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虞想起了进宫之前，邓冰之和自己说的话。让自己相机行事，一切事情，他都可以帮忙兜底。
想到这里，余虞心思稍微安定了一些。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能胡乱非为，总不能交给邓冰之一个烂摊子。
念及此处，余虞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大殿首上的老皇帝，便是开口道：“陛下龙提欠安，臣自然想要为陛下分忧。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往西州。”
说到这里，余虞稍微一顿：“但是呢，臣毕竟还肩负巡视西州的重任，若是仓促前往，因为准备不足而出了什么纰漏，臣的颜面无关紧要，但是让天下人看了咱们皇室的笑话可就不好了。所以臣斗胆，想要缓几天，等一切准备就绪，便立刻动身。”
余虞一席话过后，整个含凉殿之内都是一片沉默。
老皇帝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似乎要将肺都给刻出来，头上的缕缕白发也是有些凌乱了。
“虞儿所说在理。朕的病情也不急，不知道虞儿准备什么时候出发？”这老皇帝看似好说话，却是步步紧逼。
余虞犹豫了下，试探道：“至多半个月。”
皇帝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一边的余朝恩皮笑肉不笑道：“不过巡视西州家而已，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准备这么长的时间？我看殿下嘴上说着关心圣体，心底可能并不如此吧？”
余虞冷冷看了一眼那余朝恩，这老家伙这些话简直是其心可诛。
但是此时不是争辩的时候，他想了想，又是道：“七天，七天之内，我就必赶赴西州。”
余朝恩看了一眼皇帝，皇帝此时却是拿起一般的茶盏，低头喝了一口茶，这才是开口道：“四日吧。当年朕也曾巡视过西州，并不多么复杂。以虞儿的才能，想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四日足以。”
余虞咬了咬牙，这个老家伙，简直是把自己往鬼门关赶。
见再无回旋的余地，余虞只好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意见余虞答应了，那老家伙此时笑得都眯起了眼睛，也不咳嗽了，直接是赐了好些珍稀之物赏赐自己。
之后他又是开口道：“四日之后，虞儿离京，赶赴西州。太子你前往送行。”
一直是个透明人的太子，此时忽然被皇帝点名，慌忙开口道：“父皇，儿臣也很像送赵王殿下，但是这几日身体不太好，所以可能不能亲往了。”
老皇帝立刻是板起了一张脸，脸上的眼袋都快下垂到下巴了，此时幽幽说道：“这巡视西州的事情，原本应该由你去的，虞儿看在你身体欠佳，便主动揽下了这事情，为了国家鞠躬尽瘁，太子不过动身送行而已，如此都无法做到，岂不是寒了天下的心？”
太子身子一顿，忙是跪伏下了身子，诚惶诚恐道：“儿臣知错了，四日之后一定亲往送行。”
余虞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分明是你亲手送我上黄泉路，如今又假惺惺来让人送行，演一出父慈子孝、君臣和睦的好戏给人看而已，而且让太子给自己送行，大概是想要让天下人知道，他是自愿替太子前去巡视西州的。
所以如果在西州出现了任何事情，都是自己的责任。
这个老狐狸！
此事已成定局，余虞也不再此事上纠结，见再没其他事情，便是告退离开了皇宫。
看着余虞离开的背影，老皇帝一点一点坐直了身板，哪里还有方才的病恹恹的样子，良久，他扫了一眼还跪伏在地的太子，道：“广陵郡王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课业也皆是甲等。”太子赶紧回答道。
“嗯。”老皇帝点了点头，良久，才是道：“四日之后你去送行，一定要明艳余虞你是替你去巡视西州的，明白吗？”
太子连忙是点了点头。
“好了，朕也乏了，你身体不好，也退下吧。”老皇帝挥了挥手，太子终于是如释重负，跪安之后，便是出了含凉殿。
刚走没多久，身后的余朝恩也是匆匆跟了上来。
“殿下方才应该直接答应去送行的。”余朝恩跟在太子身后，轻声开口道。
太子停下身子，样子头看了一眼太空。
今日是个阴天，没有太阳。晦涩的天光落在他本就苍白的脸颊上，显得他越发病态了些。像一株久病的瘦荷。
“而且那萧氏虽然被灭，这些年来一些残余的余孽却一直不肯死心。我一直深居简出，便是不想被那萧氏给钻了空子。”太子轻声说出了自己的顾忌。
“陛下也是心大，就不怕殿下你有什么闪失吗？”余朝恩脸色微变。
太子轻轻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那巍峨雄伟的含凉殿，如一尊巨人，冷漠俯视着自己：“父皇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的死活，若不是淳儿争气……”
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淳儿便是太子和原太子妃萧氏的嫡子，广陵郡王。
“殿下放心，送行当日，余虞也在，他身经百战，也知道殿下若是在他面前死了，自己肯定也会受到诛连，必然会不顾一切保护殿下的。”
太子笑了笑：“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他都自身难保了，还会在乎我的死活？况且前几日那余虞还去找过了江栖迟，虽然表面上被赶出来了，但谁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若是被刺杀，难免那余虞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余朝恩脸色苍白，还想说话，太子却是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让我回去再想想吧。咱们不要走得过近，不然父皇会疑心的。”
他说着便是径直离开了。
余朝恩看着他清瘦的身影，便如天之间孤寂的沙鸥，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