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向红鱼最在乎的，都写在原著里了。
在人间生活三十年，虽然高度发达的科技和便利的生活方式，以及层出不穷的吃喝玩乐项目，都给向红鱼带来了许多惊喜，但是真正让她眷恋的，却还是人类的感情。
亲情，友情，爱情。
所以对她来说，第一重要的是男主角常名。
他不仅是她青梅竹马、关系亲密的朋友，也是她情窦初开时唯一心动的对象。
第二重要的便是父母。龙振国和冯雪妃不仅外貌好气质佳，修养更是一等一的，一直以来都是人人羡慕的完美父母，向红鱼也正是在二人的耳濡目染之中，成长为现在这般出色的模样。
向红鱼虽然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回到向家，但那是因为大局，在她心里，只有龙家夫妻才是她承认的父母。
她会算计向君明，与他博弈，借他的势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却会伏在龙振国和冯雪妃的膝上，做一个只会撒娇的小女儿。
这三个人，就是向红鱼的软肋和弱点了。
而针对他们，向晴也有相应的应对方案。常名那边且不说，这位男主角，向晴目前只从冲和道长口中听说过一次，缺乏了解，自然也不方便立刻采取行动。但是龙家夫妻这边，向晴觉得自己可以动一动了。
在原著里，原身对于龙家夫妻从一开始就是排斥的，没有过期望，自然也不会失望。而向晴作为穿书者，对他们更不可能有什么怨恨，但也懒得去讨好。
不过现在，既然这是争夺气运不可或缺的部分，那她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就像向红鱼勉为其难地回到向家，也亲亲热热地叫向君明和谭青萍一声爸妈。明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彼此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却还是要投入表演。
当然了，跟向君明和谭青萍比起来，龙家夫妻的底线要高得多。
所以，看到向晴出现在家属院的楼下，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又是意外，又是担忧，似乎还夹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踌躇了半晌，才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
“你好。”冯雪妃视线打量着她，看得十分仔细，“你是叫向晴，对吧？”
“是的。”向晴大方地点头，“龙教授，冯老师，你们好。”
“你是来找我们的吗？”冯雪妃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抱歉，让你们误会了。”向晴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要来打扰你们的意思，这次是过来接一位老师，他也住在这里。”
她这种迫不及待想要撇清的态度，多少有点伤人。可是冯雪妃和龙振国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苦笑。一开始，就是他们选择了小鱼，放弃了向晴，又怎么能要求她对亲生父母抱着孺慕之情呢？
虽然他们都是普通人，不懂什么气运，更不知道向家夫妻的谋划，但想也知道，向晴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向家，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物质上，都必将感受到巨大的落差。
夫妻俩咀嚼着这种苦涩，还
想说点什么，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单元楼里走出来，向晴便抛下他们，笑着迎了上去。
冯雪妃下意识地伸了一下手，似乎是想挽留，但很快又失落地收回。
她有什么资格，又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挽留向晴呢？
倒是旁边的龙振国理智一些，皱着眉头看着跟向晴一起走远的老人，“那是……林教授？”
林教授是叶城大学的招牌之一，她老人家不仅德高望重，在学术界和文学界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说是家喻户晓都不夸张。老人家今年已经七十多了，是很多人眼中高山仰止的存在，其中当然也包括龙振国。
别看他现在挂着一个副教授的头衔，似乎距离教授也没有多远，但跟林教授比起来，就像萤火之于皓月。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向晴怎么会认识林教授？
第二个念头则是，原来她说是来等一位老师，并不是搪塞之言。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跟林教授相处得很好，一路谈笑自若，甚至还挽了一下林教授的胳膊，没有半点局促和紧张，实在让人不敢相信，这跟谭青萍口中的那个骄横、浅薄，成绩一塌糊涂的向晴是同一个人。
直到远远地看到向晴扶着老教授上了车，夫妻俩才收回视线，默默无言地回了家。
家里也是一片冷清。
自从龙……不对，现在她应该是姓向了，自从向红鱼离开之后，这个原本温馨美满的家就变成了这样，叫人没滋没味的。夫妻俩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似的，到最后甚至有些抗拒回家了。
他们依旧每天跟向红鱼保持着联系，但除了第一次之外，谁都没有提过他们再去向家看望向红鱼的事。
就连谭青萍邀请他们参加向红鱼的亮相晚宴，也被两人以不合适为由拒绝了。
向红鱼想回到向家，是人之常情，他们可以理解，只是不知为何，父女、母女之间的关系，却似乎正在变得微妙。
这种微妙无法用语言来表述，就连夫妻俩也避免去讨论它。
而在这一刻，夫妻俩站在光线昏暗的玄关里，面对着一室的冷清，忽然冒出来了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念头：如果向晴愿意回来，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原著里，向晴从头到尾都很抗拒抱错这件事，更不愿意认他们，夫妻俩对她的观感自然也很差。但这一次，向晴离开向家之前的那番话，却让夫妻俩颇有触动。
诚然因为抱错，向晴取代了向红鱼向家千金的身份，得到了更好的物质条件，但他们对向红鱼，却也是毫无保留的付出。反而是向晴，在向家的生活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美好。
这让他们对向晴隐隐生出几分歉意。
这会儿发现向晴离开向家之后，过得似乎并不坏，甚至还认识了林教授这样的人物，两人自然免不了会想，小鱼固然是很优秀的，但如果向晴在这个家里长大，也绝不会比她差，甚至会比她更优秀也说不定。
毕竟同住一个家属院那么多年，龙红鱼可从来
没有入了林教授的眼。
这个念头在心里鼓噪着，最后，冯雪妃忍不住开口，问道，“向晴怎么会认识林教授？”
“我怎么知道？”龙振国说。
冯雪妃就推了他的胳膊一把，“那你回头想办法问问呀！”
“知道了。”龙振国表面上不耐烦地答应，实则自己心里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十分好奇。
似乎是又有了新的目标，当她们打开灯，再看到屋子里熟悉的陈设时，那种失落冷清的感觉仿佛都淡了几分。冯雪妃迅速地换好鞋子，往厨房走去，“好久没做饭了，今天就在家吃？”
“好。”龙振国也没有直接回书房，而是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机，看起了新闻频道。
……
大学也是一个小小的人情社会，龙振国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向晴跟林教授的关系——当然这也是因为对方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两边都表现得大大方方，不怕人打听和议论。
原来是有人给林教授发了一篇很有灵气的文章，作者就是向晴。林教授看过之后觉得很有意思，竟生出了收学生的兴趣，便在旁人的引荐之下，跟向晴认识了。
“这说的是向晴？”听到丈夫转述的原委，冯雪妃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龙振国叹了一口气，“或许不只是我们不了解那孩子，向家夫妻也不了解。”
他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自己复印的文章，递给冯雪妃，表情复杂地道，“你也看看吧，是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失职，耽误了孩子。”
冯雪妃虽然是个舞蹈演员，但跟龙振国结婚多年，文学素养也不错，至少一篇文章的好坏是能看出来的。
她低头翻阅这篇文章，看着看着，鼻尖一酸，眼泪就涌出来了。
这是一篇向晴以第一人称写的自己的故事，结构紧凑、语言诙谐、情感动人。但只有真正认识她、知道她本人经历的人，才能读出其中的酸涩。
就像龙振国和冯雪妃，就仿佛通过这篇文章，重新认识了一个没有任何矫饰的向晴。
她有缺点，有不讨喜的地方，可是这些都由来有因。而她可爱的地方，也要不带偏见地去看，才能感受到。
可是他们身为亲生父母，却反而只能从别人手中，看到这篇文章。
怎不叫人又惆怅、又惭愧、又惋惜？
而这，也正是向晴想要的效果。
向红鱼是他们亲手养大的，感情深厚，在这一点上，向晴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但是反过来说，错过了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只要向晴表现得足够优秀，就会让他们难以摆脱地去想：要是……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会让他们心底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歉疚和惋惜，渐渐发酵成不可说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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