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圆梦

16. 圆梦

江小鱼的胳膊这才回归自由,然后感受着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两个各有千秋的男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久久没有松开。手没松,连眼眸都是。象在彼此评估着。

“多年不见,没想到……”乔云涛最后先打破了这凝固的氛围,微微一笑,气定神闲,“云先生居然面目一新,小弟我都不敢认了。”

“哪里!哪里!云某才想不到乔先生如此年轻就成了政界名流。”云维庸淡淡地称赞着他。

“只是一个大众的服务员罢了。”乔云涛竟不似平常笑得那般含蓄,而是大笑出声,“走吧,欢迎大会快开始了。在场的各位可是本市前一百名的纳税大户,本市市民的造福者,国家能干的建设者。我乔云涛仰慕各位已久,这才以公为名请各位齐聚一堂。云先生,请——”

三人这才往里走去,原来里面已布置了会堂,红绸飘飘,空旷明亮,上百的日光灯把会堂照得灯火通明。里面能坐上两百来人。

乔云涛这时才和云维庸客气地告辞,整理下衣领,清清嗓音,大步走向主席台准备。

不一会儿人员到齐。乔云涛这才开始进行他的演讲,真个是完全官化的场面,虽然演讲的人好看得不得了,演讲的声音好听得不得了,可演讲内容确实不敢恭维——至少江小鱼听着听着有想打瞌睡的感觉。其中一次她就合着了眼,然后被一旁的云维庸轻轻敲醒。

既然被敲醒了,江小鱼也就没了睡意,这才毕恭毕敬地坐好,象个好学生般挺直了背,凝了神,专心地听着讲台上的人的政府报告。

不错,乔云涛的思想是好的。动力更是足,他给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向全中国看齐,然后向国际化看齐。所有的企业请稳步成长,完善制度,精益求精……

听到最后,江小鱼仍是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一双眼睛就不知不觉中定到了乔云涛薄薄的双唇——那么能说会道的双唇,曾经在她身上到处漫游。然后从头品到脚——那么玉树临风的男人,昨儿她还把他压在身下——虽说她只起了个头,最后是自己倒在他身下。

于是她脸红了。咳,大家全在开会,她在干什么?

她江小鱼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啊!不过——她抬头看看四周,有这举动的岂止只有她江小鱼,旁边那些女眷什么的,还不是一双双眼睛全粘在乔云涛身上。更有几个富婆样子的半老徐娘,正在偷偷谈论乔云涛面容俊美,举止优雅,人间龙凤。

想来乔云涛要当一个干净的男人,挑战还真不少。到处是诱惑啊!

这种男人就该和古代美女一样,关起门来欣赏。江小鱼有些恨恨地想。心时想着,手都握成了拳头。

幸好每天不用看着他游刃于官场,否则她岂不成了深宫怨妇?

“你喜欢乔副市长?”旁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是云维庸。

“哦?”江小鱼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云维庸隐隐探索着的眼神,她马上淡淡地笑了,装傻,“什么?”

云维庸竟然笑了,冷而傲,原本就是嗤笑:“原来也是个爱做白日梦的女人!”

这话换做一般女人听了,都会不舒服,可对于江小鱼来说贴切至极。可不就是爱做白日梦,要不然她还能写出十几二十本小说来。所以她也笑:“如果连梦都不做了,那就不是女人了。”

云维庸没再说话,仍回头专心地听着乔副市长做报告。时不时地又合合眼,养养神。

报告做完,乔云涛宣布:“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场地问题,本来还给各位安排了晚宴活动,现在看来不太实际。所以就在外堂那儿各位互相认识一下。同为本城服务。”

这时有人高高地举起了手。

“乔小姐,你请说。”想不到自家大姐居然举手,这乔云雪一看就是要搞怪的样子。乔云涛拿这大姐莫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大方相请。

“乔副市长,你不觉得依本市的财力物力,就是再依‘鸟巢’的标准建个会场,也是件小儿科的事。是不是?乔副市长,希望明年我们再在这儿见面的时候,可不像小学开家长会似的只有几个木板凳坐。”乔云雪说完,清脆的笑声扬了开来。

她一带头,还真有几家公司都起轰相笑。

乔云涛平抬双手,压下众人的声音,笑:“如果下面有哪位带来支助,我乔云涛保准各位来年再相聚时,别说鸟巢,连五星级宾馆都给大家准备好。”

这一席话给全场带来了活跃的气氛。于是大家在欢快的节奏中起身,真地往前厅交谈去了。

乔云雪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闪光点。尤其那些钻石王老五,顾不了自己优雅的形象,一个个拼命往前挤。更有本来认识的人,知道她巨富又单身,更是拼命地和她示好。以便能得到佳人的慧眼识真珠。

乔云雪一一应酬,其应对之灵敏,言语之活泼,飒爽之举止,惹来满堂欢笑。

“各位说归说,下次到我佳家来捧场。替我搬空半个佳家商场回家,那才是对我乔云雪的肯定。”乔云雪大方地开玩笑。人正气十足,活泼开朗,站在那儿就是风向指标。

这会儿站在门口,自然把门口也给堵住了。

“当然当然!”捧场的人也大方地回应。

江小鱼远远地看着乔云雪,总是掩饰不了唇角的笑容。和乔云雪在一起,实在很难不开心啊!就连乔云雪训人时,都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畅快淋漓。

更加为乔家姐弟的定力所倾心。姐弟俩都是只看准再下手,闲杂人等皆不入眼。

“我们走。”江小鱼正在欣赏风景,云维庸在旁冷冷地吩咐。

他已经在全场转了个圈,该打招呼的,该留交情的,一个转圈都差不多。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嬉闹上面。

“不用跳舞了?”江小鱼还记得那个大任务。

“看来不用,江小姐难道感到遗憾?”云维庸淡淡相问。难道这女人刚才没听到乔云涛在说“场地有限”。虽说人人都觉得这文化宫虽然不宽,但举办个百来人的舞会还是小事一桩,但乔副市长都这样说了,大家难道说“不”?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江小鱼刚刚确实没在听,只在看,在胡思乱想。

“不,不,一点也不。”江小鱼连连摇手,不跳就太好了。只是可惜了昨晚半夜三更还在练。

这时候尹飞扬带着杜海燕过来了。这杜海燕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走到哪儿都有艳羡的目光尾随过来,只是尹飞扬太过张扬,那些人有色心没色胆,硬是没几个敢上来搭腔。

“大哥,什么时候回去?”尹飞扬过来笑笑地说,“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瞧艳冠群芳也各有千秋。我以为燕子忆已经难能可贵,没想到世上还有那么浩气的女人,真让人心动。”

云维庸起身走,示意江小鱼勾上他手臂。

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开心让尹飞扬离她远远的,所以江小鱼还是把手臂放了上去。早点走吧!罗马不是一日造成的,她要适应这种物欲的聚会,可还要修炼个千百回再说。

忽然想起沈玉清,她回首四望,看见她正悠闲地坐在正中的真皮沙发里,正若有所思地瞧着乔云雪的方向。而乔云涛却在一旁和李子平谈些什么。

表情十分严肃,还不时地摇头。

看来两人的观点不一致。

云维庸看了一眼堵塞的门口,停了下,最终还是如常行走。

“真是个木头人。”尹飞扬叹叹气,走开了。这里还有好多风景,他一样也不想错过。

杜海燕抿着艳红之唇,看着尹飞扬神采飞扬地四处谈交情。她也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云维庸一一拨开堵在门口的人。

“云先生就走了?”里面也有认识云维庸的人,与他道别。

这时乔云雪看着了云维庸和江小鱼,她只朝江小鱼微微地点了点头,好象没看见她中意的弟媳这时正拉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胳膊。

然后云维庸冷淡地说了句:“乔小姐一如当年,貌美如花,群雄相争。值得恭喜。”

“不敢当。”乔云雪似笑非笑,微微偏头,平和至极,“只是心中无愧于天地,当然要活得恣意潇洒,方能不枉此生。不过我看云先生不如当年,如今这样弱柳扶风般,莫不是家有仙妻伺候过多,或是被哪位姑娘掏虚了身子?”

这句打趣有些犀利,江小鱼抽出手瞧着乔云雪有着微微地惊异。可她不能说些什么。

旁边各界名流早被乔云雪的话逗得群情激昂,早扯开了各种话题。这些名流好象不是来被乔云涛动员好好发展,多做功德,反而像大叔大妈般话开了家常。

只是这家常离不开女人男人而已。

云维庸没有答话,瘦长的身子穿过了人群,没入了星空灿烂的夜色之中。然后从停车场开出车来,让江小鱼上了车,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打开车门,悄无声息地抽起烟来。

江小鱼想,这云维庸有一天不是喝咖啡喝死,就是抽烟抽死。

她常常进去他的办公室,迎面而来都是一股扑鼻而来的烟味。看到的情景都是一边抽烟一边看文件。

这是个谜一样的男人,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思的男人。和乔云涛那种温润和煦完全相反的男人。但不可否认,这种男人对女人的吸引力更致命一些。

只是她是江小鱼,多灾多劫,本来就缺少阳光的那种,所以择温暖而栖,所以对云维庸有知遇之心,却不相融。

等云维庸抽完烟,江小鱼突然拉开前面的车门坐进前排。

“哦?”她突兀的举动让云维庸微微地惊讶。

“你想死吗?慢性自杀?”江不鱼问得非常严肃认真。她在那样艰苦的生活条件下都好好地活了下来,可看不惯他这有好条件还活得不人不鬼。他是佳家的劲敌,但只是生意上的争夺,并不想死人。

“谁说的?”云维庸冷冷地回答她,那语气并不想她接着问下去。他双手扶在了方向盘上,准备开车。

江小鱼把手挡在了他前面。

“不要得寸进尺。一个情人而已。”云维庸的语气更加冷,瘦削的手一伸,就把江小鱼纤细的手隔开了。

江小鱼很有毅力地把手放回原位置:“第一,我不是你的情人,永远不会是;第二,你不想死你就听我说下去;第三,你想不想死我都要告诉你……”

可惜人家老总不听她一个小虾米的话,云维庸不顾江小鱼挡住前方的视线,开动了车子。

这人真是消极到极点。江小鱼看着他的侧面,看着那极富男性的俊美五官,心里想是不是拼搏在商场的男人都是这么冷血而自大。所以才这样完全不听他人之劝。

不过这不听劝的冷酷寡言男居然把她一直送到了楼下。

江小鱼道完谢,然后准备下车。

“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说,上班时间勿谈。”云维庸难得地主动说上一句,只是在这四处无人的深夜,冷冷的语气让人心底有些发麻。

就算江小鱼是无神论者,也有点起鸡皮疙瘩。

可江小鱼还是停住了,把身子很快从车门口收了回来:“我和你做个交易!”

“哦?”看得出他有兴趣。

“首先,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死?”他的生活方式就是自寻死路。

“想死。但不是现在。”这冰山说。

江小鱼突然觉得和这人晚上谈生死的事真是无聊而找虐。大半夜地说死,听起来怎么说都是恐怖的事。

“我可以让你变得更象个人一点,但是……”江小鱼眼光熠熠地看着他,思索着如何说更有说服力。

他用眼神询问她。

“你教我商业,我负责你的生活。”江小鱼伸出手去,他如果愿意就成交,“我会让你增加三十斤体重,相信到时你追女朋友都要容易三分。云总,没有一个女人看到你如今的样子想跟随你一生……除非她看中了你的财产,想着你横竖活不过今年。”

这话说得有些超出江小鱼向来的温和心性。可这人不说狠点,相信只会当她放屁。

“江小姐的身份本来就是我情妇,负责我的生活是应该的。”云维根本不为所动。

“云总,我不介意你说我是你情妇,让我当你身边的炮灰。可是——”江小鱼深吸一口气,“云总,说句真心话,如果要做情妇,我早在青春年少时做了。不必要等到二十八岁时再让云总来钦点。云总,女人要做情妇也要有天性的,你看错人了。一句话,你教我从商,我负责你生活。成交不成交?”

“成交!”云维庸的声音阴冷而快捷。

“成交!”江小鱼一掌击中他宽大的手掌。

可是下一秒云维庸突然搂过她的脖子,那双冷冷的眸子只扫视了一眼,倏地吻住了她。

当他凉凉的唇接触到了她,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夜空中随之响起。江小鱼的手倏地从他脸上收回。然后惊惧地下了车。这一巴掌,她打得不轻,完全只想到了自卫二字。

这人深不可测,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她清楚地知道,他这吻不为情不为爱,亦不为情妇。他为的是什么?

但不管为的是什么,他不可以碰她。

云维庸冷冷地看着她飞也似地逃跑,眼眸深幽,神情高深莫测。

没有出声。然后双手搭上方向盘,脚踩上油门,开动车子,慢慢地回去了。

江小鱼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漱口。漱了又漱,牙膏都快挤了一半。

真倒霉!居然深夜被人强吻,而且还是那个冷上司。女人要在职场上站稳脚,果然要付出不少。

她不会幼稚地认为云维庸会来情难禁那一套,更加不会认为云维庸会对她动情。这人完全活在冰冷的世界,根本不懂情为何物。

但愿明天上班时两人都忘掉今晚的不愉快——她那一巴掌完全可以让一个优秀骄傲的男人动怒,并为之记仇三五年。

洗漱完毕,江小鱼穿着大大的卡通睡衣走到了母亲房间,悄悄地躺在母亲身边,然后侧身支起身体,细细地打量着母亲。

母亲的头发全白了,额头的皱纹象铁勾,又粗又硬。原来有些许红润的脸颊因为最近几天的折腾,已经消失殆尽。不见得苍白,但显得焦黄。

母亲睡得并不是特别安稳,不时翻动着身体。

可见病中的母亲依然有着自己放不开的心思啊!是为了她的亲事,还是涛涛这么多天不在身边,又或者是为了自己——

这一阵子母亲实在反常,原来看来相当疼爱自己的母亲,居然为了余雨慧那两百万和她翻脸不相认。江小鱼不否认,虽然明知母亲有病,明知母亲过苦日子过怕了。但她这几天对母亲的心却有着隐隐的凉意。不知道是谁说还是哪本书上看来的——世上所有的情都有条件。

包括亲情。

世上没有一种情是无条件的。就是孝顺也一样。

江小鱼甚至阴暗地想,如果不是因为她能养活母亲,母亲是不是根本就不心愿跟着她这样颠沛流离。母亲是不是早就看不惯她之前的无能,早就想一巴掌把她打醒?

不能怪她这么想,实在是这几天母亲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心里怪不舒服,让她觉得那眼神的背后让她胆寒,然后都有点想逃逸的感觉。

“小鱼回来了?”田若兰这时醒了,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嗯。妈,你睡吧!我看着你睡。”江小鱼连忙把母亲轻轻地按了下去。

癫痫病不能缺睡眠,否则也会促使频繁发作。

可田若兰这时偏偏就非常的清醒:“小鱼,海岩怎么没来?你今天没和他在一起吗?”

“我去看过他。他忙,过几天才来吧!”江小鱼安慰母亲,却把脸微微地抬起,不让母亲看到她脸上的全貌,自然也隐藏了自己的心思。病中的母亲格外的敏感,蛛丝马迹全都不放过。她常常因为母亲的一次发病要小心行事好几天,已经练就了心细如发的非凡本事。

“海岩不会,再忙他都会过来看你。你瞧昨晚两人聊得多好,妈看着就开心。小鱼,你们没吵架吧?小鱼,挑来挑去男人都一样,就他了。好不容易等到她母亲开窍,可要好好抓住这机会。两人好好谈谈婚事。妈明天就陪你去买结婚用品。”

明天她会把那两百万还给余雨慧。用乔云涛给的钱。江小鱼想着,十指狠狠纠缠,却对着母亲笑:“妈,还早呢!要结婚一般上半年结婚的少,一般都等到过年时候。”

“城里人不是喜欢国庆吗?”田若兰这会儿思维异常,忽然就特别精明起来,“就国庆节。很快了。”

“嗯,我明天找海岩说说。”江小鱼不敢顶撞母亲,只得先把母亲哄着睡。田若兰抓着女儿的手,悄悄地合着眼睛,这才放心地睡过去。

呆坐一会,江小鱼到隔壁房。这里睡着张大妈。

一千块钱一个月的待遇没有亏待这老人。因为母亲生活完全自理,唯一要看的就是怕她突然大发作,有个人通知她一下。

“还好。”被江小鱼从睡梦中挖出的老人眨着困倦的双眼说。

“妈有没有为难大妈?”江小鱼轻柔地问。

病人的情绪常常不受控制啊!

“还好。就是你妈这几天常常说些我也听不懂的话。说什么有人要抱走你啊,抢走你啊,说什么你迟早有一天会扔下她不管。说什么其实她对不起你,不该把你留在身边,要不然也是大家闺秀一个。说什么阎王爷说不定不会放过她。唉,就是这些糊涂话,有的没的,听着让人担心。小鱼,没有人逼着你走吧?”张大妈皱了眉头。

“没有啊!”江小鱼也糊涂了,并且有着深重的困惑。发病的母亲常常会把自己过去特别深刻地事一遍遍翻出来说。而这些事没有一件是空穴来风。母亲说的这事,跟她有没有关还是未知数。

但让她不安。非常的不安!

回到房里,果不其然就多了一个男人!

“小鱼,你就安安静静地在家写文不好吗?”乔云涛有着微微地反对。生意场上,女人总会不知不觉中处于下风。像他母亲那样圆融而无人敢欺的人毕竟少啊!而且母亲是经历了接近三十年的磨砺。

而乔云雪那样的锋芒毕露又是天生就有的优势,也是江小鱼学不来的啊!

江小鱼没有回答,反而主动把自己送上门去,深深地吻着。

“咳,小鱼,你总让我堂堂一个市委干部在偷情。”乔云涛被她点着了火。想谈正事,结果又抗拒不了她故意挑起的诱惑。

“哼!”她放弃了对他的爱。

被挑起来的欲火哪有无端熄灭的可能。乔云涛忽地抱她起来,出了房间。

“怎么啦?”不能挣扎,不能吵醒母亲,她只有压抑着问。

“去我那儿。”他温和地笑,“那是我们的地方。而且我答应你搬家,那地方也就住一两天。我们回家看看。”

什么回家看看。江小鱼偷偷地把脸藏进了他的胸口的衣领间,他就是贪图痛快嘛!在她这儿,两人还真像小偷般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把母亲吵醒。常常咬牙忍着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shen吟,总是不能畅快行事。

果不其然,回到1203两人的心境便大不相同。就如花蕾终于绽放般,轻快而舒适。

那张床好不容易被乔云涛请人修好了。江小鱼看着那瘦瘦的四根钢脚,想着想着就好笑,可是笑不出来,乔云涛的热情前所未有,几乎把她吻得憋掉最后一口气。

百忙之中,她憋着笑给他戴好避yun套。

为戴避yun套的事两人前一段时间争过。男人坚决不同意,女人坚决要支持。

“不痛快!”男人吼!

“不安全!”女人不甘示弱。

“你吃避yun药!”男人出主意。

“吃药对我有影响。”女人坚持自己的底线。

结果呢,乔云涛欲火上升,难以压制之时,不得不从了她的主意,然后这主意就一直流传了下来。只是用前总是有过一翻讨价还价。

万事俱备。然后要她,狠狠地要,好象明早两人就见不到太阳一般的狂热。

那种抵死缠绵发出的最后一声吼,让江小鱼泪眼婆娑——其实,她很幸运。不是一般地幸运!天上掉下个肉馅饼,一不小心就砸到了她头上。

就是这样!至少到今天为止,在遇到乔云涛之后,她就是这种感觉。

就算在北京折磨得她要死不活的日子,她也想着,遇上这样的男人,她活该要受那样的苦。有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他面前就会这样?实在是天生地亏欠啊!

“你觉得云维庸怎样?”等一切平息下来,乔云涛状似有意无意地问。

“他很好!”似乎感觉到他有些僵,她接着提出,“云涛,佳家遇上竞争对手了。”

“你不会想着用你自己的能力把他打垮吧?”他小心翼翼地问,暗夜中有一双灼灼的眼眸锁住了她。

“我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能为你姐姐分点责任。奶奶说得对,云涛,如果你要娶我,佳家确实不能有一个只会写言情小说的女人坐在那儿作样子。”她已经脱离了青春岁月的懵懂年纪,许多事一下子接受不了,但过后一阵也会懂。

老年人说的话,就算再不讲理,都有他可取之处。那真真切切就是一种历练,人生的历练。

乔云涛停了下,暗夜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鱼,记着有困难要找我。”乔云涛没有阻止她,这让江小鱼又心情澎湃了下。因为信任所以忠诚。她想。

她点头。根本没管黑夜中他根本看不到她在点头。

“小鱼,我喜欢你走出原来的小世界。但是——”他搂紧了她,“记得不要被云维庸利用。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首先保护你自己。一定!”

“好。”她郑重地答应着。然后想起了和云维庸的交易。也想起了自己现在依然还在起点,什么都要从零开始。

而且,她仍然放不下写作。

兼职,那是必然的路程。但这两天网站的主编都联系上她了,问她为什么最近码字不得力。以前结文时常常一周内二十万字,现在这个文结得像难产。

连老读者都在询问为什么?

这也是她不能放下写作的原因。那个圈子虚幻,而又困着,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她无法放弃,无法割舍。而她这部文难以完结的最深刻的原因是,她觉得她这些文写得太小家子气。

自从走出小天地,她的视野变了,连着思维也变。人,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过去文里那些豪门恩怨,觉得真是肤浅得可笑。

第二天云维庸居然出差了。也好,毕竟昨晚两人有过不愉快,那一巴掌并不是好事。冷静处理更好。

花了一上午,写了一万多字,她终于舒舒服服地把那文结了。结得匆促极了。但她觉得已经到了极限。那文只能以这种归宿结束。觉得遗憾,但没有歉疚的感觉。

这也是顺其自然的一种。

中午把两百万如愿还给了余雨慧。

可所谓的聘礼退了,余雨慧却赖上了她:“小鱼,不,江小姐,看在海岩的份上,求求你,给海岩一个婚礼吧!啊?”

江小鱼没有回答她。

然后一个人沿着林荫道走了好远。看着树叶间落下了圆圆的斑点,她想起了杜海岩的一生——那是从来没有痛快活过的一生。而这一生,不知会在哪个人生路途中会划下句点。

然后又绕了回来。当看着杜海岩的时候,对着那张忠诚的脸,江小鱼又忍不住为他流泪。

杜海岩对她的渴盼,她比任何人更知道。可是,她圆了他的梦,就毁了自己和乔云涛两人的梦!

可是,他的梦却马上会破灭——而她和乔云涛还有一生可以慢慢地变老——关键在于,如果她圆了他的梦,乔家还会让她接着圆梦吗?

她在替杜海岩去泡药的时候,听到余雨慧母女在阳台说话。本来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她也没想听,可是门没全关紧,而且今天恰好是东南风,那风还真把母女俩的话送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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