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师债徒尝
万剑千山剑主。
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的重任,那便是一条绳子绑在她的腰间,另一端绑住了整个第一剑峰。
而纪妃萱除了练剑以外,倒也不会其他的了。
虽然阳剑圣尊是个精神时常变化的疯子,但在他深入剑葬山脉,把自己脑子搞坏以前,他也许很精明,至少能够担任一峰剑主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剑痴?
所以纵使心中有虑,但纪妃萱还是考虑接受。
“那么,那位隐世高人,藏在哪里呢?”
林昱勾了勾纪妃萱高挺的鼻梁,戏谑道。
“师尊说他在青阳城开了一间酒肆,那位师伯生平最大的喜好便是佳酿与宝剑,也许如今已是不再追求剑了,但也许酒他还忘不掉。”
纪妃萱与林昱便沿着街道找寻下去,这青阳城确实不大,而人也不多,若说能当得上好去处的酒肆,大抵不过三两家,但那并非他们的目标。
也许纪妃萱的师伯是个喜静的人,那三两家酒肆他们只去看了眼,便觉得不会有收获,因此兜兜转转,便走入一处很深很阴暗的窄巷里,一杆酒招被竹竿斜挑着挂了出来,颇为简陋。
那块用作招牌的帆布被切得整齐,似是快剑之招。
“……要不要进去看看?”
林昱问。
纪妃萱点点头,两人抬脚,跨入那敞开的店门。
这巷子里的小店自然没什么好装潢,两旁墙上便是黄土,店内只摆出四五张桌台,无一人在此,说来倒是并不怪异,但小地方也许会有大收获。
店内无人,两人便往后院走去。
门是敞开的,里边有一座小屋,不大,却也清幽。
两人进入其中,顿觉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两人的脸上皆是浮现了笑容。
这小屋里有着几坛酒,一副残羹冷炙,而在最深处,一名老者背对着他们,在酿酒,手法十分娴熟,那双枯槁的老手上下翻飞,而林昱与纪妃萱都能看到,一抹极淡却又不能忽略的剑影。
“店里还不曾营业,两位要来喝酒的话,请正午再来。”
老者头也没回,言语便是冷漠又疏离,仅是三言两语,便有种无言的独寞与沧桑。
林昱与纪妃萱互视了一眼,心里犹如明镜。
看来就是他了。
那剑影蕴着真意,而他们都感受的出来,纪妃萱倒是更为深刻,她毕竟也是剑修,而师从又如此相近,在那短暂的剑意中,纪妃萱感受到了某些相辅相成的力量。
“晚辈林昱,这位是纪妃萱,我二位见过前辈。”
林昱主动拱手,微躬身子,显示出足够的礼貌。
纪妃萱也是躬身,不卑不亢。
那老者的动作滞了一下,但他并未回身,只是冷漠言道:“老夫知道你二人是谁……阎火杀意如炉似火,寒霜剑势已成极煞,你二人的名号与这功法倒是颇为搭配。”
“请回吧,老夫已是一介卖酒翁,无论你二人来此有何事,老夫都不打算掺和。”
他声音苍老而沙哑,但却让林昱与纪妃萱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但两人皆是强忍着,纪妃萱还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阴剑师伯,自从师尊接我上山以后,只听得他提及你一次,但闻名不如见面……“
“今日一见,当年‘阴剑’之威,仍未消散。”
纪妃萱一番话下来,老者又停了手里的活计,抬起头时,微微叹气。
纪妃萱是知道些什么的。
早在数百年前,万剑千山第一剑峰便有一对师兄弟,修行《阴阳问剑诀》的其中每一卷,阳剑一道,讲究力破万物,极烈极炽,任由何物在前,烈阳自是一招碾爆;而阴剑一道,讲究诡谲多变,晦莫难测,以巧破力,令敌人防不胜防。
据万剑千山中所流传,修此阴阳剑诀的二人,剑法与真意可相辅相成,在战斗之中,威力甚至能达到数倍于原先。
这剑法奥义之深,其道意之强,乃是万剑千山里数一数二的绝世功法。
但,修炼的两人是否有那等手足相并之情,恐也有那二人自己心知肚明了。
很显然,上一任的第一剑峰剑主,心中所想便是“阳剑”与“阴剑”共襄盛举,这万剑千山中,无人能够抵挡阴阳剑诀的合力真意。
可即便是如此亲的师兄弟,最后仍旧落得个反目成仇,拔剑相向,最终不欢而散的下场。
现在看来,终究是至刚至烈的“阳剑”胜出了……因为“阴剑”此时呆在距离万剑千山数十万里遥的东南域的小城的小巷子里,开着一间破烂的酒肆。
纪妃萱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相信眼前这位曾经也是天骄的老者,已经明白。
“呵,你的嘴比起我师兄,倒是甜得多了。”
无殇颤巍巍地转过身来,那满是皱纹,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英姿飒爽之色的老脸,正带着一丝很假的笑意,盯着纪妃萱。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你被我师兄选为剑主继承人了。”
“老夫恰巧还知道,你同样有个师兄……对老夫来说,是很熟悉的感觉。”
无殇随意拿起了一旁的小酒坛,拔掉封泥便仰头快饮,酒香醇厚而辛辣,即便只是闻到气味便有种欲醉之感,倒真是好酒了。
看来这位“阴剑”在被“阳剑”打趴下以后,酿酒的技法上倒也已经炉火纯青。
不失为一种选择。
“那么,你来此可有何事,妃萱丫头?”
无殇将空了的坛口扔到了一边,看着纪妃萱,那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
这目光有点让人害怕,像是能看透世间一切秘密的人一般,让人心虚,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纪妃萱有些紧张,但还是坦荡荡地说道:“师尊派我来,打算请你出山,支持我继任剑主之位。“
“哦?那家伙拉不下脸来,却把自己徒弟派出来啊。“
无殇放下酒坛,坐直了身子,看着纪妃萱,那表情有些奇妙。
“若是如此,丫头还是请回吧。”
“我已是一把老骨头,如今不过是酿酒的,那万剑千山上有何事,如今与我都没有关系了。但这有两坛酒,你可以拿去,老夫自认味道不错。”
无殇脸色不变地给了逐客令。
而纪妃萱握剑的手收紧了,林昱的脸色亦是如此。
纪妃萱心中早有预感,也许这一趟并不会顺利。
无殇,这位离开万剑千山四百多年的师伯,拒绝她的意思极为明显,但并非他所说的那样对万剑千山的事情不感兴趣,而也许只是单纯的恩怨未了。
师债徒尝。
这个词汇在林昱脑海中一闪而过。
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何事,但如此堂堂剑修之才,如今却在这小城里开破酒肆,想来最后闹得肯定不好收场,如今数百年过去,当年不共戴天的敌人,此时却把自己的徒弟派来,请他帮忙……
嗯,林昱想一想,换成他自己,也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