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治家(十八)

第五百五十六章,治家(十八)

成亲到现在,南平王夫妻互诉情意,妙姐儿第一次发现朱宣没有那么大的度量,人家那么热烈地在倾诉情意,朱宣只是哼一声,开始细数前帐。

“最会惹表哥生气,小脾气上来就一个人坐着不说话,”朱宣看着妙姐儿只是笑,举起手在她面颊上又是轻轻拍一下,道:“把表哥气得狠。”

朱宣这么一提,妙姐儿也想起来,在她心里一想起来就难过的就是在京里反目,把身子贴着朱宣,把脸转到一旁去,什么想到什么时候凄楚。

“又犯傻了,”朱宣把妙姐儿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也明白她又想起来表哥撵她走,眼睁睁看着她撞到门上也不理会。

妙姐儿在以后的数次叙述上,把形容词都加上了,一听到“眼睁睁”看着妙姐儿撞到门上也不理会,朱宣只是想笑,听起来象是表哥有意要看着,朱宣不认帐:“你就不会慢些走。”不然就是一句:“以后走路是不是也抱着?”

夫妻两个人都在回想往事,有甜蜜也有赌气。外间传来脚步声,妙姐儿赶快悄声喊一声:“毅将军来了。”

毅将军轻手轻脚出现在门口,来到这新城,乱得不行,毅将军是和父母亲住在一起,在对[无^错^][m].[quledu].[]面收拾一间房子给毅将军住,白天读书就在父亲的书房里。

睡着睡着,毅将军半夜里醒过来,就会一个人跑到父母亲房里来。先是伸个头看一看,象是父母亲都睡熟了。

这才轻一点儿地走到床前去,从父亲脚边上了床,看着在父亲怀里的母亲为难一下,然后贴着母亲睡下来,今儿晚上只能睡在最里面了。

朱宣和妙姐儿都露出一丝笑容,继续装睡不动。看到毅将军起来,跟在身后的丫头们站一会儿听一听房里没有动静了,才各自回去睡觉。

早上妙姐儿醒来的时候,如果毅将军还在床上,妙姐儿就会故作惊讶:“是母亲夜来把你抱过来的吧,怎么倒不记得了?”

把自己的脑袋往母亲怀里一拱,毅将军才得意地笑:“是我自己过来的,父亲母亲都没有发现呢。”

朱宣在房里用过早饭,是走出房门去书房里,过不了一会儿,妙姐儿带着儿子就要从暗道里过来,有路不走最喜欢这样走过来,听到格格的笑声低低的响起来,就知道是母子两个人过来了。

书房里是新收拾的,也是取这里宽阔的格局,就是锦榻感觉也大不少,妙姐儿在小桌子一旁坐着看今天新到的信,朱宣在对面盘膝端坐看新城的安置条程。

“象是有京里的信,念出来给表哥听一听。”朱宣看着自己的,再对妙姐儿道,房里挂着银熏球,喷着一室的香氛。

先拆开一封信是淮王的,妙姐儿看过以后对朱宣道:“淮王说春兰脉息很稳,让我们都放心。”朱宣只是淡淡道:“你告诉他,放心着呢。”

喊了朱寿进来,妙姐儿把信给朱寿道:“让幕僚们去拟信来,春兰有了身子,也是我的高兴事儿。”沈玉妙已经接过淮王一封报喜的信,让人送过一次东西去,又让四个略有体面的妈妈去看过春兰,总是我身边走出去的人。

再拆一封信,是淮王妃江秀雅的,信里只是报平安,北平王妃十分好客挽留,自己又身子总是不好,所以不能上路。

这一封信是妙姐儿自己回,写完一封信以后,对朱宣道:“再给北平王妃去一封信,也敲打她一次,秀雅到她那儿去了,她得意着呢,说我不经心了。让她好好经心一次。”

“嗯,”朱宣只是淡淡嗯一声。朱寿又走进来,送来的是快马刚到的两封信,妙姐儿接过来就很高兴:“是京里来的。”

一封是家里的,一封是蒋家的信。先打开家信,妙姐儿边看边念,朱宣仍然是没有抬头地在听着,听到端慧想父亲,朱宣这才抬起头来,这是每一封信里都会有的话。

信是世子朱睿执笔,每一次写过端慧想父母亲,下面再加一句话:这是端慧让写上的。妙姐儿也是满面笑容,继续往下念时,就收住笑容:“蒋太夫人染恙多时,蒋大夫已致信前去,让蒋家两位公子返京侍疾。。。。。。”

念到这里,妙姐儿停顿一下,再继续念下去:“让毅将军也一同回来,妙姐儿是不能回来,蒋太夫人想见一见重外孙子。”把信交到手里,妙姐儿再打开蒋大夫的信,一一地念完,脸上有了担心:“果然外祖母是病了。”

年迈的人怕过冬天,多有挺过冬天在春天不行的事情。朱宣听完了只是对妙姐儿道:“让毅将军去。”自己手里拿着儿子的信,慢慢的看着朱睿的字,再重新看到端慧想父亲,眼前就是女儿不趁心意的时候,就要搂着父亲头颈泫然的表情。

“妙姐儿你前天哭的时候,让表哥只是想端慧。”南平王弄一支笛子,和妙姐儿开心,看着她流泪在月下抱膝,自己其实在心里发笑,这么多的眼泪。

沈玉妙只是娇俏地一笑,喊人进来:“去铜矿上请蒋家舅老爷过来。”进来的小厮答应一声,转身要出去,听着王妃又加一句:“再把张堂也喊过来。”

眼睛看一看朱宣也是微点了一下头,妙姐儿打发小厮出去:“去吧。”这里才转过头来和朱宣商议:“舅舅们返京了,邱大人又在押被参,铜矿上派谁去最合适。”

朱宣走了下榻来,从书案上取过一本花名册,打开来递给妙姐儿道:“你看谁最合适。”一长串的名字摆在眼前,妙姐儿并没有仔细看,只是略思忖一下,对朱宣道:“换谁去都要生疏一阵,不如还是让别来的官员们管,”

手指在位置在金大人之下的一个人名字上,妙姐儿道:“就是他吧,如果管不好,让他就在那里做苦工,再换别人。”真是大小官员们比牛毛还要多,一个翻身落马就再来一个。

朱宣也点点头道:“很是。”然后继续再对着儿子的字相看一会儿,觉得很是满意,小桌子上是妙姐儿刚才写信用过的笔和砚台,还没有合上,朱宣提起笔来,铺开一张信纸,道:“我给徐从安写一封信,夸夸他。新送来的一批兵刃,给钟林将军送一个去。”

砚台里面的墨已经不多,妙姐儿拿起墨锭来,细细地研墨着,坐着觉得不方便研墨,就下榻来,候在一旁看着朱宣写信。写了几笔,朱宣抬起眼睛看一看身边侧着小脸儿看的妙姐儿,突然一阵温情涌动,放下笔伸出手来握住妙姐儿白晰的下颔,凑到唇上去亲一亲。这才低下头来继续写信。

“今天下午去帮着凤罗公主安置一下,我把北边那几条街给了他们,城外的地也指了一片给他们,要打猎的多交一份税可以随意去。”朱宣在砚台里把笔沾饱墨,对妙姐儿交待一声。

沈玉妙颔首:“我知道呢,昨儿就对公主说过我下午陪她去看看,看看她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

“有人倒是不满意,”朱宣停下笔,细细寻思一下道:“来的这些人,可不是个个都那么好说话,这样也好,一处一处地安置,免得一下子进来了就要生事,他们也是个个都处得好。”

沈玉妙回想前天酒宴上,自己还真的是小心眼儿去了,现在再想想,也能品味出来几分。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人行或是六人行,里面就有个性不相投的人要出来。

“就为了我这一座新城,人人看着眼红,南诏也是看着不舒服,前面还在打仗,小仗就没有断过,哼,”朱宣想一想,又有了淡淡一丝笑意:“等这城里安置好了,我带着你去看看去。”

妙姐儿赶快答应一声,有几分喜色:“我还没有见过打仗呢。”朱宣嗯一声道:“妙姐儿将军去看了那场面可不要吓得哭。”

又引出一声娇嗔:“哪有这样的将军名字,人家要当好好的将军。”神思思飘到战场上,还记得上一次耳边的奔马声,可是没有亲眼看到,这一次我要自己好好看一看了。

沈玉妙很是向往:“表哥,我穿什么?”表哥一定是战甲,我又穿什么呢?朱宣看看妙姐儿小脸上的心思,回答她一句:“穿什么都行。”

妙姐儿刚嘟起嘴,打算为自己要一身战甲,外面是瑞雪的回话声音:“给凤罗公主送的东西都备好了,请王妃再去看一看。”

凤罗公主是第一个全族入城的人,南平王特别优特,亲自给她指了一块地方,妙姐儿是备的是各样实用的东西,以至房里的摆设绸缎,样样齐全,管事的妈妈们按照王妃的吩咐备好了先来请王妃去看看。

丢下手中慢慢研着的墨锭,妙姐儿对着朱宣也是嫣然一笑,在朱宣脸上亲一下,这才转身走出来。

给凤罗公主送的东西是摆在二门外的几个大厅内,按着公主报上来的人头数来安排的。先是衣服绸缎和摆设桌椅,都是精致的,这是公主和她族中有身份的人用的。

有一副金头面的首饰是给凤罗公主,蝴蝶簪子上颤微微的羽翅上,细小宝石一排排镶下来,看得丹珠爱不释手,回身对沈王妃道:“这个真好看,象我抓住过的一只蝴蝶,就是这个样子。”

特意交待让丹珠跟来看的妙姐儿爱怜地看一眼丹珠,道:“只怕是还有,你喜欢,等找出来赏你一枝戴。”

“真的也给我一枝,”丹珠先是高兴,然后突然红了脸,想象着平时丫头们行礼,生硬地给妙姐儿行了一个礼,惹来一片轻笑声。

红花上来道:“看你,礼也不会行。”然后作一个样子给丹珠看,丹珠却是红着脸不肯继续再行礼。

这只怕是丹珠到这里,给妙姐儿行的第一个礼,沈王妃含笑对红花道:“你慢慢再教她,她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要耐心一些儿,别拘着她。”

然后再领着人往下看,后面是大批的东西,都只是普通的桌椅板凳,家里日常用的木盆木桶之类的,妙姐儿对若花笑道:“这个备的好,样样小东西都是齐全的,就是油盐罐儿也备齐了,是谁办的这差事?”

若花也含笑回身看着一排管事妈妈中的一个,对王妃道:“是这位张妈妈。”张妈妈看着若花对自己使眼色,赶快走过来给王妃磕个头,道:“办的不好,只是想着一家人住下来总是要炒个菜,要炒菜就要有油盐罐儿不是。”

“很好,”沈王妃很是满意地道:“他们也算是背井离乡了,来到这城里安家,不会这样的东西都带得齐全,王爷让送东西过去,就是送他们眼下安家最需要的东西,你很会侍候。”

然后又看一看有几分兴奋的丹珠,妙姐儿含笑问丹珠道:“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有?”丹珠对着这一堆东西只是看着稀奇,用手拿起来一个绣花竹绷子,手抚着打得圆滑的竹圈,道:“这个也给备好了,王妃想得真是周到。

王妃在这里看了有一会儿了,瑞雪捧了一盏茶插了个空儿送上来,笑道:“王妃这半日没有用茶,这就用一口儿吧,这还是我们带来的茶叶呢。”

接过瑞雪手中的茶盏,妙姐儿轻呷一口还给瑞雪才对丹珠款款地道:“这都是王爷的意思,我还有官员们,将军们,就是这府里所有的人,包括你们山林里的人,在王爷治下,都是按着王爷的意思办事的。”

对着听过话以后有几分尴尬的丹珠,妙姐儿又问一句:“听明白了吗?”丹珠心里还是拧着,南平王十年以前封王,马踏山林死了不少人,这一次打仗又死了不少人,丹珠自幼小的时候就知道南平王是个可怕的人。

这一会儿心里扭不过这个弯来,只是低下头来不说话。妙姐儿也不逼她这一会儿就说明白,总是事事带着她让她看一看威严礼仪。

厅上还有侍候的别的人,看到沈王妃轻轻伸出手来,丰年就躬身接着这只戴了两只戒指,拈着丝帕的玉手,手腕上戴着一只金镶八宝的金钏,一只是新得的翡翠镯子,轻轻叮咚几声发出好听的环佩声,沈王妃另一手微提起裙裾,唇边噙笑:“去开了库房,给毅将军和两位舅老爷备回京的东西。”

看完了以后是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丹珠跟着沈王妃这样走一圈儿下来,觉得身上已经出汗,不比在山林里打半天猎要轻松。

现在偶尔也穿一次汉服,红花就提醒丹珠:“王爷中午不在房里用饭,你又能陪着王妃一起用饭了,去换一件衣服,前天不是刚给你一件新衣服。”

沈王妃的衣服太多,看着不喜欢了就赏给房里的丫头,给丹珠的几件是妙姐儿自己喜欢的。那样花色的衣服,丹珠不能不穿到身上去,实在是太喜欢了。在新城里也住到沈王妃院子里,不过是和乌珍住在一起,乌珍是盯着丹珠。

有时候丹珠也问乌珍:“你没有自己家吗?要在这里住着?”只能看到乌珍的冷眼,再就是粗声粗气地回答:“王妃人很好。”

换上一件粉红色蝴蝶满身绣的一件衣裙,自己在铜镜面前照了又照,外面银文就来敲门了:“请你吃饭呢,姑娘你倒是快一点儿。”

小丫头们总要和丹珠开几句玩笑,丹珠还能和王妃坐在一桌子上吃饭。妙姐儿是用尽了心思来感化这个硬如石头一样的小姑娘。

毅将军已经在吃了,看到丹珠进来,仍然是兴高采烈地对着母亲要东西:“笔再多给我一盒,我回去送给十五皇子,十五皇子和九公主也许也要,母亲多给我备一点儿东西,我回去有许多人要送呢,还有哥哥认识的人也要送到,不给他们带,象是哥哥心里也没有他们一样。”

“好好好,行行行,”妙姐儿微笑:“吃过饭再说吧。”然后又有一丝嫉妒:“还没有走,就不亲香父母亲了吗?”

毅将军摇头笑:“不会不会,今儿晚上等着我,我还要睡中间。”然后给母亲挟一筷子菜:“等我走了,父亲不在房里,就没有人陪母亲了。”

看一看低着头吃饭的丹珠:“野人,你别再惹我母亲生气了。”小耳朵被母亲轻拉一下,妙姐儿含笑道:“你这个孩子,又说别人是野人。”

毅将军嘿嘿笑几声,低着头吃两口饭,又对母亲道:“等我到京里,可以陪着祖父去郊游,”然后安排一下:“让三弟来陪母亲吧,免得母亲有一个人睡的时候。”

“小坏蛋,”妙姐儿微瞪起眼睛:“母亲自己睡过几次,偏要提,你父亲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提给他听一听。”

房外丫头们回话咭咭地笑:“王爷让朱寿给王妃送东西了。”朱寿走进来,看到沈王妃也是一脸的笑意,朱寿呈上来的是一个细长的锦盒,道:“王爷说王妃中午送去的菜很好吃,下午要出门呢,马车让人备好了,是坐车去呢还是骑马去,要是骑马去让我跟去呢,朱禄要备办毅将军回京的东西。。。。。。。”

下面罗嗦一堆话,妙姐儿微红了脸,伸出手来拿过锦盒,毅将军就猴急在伸过头来:“母亲打开来给我看一看。”

锦盒内是一条发着淡淡白光的珠链,毅将军先说一声好看,然后对母亲道:“母亲有了这个,您原来的不要的给我两条吧,我给雪慧和冰晶。”

妙姐儿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女儿要父亲的东西送给武昌侯,儿子就等着母亲不要首饰,好捡来送人:“给冰晶也罢了,雪慧的母亲自己会送。”

再看着榻旁含笑的朱寿道:“我睡起来就去,你跟着我去吧。”说到这里,脸又是一红:“去告诉表哥,让他中午少喝酒,晚上要是不回来吃饭,我弄了菜再给他送去。”

朱寿笑嘻嘻跑走了,王爷书房里还是在宴客,吃着一半突然喊过自己来,让送这个锦盒给王妃,夫妻这样恩爱,做奴才的看着也是高兴的。

房里毅将军丢下筷子,从榻上站起来走到母亲身边,一定要把珠链帮妙姐儿带上。丹珠有几分伤感的看着母子两个人嬉戏,看着毅将军给沈王妃带上珠链后,从她肩膀上伸出小脑袋来,在妙姐儿面颊上亲一口,然后讨好地道:“不要的项链,给我两条吧。”

儿子这样的殷勤,到最后被他弄得变了味,妙姐儿伸出手往后在毅将军屁股上拍一下,道:“先坐下来吃饭吧,一会儿打开首饰匣子让你挑。”

摸一摸项下新得的珠链,妙姐儿也是情动,和表哥从昨天晚上互诉情意到这一会儿,一想起来还是情动不已。

吃过饭,沈王妃照例要睡一会儿,丹珠和毅将军走出来,在廊下喊住他:“你真的要回去吗?没有人陪我打仗了。”

毅将军在这里虽然样样好,只是没有自己的兄弟可以玩,心里只想着哥哥弟弟妹妹,对丹珠是一脸地笑:“当然要回去,曾外祖母病了,我要回去侍疾,这会儿回京里,等到了可以吃春饼,还可以游山去,我还有一堆朋友候着我呢。”

再看看丹珠象是不高兴的样子,毅将军难得地安慰她两句,只是还不是好称呼:“野人,我母亲心最慈软,人人都知道,你别惹我母亲生气,你要是想回家,只要求我母亲就行了。”

“可是,”丹珠有几分犹豫:“你父亲会同意吗?”过于高兴的毅将军走过来对丹珠小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家里,当家的是母亲。”母亲一哭,父亲样样要低头。这句话不是毅将军总结的,是世子朱睿总结出来的,而世子朱睿是结合丫头们说的话,和听到祖母在与刘妈妈说话时总结出来的。

一想到回京可以有不少人玩,可以有不少好东西吃,可以有不少好地方去的毅将军继续得意:“等我回到京里,给母亲送糖葫芦来,也给你一串。京里的糖葫芦最好吃的哪几家。。。。。。”

眼看着自己没有人玩的丹珠心头火起道:“没有人陪你打仗,只有你那个风一吹就要倒的小媳妇儿陪着你。”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把毅将军弄得一愣,对着丹珠的背影说一句:“野人。”然后继续得意着回到自己的房里去。

凤罗公主初来的时候并没有全族入城,来了这几天里和南平王诸事谈得差不多了,这才让人回去搬人来。

只是对着这一片新房子是在安排:“哪一家住在哪里,都先安排好了,等到来了就可以直接入住,这房子盖得倒是坚固。”

全部都是石头房子,这样一座城,离边境线最近,只有几百里,而且离后方最近的城镇也有几百里,不然不把房子盖得象工事,就算是有一天这里破城,也可以用这一间间房子做工事来抵御。

当初建这房子时,就一直想得很远,但是放弃这座城,朱宣从没有想过。

带着自己手下跟来的几个人在这北区里正在安排,看到王府里有人先过来了:“王妃给公主送来若干使用的东西,请公主先看一看还有什么缺少的,一会儿王妃亲自过来陪着公主安置,再有什么缺少的,请只管说就是。”

凤罗公主不得不从街上转回自己的住处,心里还在埋怨时,时间多紧,下午就要到一批人,我正在安置,又把我弄回来。

到了门口,看到几辆马车上正在卸东西,凤罗公主大吃一惊,再看着房里已经搬下来的东西,不由得感动起来,沈王妃想的居然如此周到。

每一家一户一套盆和桶,然后再男人配一根簪子,女人连梳子都齐全,凤罗公主想一想自己的族人,男人用簪子只怕还要习惯一下,这不知道是沈王妃让人入乡随俗呢,还是想得周到。

但是看到为自己准备的一套金头面,还有一副是镶宝石的头面,凤罗公主真的是感动了,这要花上一大笔钱,这也罢了。

只是这份心,按着交上去的花名册,一家一套的木桶木盆都备齐送过来不,这城里现在还是在乱着,木匠铺子铁匠铺子金银铺子裁缝铺子三天开门两天开门的,自己要想备齐这样的东西都不容易。

这是朱宣这几年里一一运往新城的,全部都搜罗出来送人了。虽然管事的把王府的家底儿都搜罗光了,却是得了沈王妃的欢心。本来这些东西是用来安置王府里新添置的家下人等。

初时回来还有埋怨的凤罗公主转为一心的感动,赶快让人帮着卸车,并且心里感动,就是随着凤罗公主前来的几个族中老人也抚须感叹:“南平王果然是一片诚心。”

外面忙着卸车,一面卸,凤罗公主就手安排人,帮着一套一套的盆和桶往每一处房子里安放,都放在我这里,我屋子要堆满了。

后来卸车的人也机灵了,我刚搬进去,你们又搬进来,索性进来对着凤罗公主行礼道:“公主不用再找人搬了,您找个人在这里点个数,要放到哪一处房子里,直接马车赶过去就是。”

这个人是郝大海。看着这个昂藏七尺的汉子这样的心细,凤罗公主又一次感动了,亲自出来引路道:“跟我来,先安置前面一条街,晚上就有人到了。”

“是。”郝大海吩咐人赶着马车跟着凤罗公主走,一面道:“这一批车次上面,公主的东西都卸完了,后面车上还有,倒是请公主再安排个人看着才是。”

一语未了,就有人快马过来报信:“王妃已经起驾往这边来了,半个时辰左右会到这里来。”沈王妃在一刻钟以后到了,是骑在白马上,觉得自己骑术还可以很是得意地快马赶了过来,全然不管身后的朱寿担足了心:“王妃倒是慢一点儿,咱们不用太赶,慢着些儿好。”

马到之时,凤罗公主接了王妃先评题了这马:“这马真不错。”看着沈王妃身上一件淡青色衣服,上面绣着云纹与祥兽,跳下马来有若仙人,嘴角边是笑容:“这是表哥送我的马。”

原来是沉浸于昨夜的恩爱之中没有出来,中午不在一起又****一下,妙姐儿随意说出来的一句话,看着凤罗公主眼神黯然,自悔失言的妙姐儿又笑着问候凤罗公主:“送来的东西你喜欢吗?”

凤罗公主这才重拾笑容,看着意气风发的沈王妃,道谢道:“多谢王妃想的周全,送来的东西都有用呢。”

一心都浸在昨夜的情意中的沈王妃当然是往朱宣脸上贴金:“王爷吩咐下来,要准备妥当呢。”然后兴致勃勃地道:“你再看看,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沈王妃的马在前面跑得快,后面的马车这才跟上来。南平王府现在才这几辆马车,要轮流回来拉东西才行。

也正好在街上作一个效应,南平王对于来入城的人是十分优待的。

妙姐儿这一次带来的全部是凤罗公主和族中有身份的人运用的东西,锦绣的衣衫,当然全部是汉服,入乡要随俗,在这里落户,慢慢就要汉化。

可是这大量的锦绣还是打动了人心,凤罗公主含笑让人把东西一一分发下去,族中有身份的长者,除了留守的几位,别的都在这里:“送给他们吧,这是王妃的心意。”

从此以后,这里住着的不再是部落,而是南平王治下的一批人。

兴致勃勃的沈王妃身后当然是跟着丹珠,这样的现场说教当然不会放弃。一家一家看过来,看过了足有五、六家,妙姐儿也觉得满意:“洗浴用的盆和桶放到耳房里去,厨房上用的东西放到厨房里去,这样才合适。”

真的件件想得都周到,正和凤罗公主在说话,朱宣身边的一个小厮又快马赶过来,呈上一件锦盒,对王妃道:“王爷让送给王妃的。”

锦盒内是一对精致的宫花,小厮们还有话说:“王爷说,这个王妃戴了才最合适。”丫头们含笑捧过铜镜来,瑞雪为沈王妃在当街接过宫花来呈上,看着她对镜戴在头上,也是唇边笑兮嫣然,南平王夫妻到此时开始正式谈恋爱。

凤罗公主发现自己再神伤,也是不敌王妃红唇边一抹笑意,只能把神伤放在心里,看着王妃头上那颤微微一对宫花,花内珠蕊迎风颤抖,当然更是神伤。

沈玉妙一心的欢喜,从来没有过的欢喜感觉贯穿全身,更是有精神陪着凤罗公主到处走动巡视。

看过一遍过来,两个人重新回到凤罗公主的住处,刚来到外面停下来,就看到门口多了几个人,凤罗公主的面孔一下子就冷下来。

一个脸色红通通的男人大步走出来:“公主,我来看你了。”等到看到旁边站着的沈王妃,先是愣了一下,朱寿提醒一声:“阿苏提,王妃在此。”

这个叫阿苏提的男人才是一愣,沈王妃只是疑惑地看着阿苏提和凤罗公主。凤罗公主是紧紧地板起脸,一座活脱脱的冰山。

而那个阿苏提则是转为笑容,行礼道:“原来是王妃在这里,我说这里怎么有这么的东西呢。想来是王妃赐给我和凤罗公主成婚的。”

丹珠发出一声讶然,凤罗公主用自己的刀阻止住了阿苏提下面的话,阿苏提狞笑着往后退一步,喝道:“你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女人,我去求南平王,他一定乐与把你嫁给我。”

然后看一下沈王妃再狞笑一声道:“南平王又不要你,你当小老婆也当不成,难道一辈子不嫁人。”然后也不行礼,带着自己手下的人扬长而去。

街上一片宁静,只有阿苏提走开的沉重脚步声。妙姐儿看着凤罗公主气白了脸,候了她一会儿,看着凤罗公主还是站在那里伤心,只是自己先说一句:“我们先回去吧,也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虽然是春天,这里树种的也不多,还是石头房子的一条街,城外有风吹进来,吹在身上都是冷的。

又是一匹快马奔来,马上的人跳下马来,双手呈上一个包袱来给王妃:“王爷说下半天起风,倒是回去的好,明儿中午暖和再来看。”

瑞雪接过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玉色绣蝴蝶的披风,赶快给王妃披在身上,道:“这个倒是一件厚的。”

沈王妃的一片欢喜与凤罗公主的一片伤心放在一起,让凤罗公主只是更伤心,眼前能稍为高兴的一件事情,就是沈王妃这个时候要回去了。不然留在这里,象是看笑话的。

怀着一心的疑问回到王府里去,沈王妃王府里坐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朱寿去打听一下凤罗公主的事情。

朱寿刚走,朱禄过来问话:“给毅将军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奴才跟着舅老爷们一起送去京里。”

然后是郝大海来回话:“避暑的房子盖了一半了,后面的房子是盖几间,还要请王妃示下。”累了一天的妙姐儿只得再起身来去往园子里看一看,扶着丹珠的肩头,上午看送凤罗公主的东西走了一圈,下午陪着凤罗公主走了一圈,真的是累。

园子里的玉石房子只是一片十几间的房子,丫头们在一旁的花池沿子上铺下坐垫,沈王妃坐下来,才觉得好过一些儿,听着郝大海指给自己看:“末将只是管着石料够用,再就是王爷吩咐了在外院里护卫,这几间房子是先是王爷王妃没有来的时候,末将看着盖的,所以有数。”

这处园子盖得是不小,虽然没有封地上的大,可是眼前王府里人是不多,为了好护卫安全,人都集中住在一处,别的地方就透着荒凉,妙姐儿看一看这里更是绿荫深处,只是花还不多,如果有人收拾,又是一园子盛景,殷红的花朵儿也能冲淡几分荒凉。

“我看过你的履历,你跷勇能战,调你来守卫王府,你心里愿意吗?”沈王妃这样的问话让郝大海吃了一惊,自己当然是不愿意来王府,宁愿战场上杀敌,似乎这样才能冲淡未婚妻惨死的忧伤。

可是王妃问话不得不问,又不能真实的回话,郝大海压下心里的忧伤,道:“在哪里都是当差,末将当然是愿意的。”别人都说近水楼台好得月,或许会羡慕郝大海的差事,而郝大海只是遵命而已,自己是个粗人,近水楼台只怕不是好得月,反而是好冲撞,那倒不好了。

当然是能看得出来郝大海心里的不情愿,沈玉妙也不说破,只是淡淡道:“你知道朱喜将军吗?知道。。。。。。”

一连说了五、六个人,都是南平王的家生子儿奴才,后来才脱了奴籍。郝大海一愣,不由得偷看一下端坐着云淡风轻看房子的沈王妃,在风中有若一朵娇花一样,唇边柔柔在吐着名字。。。。。。

朱喜已经是正五品的将军,郝大海早就知道,也知道他是王爷以前的贴身小厮,军中的老人没有人不认识王爷的四个小厮,有人羡慕朱喜的好命,也有人嫉妒在背后里开玩笑:“我们是清白的人家,倒不如这样一个奴才出身的人。”

沈玉妙看着郝大海只是发愣,郝大海一到军中就自己要求上战场,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历经了几仗,身后身后留下不少伤痕,养伤和打仗的时间几乎是一样的。

按军功来算,表哥的确是压着他了,相信他自己也心里有数。端坐着的沈王妃慢慢的道:“在军中侍候和在王府里侍候都是一样的,你不用太着急。”

郝大海躬身应一声:“是。”沈王妃语气和蔼,全然不象王爷那样的板着脸说话,郝大海一时大胆,道:“末将还是愿意上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杀敌,这样才痛快。”

“这我知道,你先安心地在这里当好差再说吧。”沈王妃坐了这一会儿,说了几句话觉得有力气了,这才扶着瑞雪的手站起来往盖好的房子里面去。

先盖好的几间玉石房子都是雪洞一样,里面墙壁上是玉石的天然花纹,只是里面一阵阵的冷气袭人,让人呆不住多久就要出来。

出了门妙姐儿才交待一句:“这里多种红花,可以冲一冲冷气。”郝大海赶快答应下来,心里想着自己家乡里穷苦的人,过年有猪肉吃就是丰盛的年头。

为了避暑特意运来这样贵重的石料,又为了冲一冲冷气多种红花,压下心里的不舒服,郝大海又想起自己的未婚妻来,如果她还在,自己在王府里当差,让她进来看一看这样的地方,是不是她也会喜欢。

再回到房里去,妙姐儿实在是累得很了,解衣独自去了池子里用温泉水泡了一会儿,坐在外面的丹珠也觉得她很是辛苦,足的走了一天。

一个人坐在外面廊下的台阶上看着抱猫的丫头们在嬉笑,丹珠想起来自己的家人,住在吊脚楼里,冬天有火塘也暖和,夏天有绿荫也凉快,可是那石头房子当然是牢固一些。

朱宣回来的时候,妙姐儿还是半湿半干的一头长发,歪在榻上让一个小丫头捶着腿:“今天真是累。”

“你不会骑在马上陪她吗?”朱宣觉得妙姐儿这个傻孩子:“走几条街,真是了不起。”这样的话只换来妙姐儿的哀叹声:“人家累得不行,人都要散了,表哥怎么倒不怜惜?”

让小丫头退下去,朱宣把妙姐儿拎到怀里来,用自己的大手在她身上捏几下:“表哥给你揉几下。”沈玉妙立即呼痛,更是可怜兮兮地:“本来是骨头要散了,表哥正好来拆骨头。”

提起来郝大海不能去军中的一脸不情愿,妙姐儿自己好好思量过,对朱宣道:“郝校尉,倒象是有一片忠心,又是山里汉子,应该是直肠子才是。”

朱宣却是不同的见解:“乱世才出忠臣,板荡里出英雄,太忠心也未必就好。太平盛世哪里会有文死谏、武死战,一旦人人都是不贪不拿,那就不是太平年景了。”

听到这样的见解,妙姐儿想起来这两年里一堆说两位舅舅不好的条程,都是太清廉所致,也是轻叹一口气,这才想起来道谢,是伏在朱宣怀里,长发披散到腰间:“多谢表哥给我盖避暑的房子。”

朱宣看着妙姐儿青丝有几缕从面颊旁垂下来,何尝不也是如丝一样的黑眸,手里摸一下妙姐儿项下的珠链,低声道:“今天一天在外面,想了表哥几次?”

“人家心里时时都装着你。”妙姐儿嘻嘻一笑,朱宣提起来今天在外面,又想起来了凤罗公主:“让朱寿去打听呢,后来我累了去泡温泉,再出来时又要歪着,就想着明天再听吧。那个阿苏提倒是人长得魁梧,酒宴那天我看着好,今天却是不象话。”

一声轻叹声中,对凤罗公主有几分同情心,想想阿苏提走的时候说的话:“你做不成南平王的小老婆。。。。。。”再大的同情心妙姐儿也没有打算让凤罗公主进王府里来,进来也是摆设,就是用平白的同情心想一想,自己从进王府以后,吃用都比石姨娘和易姨娘要好,那两位也是不受气的伤心人罢了。

“公主。。。。。。”妙姐儿犹豫一下,在温泉水里泡着的时候,想一想一定是尽人皆知,凤罗公主的事情了。

在京里也是这样的大张旗鼓,就是想给公主在京里找一个世家都没有人会娶她了。“或许。。。。。。”妙姐儿还是打着朱宣的主意:“表哥要是压个人给她,就能成。”

“你还是多想想表哥吧。”朱宣在妙姐儿脸上拧一把:“你最喜欢管这样的闲事情,你就是给她做媒吧,只怕她看不上别人。”

对着朱宣的后一句话,夫妻两个人一个人只是笑,妙姐儿是娇嗔:“当然她看不上别人,她眼里哪里还能看得上别人,就盯着一个人就行了。”

“被她盯着也不好过。”朱宣再卖乖一句,丢人都丢到京里去了,看着妙姐儿嘟起嘴,道:“表哥,你不要这么自大行不行,冷情凄楚最难过,我给她好好找一个人,陪着公主春看娇花冬暖衣衾,自然慢慢就忘了。”

朱宣大乐,把妙姐儿抱在怀里坐在窗前推开窗棂:“来来来,表哥先陪着你春看娇花,妙姐儿自然慢慢地也就把这样的事情忘了吧。”

沈玉妙把小脸儿一扬,很是神气地道:“我才会忘呢,我的记性好着呢。”话刚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用手赶快去揉的妙姐儿吸着冷气指责道:“打人,就不是好表哥。”看着那只巴掌在自己脸面前扬来扬去,才不情愿地改正过来:“当然还是表哥。”

窗外只有一片淡淡月色下的绿树,就是花都不是很多。封地上大朵大朵的迎春花这里也没有。一向羡慕“花重锦官城”地妙姐儿种花种树是最有精神,手指着地方和朱宣一起商议:“这里要有个池子,引上活水过来,再养上鱼,请父亲来在这里就可以坐着钓鱼。”

当然这一股活水上面是玉石的小桥,南平王夫妻坐在窗前,看着还不是太齐整的院子,水边多柳树,桥下多桃花。。。。。。一寸一寸地细细说过来。

朱宣低声道:“桃花美人芙蓉面,种上芙蓉花,再生孩子也长得好。”妙姐儿嘻嘻笑一声,把朱宣不老实的手拿开:“说归说,摸什么。”

一侧传来毅将军的声音:“母亲,我饿了。”有情可以饮水饱,妙姐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和朱宣都还没有用饭,只是坐在这榻上磨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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