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拍卖会 我在的路上,顺手给你摘了……

尽管小狐狸尾巴毛都炸成扫把了, 囚牢外的男人们仍旧无动于衷。

但他们又确实停下了脚步,等陈邻自己爬起来。

陈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低头时看见自己袖子上擦出来的一道又一道血迹。她伸手摸自己鼻子, 果然摸到一片湿漉漉的血——摔出鼻血了。

那些人看起来不太想给陈邻站在原地休息的时间。她刚站起来,擦了下鼻血, 扣在手腕上的铁链就被拽动。

为了不让自己再摔第二次, 陈邻连忙跟上对方脚步。

呼吸间都是血液的气味,有点像水彩颜料的味道,从鼻腔滑进喉咙后返上一股呛人的辛辣。陈邻咽了下口水,试图把那股味道吞咽下去。

穿过过道时, 陈邻注意到两边的方格子囚牢里还关着其他人。但是前面那个男人的脚步太快, 陈邻得小跑才能跟上对方,并没有时间细看其他被关起来的人。

走廊尽头有一个类似于电梯的小房间。

男人拉着铁链扯她进去, 陈邻前脚进去, 后脚那扇门就在身后关闭。旋即狭小空间内回荡起齿轮与绳索拉扯的声音,整个小小的房间在轻微晃动中急速上升。

随着叮当一声铃响,房间的上升停下, 那扇闭合的门又打开。

门后面仍旧是深而长的过道, 不过不像底下囚牢的过道那样昏暗。

这条过道相对比较宽阔, 两边墙壁上都蒙着一层红色丝绒,每隔一段距离还能看见一盆装饰用的盆栽,开着白色的小花。是香气很浓的花,馥郁的花香味厚重到令人略感窒息。

走在前面的男人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走廊栽这种花, 上次还有个货物被香气闷死了,最后还得我们来负责善后清扫。”

同伴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告诫道:“慎言。”

男人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东家不是什么好人,连忙闭上嘴巴, 不再质疑老板种花的审美。

陈邻在心里默默附和男人的花——谁闲着没事干在空间狭窄的室内种夜来香啊?就算不被花香味闷死也会被毒死吧?

光是从这条狭长过道上走过去,陈邻就已经感觉到头晕和呼吸困难了。

越靠近走廊尽头,越能听见热闹的竞价声。在走廊的尽头是一片深红色幕布,有不少人在走动,看见男人扯着一个女孩子过来,他们亦是见怪不怪。

其中一个总管模样的山羊胡男指了指旁边敞开的巨大鸟笼:“先放里面吧,这是几号?”

男人垂手恭敬回答:“二十五号。”

山羊胡男食指一沾自己舌头,翻动手上的册子:“九尾狐一族特制灵偶,未印记……知道了,挂牌,你们下去吧。”

陈邻都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就感觉有人从后面推了自己一把;她踉跄进那尊巨大的鸟笼,笼门啪嗒一声在身后闭合。

这时幕布后面传来锤子落桌的声音,甜美女声宣告:“恭喜人字十四号客人,竞价成功!二十四号货物将在本场拍卖会结束后由我们亲自交到您手上。”

“接下来请看第二十五号货物——出自九尾狐一族的灵偶,其外貌与正常人几乎无差,无论是作为收藏品还是药人,都是最佳选择!”

“起拍价一千灵石,上不封顶!”

那片紧闭的幕布恰到好处的在此刻打开。

原本走廊墙壁上挂着的烛火照着还算明亮,但幕布打开的一瞬间,陈邻还是被外面更为刺眼的光线给闪到了眼睛,不自觉闭起眼,一只手遮到自己脸上。

隔着眼皮,视线所及被过强光线照成一片醒目的红。

侍从合力将鸟笼抬上拍卖台中央,顶端数百颗夜明珠将整个拍卖台照得如同白昼。

特殊材质编织的黑色鸟笼没有丝毫反光,细长规律的阴影随着光线后落垂在‘灵偶’身上。

明亮的地方只有拍卖台,但在拍卖台以外的地方,却是一片漆黑,唯有间隔规律的光点,一个光点便代表了一位客人。

身材姣好戴着面具的拍卖员手拿一柄小号木锤,面具后那双狭长而风情的眼眸在扫过鸟笼时,不禁流露出几分诧异。

虽然在之前就已经知道这具灵偶制作得十分精细美丽,但真正见到时还是被对方完全与人类无差异的外表所震惊——尽管身体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但面前这具‘人偶’身上仍旧散发出一股奇怪的违和气息。

无论是那头过于醒目的浅蓝色长发,还是对方色彩明亮又跳脱的指甲。

这种色彩的堆叠明明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非人类的妖物,但鸟笼中的少女却丝毫不给人妖物的感觉。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违和感。

很强烈的违和感。

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这个世界上应该存在的产物,是格格不入又温和的,毫无杀伤力的异类。

黑暗中响起了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原本对灵偶没有兴趣的人也将目光投向鸟笼。

陈邻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拍卖台上的光线,但很快又感觉到了一种密集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密集视线。往前看是一片黑暗和闪动的光点,她不自觉两手撑着地往后挪,被光线刺激得眼眶泛红,生理性眼泪浸润眼睑。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拿起小锤正要开口——旁边闭合的幕布突然被人掀开,走廊过道上浓郁的夜来香气味扩散过来。

她总觉得今晚的花香味浓得有些过头,显得刺鼻。

掀开幕布的是山羊胡男,他向拍卖师招了招手,用口型比划了什么。拍卖师只好压下自己心头的不满,先向客人致歉,随即扭身走向幕后,压低声音:“搞什么?我还没进入下个环……”

噗嗤一声轻响。

木剑自山羊胡男心口刺出,推着山羊胡男撞到拍卖师身上,将她胸口也串上木剑。整个过程快得没有一丝空隙,直到木剑穿胸而过,拍卖师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山羊胡男贴着她抽搐了几下,脑袋歪倒,嘴角流出一行血迹。

在他歪倒的脑袋和脖颈缝隙间,拍卖师看见一张秀美若观音像的少年面孔——对方雪发染红血,莲花眼半弯,嘴角上翘,笑意浅浅的望着她,那双赤金眼瞳明亮到近乎灿烂,令人生出一种要被灼伤的错觉。

少年身后,遍地尸体,血液被红绒布吸饱,浸泡得十里香花香味越发浓郁。

将木剑抽出,手腕一转推开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徐存湛的瞳光仍然亮得可怕。

他捡起拍卖师的木锤,抬手掀开幕布出去。

夜明珠光华璀璨,照耀着拍卖台中央的巨大鸟笼。被锁在鸟笼里的少女循声看向他,眼眶泛着红,浅蓝发色衬得她皮肤很白,神色还有些懵懂茫然,好似完全没有弄明白徐存湛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或者说,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登场?

黑暗中无数窃窃私语,有人摁着自己手边的铃铛试图叫来侍者询问情况。

徐存湛走到拍卖台中央,木剑又好好的回到了他背上,剑身仍旧干净,没有沾染半点血迹。

他举高自己手中的木锤,微微抬起脸,那张秀美的脸完全被光照着,明亮到近乎虚幻。他的声音也清晰的传遍全场:“上一位拍卖员有事,所以现在换我来主持这场拍卖会。”

“九尾狐制造的灵偶,一千灵石起拍,请出价吧。”

窃窃私语声止。

在片刻的寂静后,其中某个光点闪烁,被加工过听不出男女年龄的沙哑声音传出:“两千灵石。”

徐存湛微笑:“这位客人出两千灵石,还有更高的吗?”

安静了一会儿后,黑暗中又有光点闪烁。

徐存湛的声音拔高,显然十分亢奋:“哦,这边有位客人出价两千五,还有吗?还有更高的吗?”

他站在鸟笼前面,陈邻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但光听声音也能听出来,徐存湛真的很兴奋。她摸不清楚徐存湛在搞什么——但首先可以排除他真的要卖掉自己。

……话说,这哥们头发上浸红的地方是什么?总不会是红油漆吧?

就在陈邻抱着膝盖胡思乱想的时候,叫价已经从两千五升高到了五千。

但叫价上五千后,明显就缓慢下来了。

最后一个人喊了五千八之后,黑暗中再也没有光点闪烁。实际上,哪怕是购买灵偶,五千八百块灵石这个价格也明显是溢价严重了。之所以能炒到这种价格,实在要归功于有苏的大狐狸所烧制的灵偶实在是过于逼真。

在拍卖台那过于集中又夸张的璀璨光芒照耀下,浅发色的少女外貌的灵偶,有种生机蓬勃的美丽。明明只是被术法制造出来的玩偶,却比黑暗中投下目光的任何一个人类都更像活着的生命。

像梅熟日沐着太阳的绿树枝。

因为太美好了,所以让人想要得到。

徐存湛面朝黑暗,赤金眼瞳里有光点在闪,笑容灿烂:“五千八百块灵石,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五千八百块灵石一次!”

“五千八百块灵石两次!”

“五千八百块灵石三次——成交!”

他敲下木锤,随着当的一声清脆声音落地,徐存湛的木剑出鞘,剑气如虹破开暗色,准确无误扎进高举号码牌的人心口!

被木剑刺中的人瞬息间被剑气撕碎心肺灵台,睁大眼睛呕出一大口鲜血。

直到腥甜的血腥气逐渐扩散,其他客人终于反应过来;尖叫声混乱,有人在问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机灵点的,迅速离开座位,按紧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加快脚步往出口跑去。

最先抵达出口的人朝着那片柔软幕布伸出手——幕布掀起的瞬间,浓郁的夜来香气味扑上口鼻,同时有木剑穿透他胸膛,他悄无声息倒在窒息的浓郁花香中。

有人惊声喊道:“上面!”

众人抬头,看见头顶高悬无数木剑。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木剑,连剑尖都迟钝,但剑气却锋锐得可怕。他们光是抬头注视高悬的木剑,便感到双眼刺痛,修为较低的人已然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眼睛。

“真可惜——那位道友出的价格我不太满意,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大家买东西还是要注意点比较好,若是用不合适的价格买了不合适的东西,被杀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嘴上说着遗憾的话,徐存湛脸上却是灿烂又兴奋的笑。

过于强烈的光线集中,照得他面容雪白,唯独眉心红印醒目,却与他的那张脸极其和谐,显得高洁悲悯。

人群中有人打了个寒战,声音颤抖:“木剑……白发……赤金瞳……这人是暮白山的徐存湛!”

“是暮白山的那个剑疯子!”

“他怎么会在这?”

“他疯了吗!随意杀人可是会招因果……”

“闭嘴吧你!这疯子是修杀道的,他今天就算把你祖宗从坟里挖出来再杀一次都不会沾因果!”

……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抽出法器咬咬牙想强行突破,也有人掉转头想来攻击徐存湛;但下场也不过是被高悬的木剑扎了个对穿。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液的气味蔓延,已经和过道上夜来香浓郁的花香味不相上下,闷得陈邻有些作呕。她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现场情况,一场单方面碾压的屠杀就已经展开。

而操纵这一切的少年,把玩着手里的木锤,低声喃语:“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他的声音分明不大,但偏偏每个字都十分清晰的落进陈邻耳朵里。她没法移开视线,那片原本只容纳窃窃私语的黑暗被剑光撕破,各种法器,术法,交织成一片绚丽的光幕。

看起来犹如极光一般的光幕,却仍旧抵不过高悬木剑。

每落下一把木剑,就有一具尸体倒下。杀到后面,再也没有人试图逃跑或者靠近拍卖台;原本作为观察货物的‘客人’,此刻也像货物一样瑟瑟发抖的报团取暖,挤在角落里惊恐的望着木剑,望着徐存湛。

这场面远比陈邻在海底看见徐存湛屠杀鲛人族更加震撼,她不自觉捂住自己心口,张大嘴巴极力呼吸。

呼吸里都是浓郁的腥甜气味,让她有种自己每次吸气所摄入的根本不是救命的氧气,而是一大口粘稠的血水。

徐存湛跳下拍卖台,跨过尸体,踩上座位。

他自然是懒得绕路,直接走了最短的直线距离。虽然走直线距离,会有很多‘障碍物’,但徐存湛本来就是对死者没什么礼貌的人,所以踩过那些尚且柔软的障碍时也没有丝毫愧疚心。

随着他走近,瑟缩在角落的几个幸存者几乎要抖出残影,一副随时会昏厥过去的模样。

徐存湛抬手虚招,空中高悬的木剑众合一又飞回他手中,随着他手腕轻转,木剑轻靠后背。

台下光线不如拍卖台上明亮,昏暗中徐存湛的赤金眼瞳似乎更亮了一些,只是脸上灿烂的笑容没有了,神色平静。

他低垂眼睫,居高临下一瞥那群人,语气淡淡:“这家拍卖会的主人是谁?”

几个人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摇完头后,又怕这个答案会令徐存湛不满,有人战战兢兢的出来解释:“我,我们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拍卖会,从朋友处弄到了邀请函。”

“这家拍卖会的规定就是不能询问任何人的身份,甚至连这里的侍者都戴着特殊材料的面具,不会以真容示人。”

徐存湛原本微微上翘的唇角拉了下来,歪着头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

一群人不禁又开始发抖,手软脚软得连跑都没有力气。

有人鼓起勇气开口:“但这家拍卖会在不夜城很有名,因为它号称什么样的货物都有可能出现,拍卖修士和活人也并非是头一次。”

“徐——徐道长是专门来这里调查什……”

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反问对方,说话的人连忙捂住自己嘴巴,疯狂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想知道。

但惯来不耐烦搭理敌人的徐存湛,却破天荒回答了对方没说完的话:“不是来调查的,只是路过,被拐子卖这来了。”

“生平第一次被卖,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垂着脸,在暗色中模糊的面容露出一个笑——被他注视的幸存者再次发抖,同时在心里狠狠咒骂那个拐了这疯子的傻逼。

不出意料,只要这批人活着离开拍卖会,头一件事就是上门找到那个拐子,把他祖宗八代都拉出来一起打。

徐存湛问完了,转头冲着幕布后面喊了声:“出来清理。”

出口处的幕布被掀开,十来个鼻青脸肿,衣衫破烂,互相扶持着的暮白山弟子钻了出来。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在鹞城和徐存湛汇报过的,那位皮肤略黑的少年。

有两个脸嫩的小道长,被场内过于浓郁的血腥气刺激到,刚进来又捂着嘴冲出去开始吐,呕吐声此起彼伏。

皮肤略黑的少年尴尬又心虚的垂下头,解释:“那两个是第一次下山……”

徐存湛摆手制止了他的解释:“我没兴趣,剩下的人都在这了,你要问什么自己看着问——”

话到一半,他忽然眉头皱起,偏过脸疑惑的看着对方,然后目光掠过对方,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其他弟子。

所有被徐存湛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这位师叔下一秒就点到自己。

盯了好一会儿,徐存湛才慢慢开口:“和上次鹞城的人数一样。”

皮肤略黑的道长没能理解徐存湛的话,茫然:“怎,怎么了?”

徐存湛:“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上次在鹞城你们一拨有十五个人,如今居然还有十五个人,一个也没死全都活到了今天——挺神奇的。”

“……”

众人干笑,不敢说话。

连怒也没有怒——倒也不是因为徐存湛强到他们不敢反驳,而是他们自己也觉得颇为神奇。

对于修道者来说,同伴死亡才是常态。如他们这般,修为并不顶尖,却从下山到现在一个人也没折损,才是稀罕事。

徐存湛只是稀奇了几秒钟,很快就对这群幸运儿失去兴趣。

他不擅长审问线索,把后续甩给被自己捞出来的幸运师侄们之后,便又回到拍卖台上。

陈邻还坐在巨大的黑色鸟笼里,表情呆滞的望着那片光线昏暗的观众席。徐存湛走过去,掰开鸟笼——他毕竟体型大,只是屈膝半蹲在陈邻面前,也足够遮挡陈邻所有的视线。

他身上沾染了很浓的花香味,还有血腥气。

甜腻又浓稠的香气靠近,像是一只看不见形态的手捂住陈邻口鼻,窒息感如影随形,捂得她脑袋发晕,不禁往后退了退,直到后背抵上鸟笼铁栏。

徐存湛皱眉,向陈邻伸手。他伸手时陈邻又动作明显的后退了一下,眼瞳颤抖,被光线刺激的生理性眼泪都在她眼眶里,碎成一片片的光点,泛着水波一般的粼粼光。

她逃避的动作明显,但徐存湛却没收手,两根手指掐上她柔软的脸颊肉,掐得陈邻不得不张开唇。

徐存湛:“呼吸——你快把自己憋死了。”

被提醒,陈邻终于缓过来,大口呼吸,腥甜气味争先恐后顺着口鼻涌入。

空气并不新鲜,即使陈邻努力呼吸,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但好歹摄入了一点氧气。

僵硬的身体终于缓过来,陈邻手上却没有力气了,背靠着鸟笼软倒——没倒下去,她的脸还被徐存湛掐着,仰起来便能看见徐存湛的脸。

拍卖台上过分明亮的光线,已经全部被徐存湛宽阔肩背挡住。逆着光的时候去看他的脸也好看,只是陈邻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心力去欣赏帅哥。

她没有被拐子吓死,但是极有可能被徐存湛杀人的场面吓死。

看着陈邻喘气,慢慢回神。

她呼吸得急促又狼狈,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嘴巴还张着,舌尖抵着下唇,前段银色舌钉底下是淡红舌肉,小幅度的在发抖,每次呼吸都发抖。

徐存湛目光在舌钉上停留片刻——他忽然松开陈邻脸颊,没有了扶持的力气,陈邻背靠着鸟笼下滑缩成一团。

虽然个子高,但因为瘦,陈邻缩起来了倒也是小小的一团。

但她还仰着脸,因为急促呼吸而涨红的脸上留着两道指痕。

徐存湛单手支着下巴,长眼睫落下阴影,表情似笑非笑:“怕我?”

陈邻缓过一口气,犹豫了下,鼓起勇气牵住徐存湛的手:“是有点怕,但不是怕你——我知道你做的不是坏事,我只是……”

“我只是害怕杀人而已,谁杀人我都会害怕的。”

她覆盖上来的手很冷,细长指尖还在发抖。

徐存湛凑近她的脸,那股馥郁的花香霎时又压上来,陈邻惊得眼瞳和眼睫都颤了颤,眼泪从酸涩的眼眶往外涌。

他手腕一转,反扣住陈邻手掌,十指相扣。

“那你要早点习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如果实在不能习惯的话……”

徐存湛翘起唇角,笑容温和又无辜:“那就得快点找到回家的办法了,回到适宜的环境里才不会害怕,对不对?”

“哦对了,这个送你。刚刚杀过来的路上看见的,感觉挺适合你,顺手就摘了。”

徐存湛从怀里拿出一束香气浓郁的十里香——他说是顺手摘的,可那束花却被保存得特别好,没有沾到血,娇弱的花瓣也没有丝毫揉皱。

他摘下那些小巧的白色花朵,将它们别到陈邻发辫上。

小小的干净的白色花朵,花瓣娇嫩的泛着光,像一颗颗小珍珠,缀在少女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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