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清脆的铃声不停地作响着,闹钟时计显示5:40。
“起床,起床……”方洛轻轻沉吟了几声,然后用双手揉了揉眼睛。
他缓缓睁开双眼,逐渐脱离困倦的睡境。房间一片昏暗,窗外的天还是黯淡的,像打翻在白纸上的墨水潭。
“啊……好困……”方洛连打了几个哈欠,然后猛地直起身子,坐在床上。
他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神智清醒后,他迅速下了床,利索地找出衣柜中的校服开始穿上。
“今天是……”
方洛来到自己的书桌前,推开一叠写满字的稿纸,摸到了被盖在下面的手机。
“今天是……星期四……www.youxs.org。”
“www.youxs.org……www.youxs.org?www.youxs.org!”
“什么?!”方洛的眼眸骤然瞪大,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仔细地盯着手机看了半晌。
接着,他如遭霹雳般跳了起来,脸色瞬间下沉,惊叫道:“www.youxs.org?我没看错吧?”
方洛颤颤抖抖地握着手机,拉近眼前又看了看,接着,阴霾雷鸣般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庞,他像一尊石像般呆在了一地。
“www.youxs.org……”
“www.youxs.org,夏可的生日……”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仿佛喉咙灌了水银般嘶哑,不和谐的颤抖浮动在他的脸庞。他像被猛兽紧逼般步步后退,几个步子的失衡,他摔躺在了床上。
方洛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双眼茫然而空洞,嘴里轻轻嘀咕着:“今天就是夏可的生日……可是……我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好……”
为什么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为什么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方洛有一种少活了一个世纪的茫然感,但是,当这个事实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一种深深的恐惧与忧伤迅速在他的全身蔓延开来。
“怎么会!”
方洛猛地一喊,将手机甩在一旁,他像触了电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又来到了书桌边。
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眉头皱到了谷底,他慌乱地翻阅着桌上一叠叠的稿纸,一只手拿起了笔,却马上又“啪”的一声放了下来。
“来不及了,来不及……”
方洛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然后又猛地拉开桌柜,里面摆着一个方方的大木块,上面有着些许雕刻的痕迹。
“唉……”
他沉重地叹了一声,推回了桌柜,他拿起椅子上的书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蓝色的本子。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本子,然后整个翻了翻,半本写满了字,半本空空白白。
“呼——”方洛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垂下了身子,他紧紧地咬了咬牙,然后眼神迷离地环顾四周。
怎么办?
一个礼物都还没有准备好……
而且……
我还打算今天表白的……
方洛向自己抛来这个质问,像审问犯人般,无情而冷漠。然而,他回答不上。这几个瞬间,他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先走吧……”
方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咬了咬嘴唇,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一个小小的浇水壶,随后,他又来到了书桌前。
书桌边角摆着一个小小的盆栽,里有长着一根小小的芽苗。
他随意地滴了几滴水,脸上的神情犹若云雾般飘渺迷离。
这是他每天都坚持的一个习惯之一,虽然说养一株植物很麻烦,但这是浇浇水的话,他还是有这个耐心的。
他麻木地放下浇水壶,几滴水珠轻轻溅起,冰凉地点了点他的脸庞。
该怎么办?
方洛的脑海回荡着这个问题。
……
“早餐自己去吃。”
方洛看过父亲留下的便条,拿起餐桌上的钱便夺门而出。
东方渐渐露出那一抹鱼肚白,黎明的曙光逐渐渗透云层,编织起那光与暗交织的大网。
5:57,方洛看了一眼手表。他距离五路车站不过五十米,他现在一定能赶上6:00的第一班五路公交车。
他走着走着,却渐渐放缓了步子,仿佛他不是踏在道路上,而是在沼泽里爬行。
难道他想故意错过第一班五路公交车吗?
“罢了,罢了……”
方洛咬了咬牙,加快了步子,平时为啥早起,他心里又不是没数,这样畏畏缩缩的也不是办法。
他并没有完全绝望,他还有一天的时间去准备夏可的礼物,如何寻找替代方案,是他目前需要考虑的重中之中。
调整心态,冷静下来。他努力这样暗示自己,几个深呼吸,他渐渐平复了焦虑。
随后,方洛也顺利地乘上了第一班五路公交车,公交车上已经有几个人了,都是早起的上班族。
方洛麻利地掏出硬币付完车票,然后很自然地在后边倒数第二排的里座坐下。
他用手托着下巴,一只手靠在窗沿,静静向窗外看去。
空空荡荡的街道,偶尔能见几个车辆,和几个打扫卫生的环保职工。那些熟悉的景色,又一次在他的眼底重复,难免显得枯燥无味。
这些东西果然溃散不了他的思绪,他轻轻拍了拍胸脯,又开始烦恼礼物的事情。
怎么办?
这可是夏可的十八岁生日,这个可爱的女孩应该对今天满怀期待吧。
可是……
“为什么……”
方洛还是无法理解,他感觉时空错位了一般,他完全没意识到夏可的生日这么快就到了。
他不由地茫然,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不……别自欺欺人了……就是你忘了,你这个该死的笨蛋!还在这里找借口……该死该死!
眼前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这一切怎么会是一场梦呢?
方洛一面苦恼着礼物的事情,一面在心里默默数着公交车所到的站头数。
一站,两站……
三站!
五路公交车又一次停靠在站边,打开了车门。
方洛收回了在窗外游荡的目光,脸上洋溢起淡淡的笑容,他温柔地看向公交车的上车处。
果不其然,那个光鲜亮丽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一如既往。
方洛的眼神顿时呆了,表情顿时痴了。
“今天也这么早呀,很不错。”
夏可甜甜地笑了笑,朝方洛挥了挥手。
今天的夏可扎了双马尾,秀丽的辫子乖乖地躺在两肩上,分别点缀着两个不同颜色的星星发饰。夏可的刘海在微风中轻轻飘起,搭配上她那甜若糖果的笑容,简直就像公主娃娃一样可爱动人。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夏可在方洛的身旁坐下,疑惑道。
“没……没有。”方洛意识到自己盯着夏可的脸看太久了,连忙害羞地转过头去。
他的心脏像充了血一样骤然炽热,然后心跳开始加速,这种扑通扑通的撞击感,直逼他的胸膛。
方洛忍不住地又瞄了夏可一眼,夏可一直保持着她甜美的笑容,看样子,今天夏可的心情不错。
不过,也难怪,毕竟今天可是夏可的生日,18岁的成人之日。
……
“方洛,先复习一下《琵琶行》吧?”夏可捧着语文书,笑眯眯地道。
因为时间太早,此时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方洛和夏可两个人。
平时,夏可会经常借着早读前的时间,来抽查方洛的背书情况。
“好……”方洛点了点头,眼神开始打水漂,努力回忆着什么。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嗯……今天的方洛竟然这么棒,背的很好!”夏可有些惊讶,然后竖起大拇指,表扬道。
“嗯。”方洛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盯着语文课本。
今天,方洛背书很干脆利落,主要是因为他的心思都在生日礼物上。于是,他不像往常那样,开玩笑似的地背错书,给夏可几顿骂,痛并快乐着。
夏可抽查完,转过头去,自己复习去了。
怎么办呢?方洛皱下眉头,心中的苦恼越来越浓郁。
突然,一股困倦涌上他的心头。他的眼睛沉重地一闭,周围的世界骤然一黑,然后他猛地睁开眼睛,像是被一梦惊醒一般,周围的世界又突然亮起了。
喧闹的声音像云雾一样弥漫着教室。
“夏可,生日快乐!”
“小夏夏,生日快乐!”
“夏姐,生日快乐!”
一群人围着夏可的桌子,送上生日礼物和祝福,她开心地笑着,她的桌子上很快便堆满了各种东西。
“你醒了。”邵乐轻轻拍了拍方洛的肩。
“我睡着了?”方洛有点疑惑,他记得自己上一秒还盯着语文书的,教室只有他和夏可两个人。怎么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他猛地低头一看,更令他震惊的是,他发现手里拿着的竟是数学书。
“对啊,刚数学课你像往常一样死过去了呢。”邵乐笑了笑。
“怎么会这样?”方洛震惊地道,他伸出手,看了看表。
“10:53!”方洛惊叫道。
“啊?怎么了吗?”邵乐有点疑惑地看着方洛。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方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啊?不是很正常吗?”邵乐满脸问号,方洛的话把他搞懵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方洛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大脑有点混乱。
礼物还没准备好,整个上午就要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
突然,夏可转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方洛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般,周围的声音渐渐消逝,他呆呆地看着夏可,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想……说什么?
是……催礼物了吗?
方洛的心咯噔咯噔地跳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可,等待着她开口。
夏可微微张口,发出很模糊的声音,方洛只是依稀地感受到她在说话,却听不清什么。
“夏可……”方洛轻轻地唤了唤。
四周的场景突然模糊,除了夏可之外,其他人扭曲成了一团马赛克。
漆黑的夜色突然笼罩,淡银色的光辉投落在夏可的脸上。
夏可的表情很微妙,脸上的红晕被银色的光辉覆盖。她静静地看着方洛,两只手乖巧地放在身后,拉成一环,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什么情况?!方洛左右环顾,空空荡荡地走道,只有他和夏可两个人。
寂静的环境下,他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洛不知所措地愣在一地,仿佛石化了一般。
“你……你……想对我说什么?”夏可软绵绵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丝胆怯和羞涩。
“啊……”方洛看向夏可,她那副脸红而害羞地样子,瞬间把方洛的心融化了。
等等……我要说什么?
啊?我是要说什么吗?
难道……
方洛的脸突然涨红,这个该死的氛围,他也猜到自己想干嘛了。
可是,他对今天的任何事都没有感觉了。等他现在回过神来,他竟然和夏可独自面对面着,还是在一个人都没有的走道上。
我是要表白吗?方洛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他问了问自己,大脑像断了线似的一片空白。
两人对视着,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
“没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夏可轻轻地道,然后低下了头。
“我……我……我……”方洛的声音轻碎的像虫鸣一般。
“那……我先走了……”夏可的眼底好像闪过了一丝失落,她扭头慢慢离去。
该死!上啊,笨蛋!方洛拳头紧握,牙关紧咬,一腔热血仿佛要涌上天灵盖了。
“夏可。”方洛用尽了浑身力气,喊出了夏可的名字。
“啊……”夏可转过头,看着方洛。
“我……我……”
“嗯?”夏可瞪大了眼睛,咬了咬嘴唇。
上吧上吧!要死就死吧!方洛咬了咬舌头,紧紧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我……喜……”
这句话还没说完,天空突然一声巨响,吓得夏可一声惊叫,方洛猛地睁开眼睛。
他与夏可相隔一米的这段区域,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劈成了两段。
教学楼开始震动,发出坍塌的声响。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天际,下一刻,他们的表情大惊失色。
混沌的天空像纸一样,被不断地撕碎,这一幕,宛如世界末日。
……
“啊!!!”
方洛猛地惊醒,浑身虚汗,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双眼,然后环顾了周围。
是他的房间,那个熟悉的,昏暗的小屋。
是梦吗?
他拿起枕边的手机一看。
3:11。
还这么早吗?
“今天是……星期四……www.youxs.org。”
哦……这是个什么日子……
普普通通的一天吧……
又好像不是……
方洛瘫软着身体,手机昏暗的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他喘着粗气,脸上浮起了一丝苦涩。
“还好……还好……”
他有些释然地道。
但,内心,却又是无止境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