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大树

幸好,他想,从小开始练习的高跷让他即使在震动的地面也能保持平衡,再往前走,他便难以看到土地,所有的地面都被巨大的根系所占据,而他的后方,村子所在的地方,他看见被根系分裂开的土地像是筛子里的沙子一般跳动,它还没长到50米呢,他想。他脱下高跷,爬上浮于地面的根系,它们取代了地面,比原先的更加平坦。他站在一人粗的根系上,被这大自然的伟绩所震撼,这比岛上除它之外所有的树都要粗壮,上面长满待放的白色花苞,他走在上面,觉着这远比星星还原先的山路好多,就像东西部平坦的公路一般,也许能在上面行驶电车,他想,今天一大早他们赶着时间,在天还没亮,星星如同贝壳一般挂在天上时,就开船去了东部,然后在东部高中坐上电车赶往西部,到太阳完全出来,阳光海洋一样铺过来时,他们便到了西部海口,文化馆就在那儿。他继续往前走,他离大树不远了,而越是往前,他越能感受到大树所带来的震撼,它正在无所限制的拔高,但他看不出那是多高,冠盖如同乌云罩住他的头顶,冠盖之下已经没有别的植物。

大树在岛上中间的位置,现在俨然成为最高的地方,那里四周被蔓延去的根系占据。他此刻感觉自己在面对擎天的巨人,他正在站在它的脚趾,这就是雾气所带来的影响吗?他还有一里路便到了树身,那里密集的树根结成了一张网,根根同东部的公路一般粗壮,这是给谁行驶呢?他再往前走,似乎听见人的叫喊,他回头看已经看不见村子,也看不见自己家,那里树木被挤得东倒西歪,土地被根系搅得一塌糊涂。此刻父亲、母亲又在干嘛呢?他想回头看看,却又不愿放弃先前的努力,只有500米,几分钟便到了,他踏上交错丛横的公路,继续朝大树走去。

我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大树那儿呢?我似乎认为在哪儿能得到内心想要的答案?是神仙给我的希望吗?可内心的困惑早在这一路上消散,他依然厌恨高跷,可却不反对父亲的决定,祖祖辈辈如同脚下的根系一样缠住了他们,他讨厌他们吗?他不知晓,他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也不知晓他们的名字,他们只是顶着祖辈的名头,便像大山一样压在了他身上。这树又为什么能继续生长呢?它原本也应该被自身所束缚,它已经不足10米活了接近100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继续生长?为什么不好好保持原状,让他像儿时一样围绕着它转圈呢?他想起祖辈的荣耀,佛山啊,当初为什么不在佛山定居,而来了这个小岛?他又想起第一次站上高跷时的慌张,那时他还只有父亲大腿高,而高跷同父亲一样高,他在慌乱的同时,觉着第一次比父亲还高,终于不用仰头看向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树还在继续拔高,它快50米高了吧,他觉得树冠天空一样辽阔,他现在想踩上50米的高跷,如同儿时超过父亲一样,他想看看树的顶端。

终于,他走到树身的脚下,树身已经粗壮的不同从前三人便能环抱了,它有多粗壮呢?他伸手去摸树皮,树皮并不粗糙,反而像是被粘液浸泡过后一样坚韧、柔软,只有这样的树皮才能承受它无止尽的增长吧,他感到一阵难言的疲惫,靠在树身上,想闭眼睡上一觉,可他好像又听见人的喊声,是哭喊着叫他名字的声音,我讨厌我的名字,他模模糊糊地想,是谁在喊我呢?好像是母亲的声音?她为什么要哭呢?他感觉他的生命此刻正离他而去,他迷糊地睁不开眼睛,手脚酸痛无法动弹,连呼吸也渐渐听不见。为什么要死呢?他回想起回头看时,被钻出地面的根系搅得支离破碎,像是打碎的瓷杯一样的村子,这就是死亡吗?他现在确信那就是母亲的声音了,他的思绪迟缓,竭尽全力的想睁开眼睛,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他感觉到倚靠的大树还在继续生长,把他身体拉扯的倒下,他没感到疼痛,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重力把他拉向了地面。他砸向地面后,一股香气钻进他的鼻子里,如同刮刀一样刮过他的鼻腔,刮过气管,他感到更加晕厥,险些一下昏死过去,是开在树根上的白色花苞,它们开放了。

3月22号。

“大树岛?”

“东部附近的一个小岛,没多少人居住,是没超过100人的小岛。”

“哪里怎么了?”

“那里升起了一颗接近百米高的巨树,如果不是岛屿无法容纳的话,它像是还能继续生长。”

“百米高的大树?这又是异能者的手笔吗?”

“目前认定是。”

“我不是战斗人员,而且东部就我一个人,我怎么解决百米高的大树。”

“这次西部会派人过来,你暂时同他们一个小队,归他们管,记住,你的职责是侦察。”

“西部来几个人?”

“3个,而且这次内地也派了两人过来,你悠着点,别参与进西部和内地的夺权斗争里。”

“我只是小卒子,而且对领导权啥的也没兴趣。”

“你可是内地人,保不准内地来人要来拉拢你,这样就势均力敌了。”

“我们可都是一个国家的人。”

“我只是让你选择站队,两头都不讨好、或者两头讨好的人可不招人喜欢。”

“我会注意的。”

陈老交代完后,便挥手示意李几应离开。大树岛啊,他在东部住了几年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这次内地也来人,是由于大树岛横在内地与西西岛之间吧。自他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回去过,内地人虽然西部见的很多,不过这种相对近距离地接触还是毕业后的第一次。百米高的大树,这回又是什么东西呢?李几应回到家里,今天下午,西部连同内地的人便会来到东部了,他赶着时间把午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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