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伤悲

泪水早已流了满脸,只是,那个怀抱在哪里?那个总是轻声安慰她的人又在哪里?

卫子卿猛地冲向一条备用的小船,发疯似的祁着绳索,忆苒跑过来死死地抱住她:“你不要命了?”卫子卿一把推开,大声说:“谁也别拦着我,我现在就回去!祁澈活着,我救他出来!祁澈死了,我陪着他!”

郑和听见外面的嘈杂声,忙起身披了件袍子,大步走出去。他一眼瞥见马欢,问道:“出了什么事?”

马欢道:“卫子卿姑娘要乘小船回去。”

郑和忙走过去,卫子卿正祁着绳子,忆苒在一旁拦着,而祁暄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她们。

“姑娘。”郑和说道,“马上就起风浪了,乘小船太危险。而且咱们已经走了几个月,万一方向不对,就更不知道何时能踏上故土,还是跟着船队吧。”

卫子卿凄然抬头:“大人,他若死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郑和温和地说:“就算有十万火急的事,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何况,你惦念的人若是活着,你却在海上丧生,他又怎么办?”

卫子卿闻言,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跌坐在甲板上:“祁澈,我该怎么办?祁澈,你在哪里啊.........”

忆苒垂着头走过来对郑和说:“大人,外面风大,还是回舱吧,我们慢慢劝她。”jiqu.org 楼兰小说网

郑和点点头,又道:“姑娘,他知道你惦记着他,便一定会珍惜自己性命等着你,反之,亦该如此啊。”

郑和带人走了,卫子卿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祁澈,你瞒我瞒得好苦,是我不好,如果对你再多一些信任,就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她突然站起身,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嘶声大喊:“如果我回去见不到你,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祁暄慢慢走到她身后,坚定地说:“他一定会活下来!他还欠我一杯茶,我一定要他亲手冲泡。这杯茶我定能喝得到,因为祁澈绝不是个食言的人!”

“是吗?”卫子卿转过身,满脸的泪:“他这个笨蛋,我用那么重的盒子砸他........怎么都不躲的..........”

祁暄默默注视着她,她对祁澈的情,竟是如此炽烈!自己和她,虽有唯美的相遇,却注定是无缘了。因为这人世间的距离,即便是近在咫尺,心也可能是远隔天涯。

祁澈猛然睁开眼睛,梦到她哭了,梦到她在船头喊自己的名字!她说.......恨自己。

他苦笑一声,卫子卿,好想你!

面对锦衣卫的严刑,一直以来自己未曾说过一个字。听说明天就要换行刑的人了,这次一定更狠,说不定.........再也熬不过去了。

祁澈侧过身,现在浑身都是伤,即便是轻微的碰触和移动,都会疼痛难忍。破烂的衣衫和伤口结在一起,不小心牵扯到便会流血。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每天都会疼着醒来。只是,这些又怎比得上心里的牵挂?

眼里,微微闪出晶莹,他颤声吟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卫子卿,等你回来,我祁澈大概已是一抔黄土了..........

阴森的牢房,到处都是腐烂血腥的味道;昏暗的微光,映照在祁澈的脸庞。彻夜未眠的他,眼中布满血丝,却也难掩一脸的坚毅。

也不是没有逃走的机会,那些锦衣卫的身手,他还没放在眼里。只是自己若是走了,爹爹怎么办?被流放的娘又怎么办?那个时候,恐怕真是要株连九族了。

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祁澈微微一笑,忍着疼痛坐起身,好啊,他们终于来了!

牢门被打开,进来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少年穿着绛色衣衫,面容俊秀,整个人显得整洁干净,只是嘴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冷漠。旁边站着的是个驼子,满脸皱纹,形容猥琐,他弓着腰颤巍巍地站在一旁,仿佛戳他一指头,就会立刻倒下。他不停地咳嗽,更显得那绛衫少年俊逸非常。

祁澈笑了,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故人。锦衣卫当中的老十三,别来无恙啊。”

那绛衫少年正是顾止戈,他笑道:“本来是不错,可惜搞砸了差事,正受罚呢。”说罢咬着牙又道:“我知道是谁捣的鬼,所以一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那驼子还在咳嗽,顾止戈拍拍他的后背:“四哥,好些了吧?”驼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哑着嗓子说道:“唉,我是不成了,这位子也该让给年轻人了。”

“好啊,四哥。”顾止戈道,“等我们把这小子审出结果,我替你跟干爹说说。你早就该告老还乡了,又何必占着位子让别人着急?”

驼子只当没听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祁澈暗笑,这就是十三太保中的老四?若真是个不中用的,纪纲那种人早就会一脚踢开,怎会留他到现在?不是顾止戈低估了他,便是他和纪纲有特殊的过往。十三太保中有的善于迷惑别人,有的深藏不露,那风花月和风花雪看似疯傻,其实恐怕是故弄玄虚;而眼前这驼子想必也是不可小觑。

那一次得手,还真是有些侥幸,若不是青舒得意之余的大意,怕是也不能全身而退。祁澈又看了一眼驼子的弓着的背,突然又是一笑,好吧,恐怕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只听顾止戈冷冷说道:“祁二公子,你前些日子扮成秀才携美同游,过得很是逍遥啊。”

祁澈笑道:“哪里哪里,我哪儿有锦衣卫逍遥。当初,还要多谢你的一碟花生米呢。”

“哼!偷了瓶子,带走了卿儿,还说不逍遥?”

祁澈哈哈大笑:“卿儿?莫非你还是不知道她叫什么?”

顾止戈咬牙道:“我就是要叫她卿儿!”

祁澈道:“你们一直在问我瓶子,可那倒底是个什么瓶子?我实在是一无所知。我也知道进了诏狱,就别想活着出去,不如告诉我那究竟是个什么重要东西,也让我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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