都是梁津川关闭院门,一个人在静谧的小院里练习,他犹如一个刚学走路的小孩。

没有母亲在旁边守着,随时准备扶住他,也没有父亲在前面对他张开手臂,鼓励他向前走。

无论是摔倒了,还是爬起来,他都是靠自己。

他踉跄着,笨重地,借助假肢补全身体的缺陷,拼尽全力在暑假结束前适应假肢,站着背上他仅有的行囊,前往人生的下一个。

陈子轻每晚都趁梁津川睡着进他小屋,给他磨出血的膝盖擦药。

承受部的皮肤受损严重组织液渗透,还有可能出现皮肤病,陈子轻没有别的办法,腿残缺的人站起来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只能熬。

陈子轻望着梁津川瘦削了点的脸,叹了口气。

系统“哟,看把我们奇奇心疼的。”

陈子轻说那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嘛,你看看他膝盖的伤多严重。”

系统“我干嘛要看,关我屁事。”

陈子轻弱弱地说“别这么大火气,看一下又不要钱。”

系统“少来,我看了,你指不定就让我行行好,给个三瓜两子。”

被戳中心思的陈子轻“”

他摇着蒲扇给自己跟梁津川扇风“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残疾人有着远超我想象的包容和好感。”

系统谜之安静。

陈子轻自言自语“大概是因为我上辈子是个残疾,所以我能感同身受。”

系统“哦。”

“我指的是现实世界的上辈子。”陈子轻见不知何时侧身面朝里面的梁津川突然抖动,给人的感觉是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忙凑近,手中蒲扇一下一下拍在梁津川的背上,“是不是想爹妈了啊,可怜的孩”

最后一个字挂在嘴边掉不下来了。

少年哪是想家人,他是陈子轻支着个脑袋,视线越过他肩膀,两只眼睛瞪着他裤子上那块从里面渗出来的深色。

做个春梦怎么这么苦大仇深,挣扎悲伤。

高潮来临也皱紧

眉头,面孔眉眼扭起来,鼻息紊乱粗重,眼皮泛红,要哭出来的样子。

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啊。

要说舒服,却是那副表情,要说不舒服吧,

陈子轻偷瞄他的裤子,都湿成那样了,好多啊,一大泡呢。

青春旺盛期,一天七八次都不会稀薄,不会虚。

陈子轻闻到了很冲很臊的味道,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抡起了长枪,不知要在梦里戳死谁,那么鲜活而激烈。

就在陈子轻准备走的时候,侧身弓着背脊的梁津川忽然翻过身来,他手脚随意舒展。

整个人平躺着,瘫在草席上面。

少年威猛无处遁形。

陈子轻大概是脑抽,他伸出蒲扇,轻轻地点了点潮湿阻碍物下的粉头大将军。

下一秒,大将军就毫无预兆地缴械投降,向他俯首称臣。

仿佛能听见强而有力的喷击声响。

“滋”

陈子轻呆了呆,这么快就也正常,短时间里的第二次发力他没有多待,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小屋静下来,被他玩得一片狼藉的少年睁开眼睛,眼里哪有半分睡意。

梁津川把脏裤子扔掉,他躺到出去的人坐过的地方,蜷缩着身子将口鼻抵上去。

“我被你的低贱程度刷新下限了,梁津川。”

梁津川嗅着余温,阖起眼,粗暴地掐住再次兴奋起来的自己。

越痛,就越疯。

越疯,就越想要,越想要,就越疯。

他被困在死循环里,出不来了。

这天傍晚,陈子轻下班回来坐在院里摘干豆角,他看梁津川练习走路,看了会就于心不忍地递上拐杖“津川,你先适应拄着拐走好不好。”

梁津川没听取他的建议。

陈子轻只好把拐杖放在地上,继续分一大半心思在梁津川身上。

梁津川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他艰难挪动,额角渗出冷汗,唇抿紧到泛白。

走路的姿势很难堪奇怪,却不停下来。

这副假肢的意义和价值,都要靠梁津川来赋予,他要克服所有困难来证明,他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动,不会再是废物,不会再是拖油瓶。

陈子轻把手里的一小把豆角放进菜篮子里,就算梁津川适应了假肢,但他以后走得稍微长一点还是会难受,会磨出水泡。

水泡破了,里面的肉直接跟假肢接触,那是能想象得出来的钻心之痛。

等到伤口结痂愈合,穿假肢,再磨破。

陈子轻揪掉豆角一头,沿着那根青丝往下拉扯,假肢使用期间会带来磨损只能用个几年,而且梁津川的身高体重在变,假肢要调换。

目前他的积分还有十万左右,能再买一副。支线任务二来了,说不定就能买两副。

再后面,梁津川就能自己买技术越发先进的假肢了。陈子轻对梁津川的未来是很有信心的。

陈子轻的视线追着梁津川高瘦的身形,每换一副假肢,就是一次新的磨合,新的痛苦,新的渴求。

拥有健康健全的手脚,多好啊。

陈子轻想到自己那副身体,他咔咔掰着豆角,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已经做完了,只剩标注和等待激发的支线二。

剧情线的进度条过半了,这回总不会失败了吧。

陈子轻掰完豆角的时候,梁津川还在走,他的后心完全湿透,褂子贴着背部薄肌,乌黑发梢滴落汗水。

“津川,树上的石榴红得差不多了。”陈子轻起身推轮椅到他面前,“你去摘。”

梁津川坐到轮椅上面,他卸下仿真的小腿跟脚“竹竿在树下放着,又不是不会钩。”

陈子轻直白地笑着说“我是会,可我就想要你钩。”

梁津川一顿,他抬起滴汗的脑袋,半搭着眼,一语不发地看着能把人逼疯的笑脸“你想,我就要做。”

“啊呀,你快去钩石榴,我要烧晚饭呢。”陈子轻推着他去石榴树那里,“天黑之前我要把厨房的几个桃子冰上,晚上我们吃冰水果。”

突有广播声传来。

“津川他嫂子,请到村西边集合,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广播里出现了一串杂音,之后是村长喷唾沫的呐喊“带上津川,你们叔嫂一块儿过来”

村里开大会。

电视台来采访,县里的校领导们也来了,十里八村都拖家带口的跑来下庙村凑热闹。

下庙村前所未有的喜庆。梁老五的儿子考了个状元,祖坟烧高香了,他跟老伴地下有知,在地府都倍儿有面子。

天边卷着火烧红,稻床烧着草杆驱蚊虫,烟气卷着忙碌一天姗姗来迟的闲暇四处飘散。

村长冲着喇叭呸呸两声,他昂首挺胸,热情高涨地喊话“热烈欢迎我们状元郎,津川同学,鼓掌”

大人小孩都拍手。

大人锅烧一半打灭了火出来,他们牵着抱着身上脏兮兮的孩子,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状元郎。

捂这么紧,现在才知道。

“津川,你讲两句,讲两句。”村长鼓动轮椅上的少年,“就讲你如何克服身体上的困难,还有你学业上怎么做到没有落下,暑假怎么安排。”

梁津川没反应,他不在这场欢呼的气氛里,冷漠的将自己置身事外。

冷场了。

村里村外人都在窃窃私语,老话说三岁看老,一点都没错,看看南星他小叔子,做了状元还是那副六亲不认的死德性。

就他那性子,不会与人结交,没朋友,工作了铁定要得罪领导。

死读书的人又不是没有,状元不代表就能出人头地。

不过,他都不去学校上课,怎么就能是状元,真不是改卷老师把分数写错了吧。

县一中的领导们听闻电视台来采访,他们特地赶来给状元撑腰镇场子,这会儿他们听到这

种谣言,当场与一些村民理论了起来。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想看西西特的任务又失败了吗请记住的域名

领导们向村长申请场外支援,希望他能出面压制,不要在大喜的日子闹笑话,关键是让学生听见了寒心。

“嚼嚼嚼,嚼什么呢,口水多就咽咽,舌头痒就伸出来拿手抽两下,一个个的嚼舌头根子”村长生气地示意村里人看电视台,叫他们别忘了这是什么阵仗,下庙村的精神能不能发扬光大,就看今天了。

陈子轻站出来说“津川嗓子不舒服,我讲吧。”

村长知道他在给自己给下庙村解围,走流程地把脸一板说“你又不是状元。”

陈子轻笑“状元他嫂子嘛。”

村长一脸不赞成的表情,二婶喊了声“就让南星讲。”

很多人起哄“南星讲”

于是陈子轻从村长手里接过喇叭,应付了这场大会。

会开完了,天还没黑。夕阳要掉不掉,慢慢悠悠。

电视台的人想采访状元。

梁津川不接受采访,他胸前的红花是陈子轻给他戴的,村长没法戴。

电视台来一趟不容易,陈子轻代梁津川采访。

陈子轻寻思,电视台八成会问梁津川平时是怎么学习的,他必须刻苦。因为这个年代尤为崇尚艰苦奋斗的品质。

电视台果然问了。

陈子轻摆出乡村寡夫努力装作见过世面的姿态,全程都露出一对儿酒窝。

“其实我没有管过他的学习,他很自律。”

“我经常半夜起来上茅房,看见他屋里点着煤油灯,在那做题。”

“会帮我做家务。”

村里人听到这不约而同地想,扯呢,南星为了小叔子的名声,搁那儿睁眼说瞎话。

他们就没见过他小叔子干什么活。

“当然替他高兴,他考得那么好,他爹妈跟他哥都会感到骄傲,是呢,都不在了,是我在照顾他,谈不上多辛苦,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他嫂子,我肯定盼着他好。对他的期待我想想啊,我希望他将来能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开心。”

“会庆祝,亲戚会过来吃饭,摆多少桌能摆多少桌就摆多少桌,在这上面我不会省。”

“大学礼物啊有准备,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他没早恋,他一心只想搞学习,大年三十都在写作业。”

“是的,我也觉得他太拼了,可那是他的人生,他做主,我尊重他的决定。”

“再嫁这是我的私事,我可以不说吗,好的,那我就不说了,谢谢。”

采访结束后,陈子轻善意地告诉收拾东西的记者“你答应不把我的脸放报纸上的,别忘了啊。”

记者说“放上去了也只有这么点大,看不清楚,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陈子轻明显被摆了一道,他没怎么计较行吧行吧。19”

记者目送他走向状元。

而那个皮相有多令人惊艳,性情就有多令人的状元,始终在原地等他来推自己。

记者不知怎么想的,拿起相机,拍下了这个画面。

还刊登了出来。

陈子轻捧着村长从县里拿的报纸瞅“这么快就上报纸了,怪不好意思的。”

二婶坐在稻床边的树下,手里拿着草帽扇热风“这是你应得的,他能回学校继续上学,能一心读书,都是沾了你的光。”

陈子轻严肃摇头“不能这么说,他学习上我没帮什么忙。”

“你个死小孩,孬不孬啊你,别人没功劳都说自己有功劳,你倒好,把自己的功劳往外推。”二婶把草帽对着他淌汗的脸大力扇动,眼朝报纸上瞧,“咋是这样的照片,你推他回家有什么好拍的,拍就拍了,哪里值得让全国人民看。”

照片嵌在一篇文章里面。

二婶费劲巴拉地念着文章内容,从最大最粗的字开始念“小叔知什么报,长嫂如母,歌什么亲情今年我省的状元名叫梁津川,他出生于长崎县吕阳镇的一个叫下庙村的地方他坚什么伟刃,阳光,积极向上,勇于和命运作斗争朴素的嫂子吃尽苦头,守得云开一堆不认识的,不知道是什么鬼,字忒小了,看得我眼睛疼。”

陈子轻也觉得字小“那不看了,我收起来了。”

报纸被他折成方块当扇子。

二婶扯了扯两家稻床的绳子赶走只鸡“听说首大不要他交学费,还有伙食补贴,还给他奖金,发财了。”

陈子轻说“各种津贴加一起是有不少钱。”

二婶不眼红不羡慕“那些钱你都给存起来,存你自己的折子上面,精明点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陈子轻随口说。

二婶欲言又止。

陈子轻会意地说“是让津川给小云辅导作业吗”

二婶难得不那么强势“你看成不”

陈子轻实话实说“我看没用吧,得让津川看才行。”

“那小王八哪会看,我就是给他磕上一百八十个头,他都不带看一眼的。”二婶心里跟明镜似的,“我瞅着他现在跟你关系不错,你拿主意应该管点用。”

陈子轻捏着报纸挡熏人的日光“那我回去问问。”

当晚,陈子轻去后屋“二婶,我问了津川,他说他教不了。”

二婶在扫门口,听了这话,手中大笤把被她摔在地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陈子轻忙说“不是他不想教,是他教不了。”

二婶气得坐在屋檐下拍腿“南星,你别为他说话,状元要是教不了,那天底下就没人能教得了。”

陈子轻也坐过去,他瞧见三婶抱着儿子出来看戏,赶紧拉二婶起来。

二婶不肯。

直到她也发现了三婶,这下不用陈子轻拉了,她自个就麻利儿地进了屋子,“砰”地把门一关。

屋里乌漆抹黑,陈子轻没乱走“二婶,是这样的,有的人自己会学,却教不了别人。”

二婶把煤油灯点上,她挎着脸坐在桌边,不说话。

陈子轻束手无策,虽然这个村子的人喜怒哀乐都涉及不到他的任务了,但他毕竟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有感情的。

二婶抹了抹粗糙的脸“我家小云下半年就上高三了,她要是也能考个状元,不说是省的,就是县的,我做梦都能笑醒。”

“想得真美。”二婶叹息,“我不要她考多好的大学,只要她有书读,有大学上,我就这么个指望。”

陈子轻扒掉趴在胳膊上吸血的蚊子“还有一年的时间呢,有的人厚积薄发,到了高三下学期才开始发力。婶婶你给小云攒好了大学的学费,老天爷都看在眼里,肯定会让你那钱花在你想花的地儿。”

二婶在昏暗中流了几滴泪,她擤鼻涕“小云要有你一半懂事,不上大学我也放心。”

“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不放一起比较了吧。”陈子轻从兜里拿出草纸,揪一块给二婶,“没有哪个喜欢被比来比去的。”

二婶底气不足“我也不常比。”

“你别往你三婶那跑,她脑子有病,每个月总要发作个一两次。”二婶换了个事,“还有你四婶,也少凑一块儿,都不是什么好鸟。”

陈子轻点点头“我听二婶的。”

他做完主线任务一年了,除了做标注日常1,其他时候都在体验乡村生活,不主动接触别人家难念的经。

考上专科都要摆酒席,更别说是省状元,陈子轻要是不摆,村长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跟拜新灵那年一样,村里烧大锅饭的都来了,这回还加上了二婶。

酒桌摆了几十桌,院子里都摆不开,直接上院外摆去了,一溜摆到了别人家门口。

陈子轻收了厚厚一摞礼钱。

村里头,街坊四邻笑你穷怕你富,兄弟妯娌之间也是这样。

陈子轻这头还没把礼钱攥热乎,就有人上门找他借钱,做生意没本钱的,看病没药费的,孩子上学没学费的,什么说法都有。

不借,一个都不借。

陈子轻说钱是小叔子的,他去首城读书,多的是花钱的地方。

别的会被这个借口打发走,三叔没有,他拍桌子,扬言不借不行,必须借他两千块,他要做房。

真是狮子大开口,脸掉里了,没了,不要了。

陈子轻冲小屋喊“津川”

三叔两眼一瞪“你喊他做什么”

陈子轻说“你借的是他的钱,我不喊他我喊谁啊。”

“他娘的,南星你”三叔站起来,板凳掉在地上发出嘭响,他那样子凶得很,像要打人。

“三叔,你想干什么。”

堂屋外传来声音,梁津川转着轮椅出现在那里。

三叔打心眼里怵他这个侄子,他鼻子喷气我不就在跟你嫂子说话,我还能做什么”

“那说完了吗”梁津川面色极冷,“说完了就可以走了,别在我家大呼小叫,把我家的老水牛都吓到了。”

陈子轻“”他偷瞄要气死的三叔,没说话。

三叔是真的气,他在牌桌上跟人吹牛说状元是他侄子,他借个钱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他奶奶的,要被看笑话了。

虎背熊腰的三叔走到唐屋门口,瞪着轮椅上的残疾小鬼,他一脚就能踹翻,有什么好怵的。

对上那道不像正常人该有的眼神,三叔起了层鸡皮疙瘩,冷哼着走了。

村里人关起门来说小叔子是铁公鸡,他爹的亲兄弟找他借一点钱都不肯借,也不怕他爹从地底下爬上来敲他脑壳。

他嫂子劝了都没用,他一分都不肯借出去。这样一来,坏人小叔子当,好人嫂子当。

陈子轻没受人指指点点,今年割早稻,照常有不少人想给他搭把手。他都拒绝了,他种的少,可以自己割,图个新鲜。

骄阳火辣,要把田里人的后背晒掉皮。

陈子轻隔壁是梁铮家里的田,梁铮在外地搞副业没回来,家里的活有两对哥嫂。

这会儿大伯大妈也在田里割稻子。

陈子轻跟他们打招呼,他们挥了下手里的镰刀,没有别的回应。

大伯大妈本来就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自那之后更是连门都很少出了,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

陈子轻过意不去,他为了做任务给梁铮出的这个策略,现在是可以说明缘由,可梁铮至今没有透露那是个谎话。

那陈子轻就不好自作主张的给梁铮添麻烦,只能对不起大伯大妈了。

陈子轻忙了一上午回去,饭好了。

梁津川烧的。

丝瓜汤,咸鱼,白菜切成丝炒肉,清炒冬瓜片。

三个菜一个汤呢,很丰盛了。

前年鱼丰节,陈子轻抓了很多鱼,他把大多都腌了做咸鱼,早就吃完了,今年没哪个水塘被抽干。

瓷缸里的鱼是二婶给他的,筷子长的鲫鱼切成一块一块,放在饭头蒸熟。

香是香,就是刺多。

陈子轻专心吃鱼,一点都不敢分心,他不一会就吐了一小摊鱼刺。

“津川,你也太厉害了吧。”陈子轻夹一片冬瓜咬了口,“你炒的菜比我炒的要好吃多了。”

梁津川吃着饭,没搭理。

陈子轻夹一筷子白菜炒肉丝放进碗里,他偷偷用苍蝇柜里的肉还没吃完,这么久了,时间流逝不一样就是好啊。

肉丝用山粉揉捏过,吃起来又嫩又有弹性,他快速在饭头的白菜挑出肉丝吃光“我好喜欢吃这种肉丝啊,好吃得舌头都要掉了

。”

梁津川终于开口“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什么能堵住”

“饭能堵住。”陈子轻说着还示意给梁津川看,他扒拉一大口饭到嘴里,鼓着脸颊表示自己张不开嘴了。

梁津川深呼吸,端着碗筷起身去院里吃去。

陈子轻没问梁津川为什么不装上假肢去村里走动,只在院子里练习。

七月下旬,梁津川练习的一幕被趴墙头摘枣子的小孩看见,就这么传出去了。

村里人都惊了,南星他小叔子这咋能走了

裤子里有假肢。

那是个什么东西

假腿。

他们都要看,看了都要摸,摸不到就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那得多少钱啊,有装懂的伸出手,至少这个数

五千

什么五千,五万

大家伙倒抽凉气,状元郎的津贴跟吃酒收到的礼钱加一起,也没那么多吧。

兴许是梁老五生前藏了什么宝贝,让他儿子卖了。

是这样没错。

不知道是个什么宝贝,还有没有。

二婶听到这类闲话和人吵嘴,吵完了就让陈子轻晚上睡觉把门关好,有个什么事可以喊她,她觉不深,一喊准醒。

陈子轻让二婶别担心,他睡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检查门窗,摸个十几二十遍。

连着一个礼拜都没什么事。

宁向致憋不住地上门,亲眼见过寡夫小叔子的假肢以后,他把寡夫叫到后门“那个假肢是你买的”

“我哪有那个钱啊。”陈子轻扣着门上的木屑,“津川自己不知道在哪弄来的。”

宁向致眼神犀利异常“他离不开轮椅,上下山都不可能一个人,他靠什么弄来假肢长翅膀飞”

陈子轻无语地说“你干嘛跟审犯人一样审我。”

宁向致温声“对不起。”

“别道了歉,还要问这问那。”陈子轻说,“我白天上班不在村里,他的事,他不说,我就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

宁向致依旧觉得疑点重重各种不合理“那村里怎么也没谁说看见哪个外地人进村找你小叔子”

陈子轻撇嘴“这个时候不是正好农忙嘛,都在田里干活呢。”

宁向致探究的视线凝在寡夫脸上“我在医学期刊上看到过那样的假肢,很贵,一副就能在首城的好地段买套房子,你小叔子的假肢来路不明,别连累你了。”他不信是贩卖什么传家宝得来的钱财买的假肢,有钱没渠道都不好买。

“怎么可能连累到我身上,你想多了。”陈子轻开后门放宁向致走。

宁向致突然阴阳怪气“我要走前门,后门是给你情夫走的,我哪有那个资格。”

陈子轻“”

宁向致从前门离开,他走之前摘走了一个桃子。

陈子轻站在树下数还剩几个,背后冷不防地响起梁津川的声音。

“你在我面前一套,”梁津川站在乌云投盖的阴影里,“在宁向致面前一套。”

陈子轻一下就忘记自己数到数字几了,他没问梁津川怎么偷听,只说“我只有两套,一套对着自己人,一套对着外人,你是自己人,宁向致是外人。”

梁津川愣住。

陈子轻拉下一根树枝,拧掉上面的桃子“我把假肢的事情放到你头上,为的是不想被宁向致扒着不放。”

梁津川活动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到桃树底下“你们成天在一起工作,还怕被他扒着”

陈子轻在褂子上擦桃子,想到自己的褂子不干净,就在梁津川的褂子上擦擦“我跟他没关系了,我明确表示不喜欢他了以后,他就也对我没那种心思了。”

梁津川心底发笑,没那种心思十秒内看你屁股次。

陈子轻啃一口脆梆梆的桃肉,模糊不清地说“津川,你现在走路比一开始好多了。”

梁津川垂眸看自己的两条小腿“还不能跑。”

“距离你开学有一个月的时间出头呢,”陈子轻说,“不要着急。”

梁津川的目光里,他们脚边的影子拉长。

我能不急吗,我不快一点,到时坐火车去首城,你就会带个瘸子。

陈子轻挑了个阴天带梁津川去县里存钱。

没走路,陈子轻去大伯家借了个自行车,就是梁铮以前的那辆。

梁津川的假肢骑不了车,一路上都是陈子轻骑车带他。

到下坡的路段,陈子轻把脚从脚踏板上拿起来,张开,他跟自行车一起随着坡度的惯性往下冲。

山里的风吹过树梢,吹动陈子轻汗湿的发丝,也吹起了坐在他后面的少年衣角。

下了坡没骑多久,陈子轻就大感不妙,他在路边停车说“津川,你在这儿等我,我撒个尿。”

不等梁津川做出回应,陈子轻就急匆匆地跑进了林子里。

压根就不是撒尿,纯纯的野外求生。

陈子轻两手抓着裤腰带,视线在附近移动,这里会不会有蛇啊。

盘成饼不容易看出来。

要是他蹲下来忙活的途中,突然伸个脑袋把他屁股咬住,那他不得疼死。

陈子轻一番检查,确定了安全指数就把手伸到裤子口袋,掏掏,扣扣。

小珍宝呢

他一到夏天就每天随身携带的小珍宝呢

陈子轻把裤子的两边口袋都抓出来,看着那两边布料呆若木鸡。

早上出门落屋里了

可他明明记得他骑上自行车的时候,隔着裤子摸了下,还在的。

路上丢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比落在家里还要命。

小缅铃,啊不是,小珍宝丢了,他上哪找替代品啊。

陈子轻咬牙忍耐忍耐,原路返回寻找,他一路找到路口,很不平稳的脚步停了下来。

梁津川站在自行车旁边,指间把玩着什么。

陈子轻发现他要找的小圆球,正在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蹭玩,色情又雅致。

他心跳加快,呼吸乱套,不敢过去了。

不过去不行。

陈子轻抽了抽凉气,他硬着头皮迈开步子,鞋底踩着杂草走到少年身旁“津川,你手上这个是我的东西。”

梁津川语态随意“你的吗”

“是的是的。”陈子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叫少年听出异常,“我还以为丢了呢,没想到被你捡到了,你是在自行车边捡的吧,肯定是我下车的时候掉地上的,没有丢就好,”他伸出手,眼里包着一弯生理性的水,“你还我吧。”

梁津川似是疑惑“做什么用的”

陈子轻不知道是不是让源源不断地热痒给刺激成脑瘫了,张嘴就来一句神奇八怪的话“测方向的,指南针一样的效果。”

梁津川把玩的动作停住,他弯弯腰,凑在眼前人耳边说“测你屁股里的方向吗,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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