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国，扶余城。
此时扶余城成了一个绞肉机，十余万契丹军队包围了只有数万渤海国固守的城池，双方在这一两个月围绕着城墙发生了不知多少次激战。
在这里，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到目前为止，契丹这边折损了超过三万军队，这仅仅是扶余城外的损失。
若是没有述律平传来的消息，耶律阿保机可能还要下令强攻，可得知唐军攻陷上京，他恨不得立即撤兵回援。
对普通的契丹人来说，上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座城池，契丹毕竟是游牧民族，城池对他们并无什么。只要他们的可汗在哪里，哪里就是王廷。
可耶律阿保机如今是契丹的皇帝，不再是一个游牧民族可汗，而是想成为草原的一代君王。他本就喜欢汉人文化，上京的失陷对他来说就跟王廷被人攻破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并未把这个消息外泄，知道的也不过韩延徽和康默记二人。
康默记本来在长岭府前线，前不久刚被调回来，主要是耶律阿保机想要在身边多一个可以给自己出谋划策之人。jiqu.org 楼兰小说网
“陛下，皇后娘娘言之有理，此时回援必定会功亏一篑。渤海国这边已快支撑不住，只要再过些时日，扶余城必破，若此时撤退，对陛下的声威丁会带来不利影响。”康默记得知皇后述律平汇报的内容后，虽说震惊，但也没有失了分寸。
康默记之前被任命为夷离毕，掌邢狱。相比于韩知古和康默记，韩延徽此时并无显赫的官职，更像是耶律阿保机手下的一个重要谋士。不过耶律阿保机之前几年征伐鞑靼、室韦，都有韩延徽在一旁出谋划策，地位倒也不低。
“陛下，夷离毕所言有理。既然皇后娘娘那边劝说陛下以大局为重，陛下切不可辜负皇后的期望。龙化州城有皇后坐镇，陛下大可不必担忧，专心攻伐渤海国便是。”韩延徽也跟劝导。
听到两位心腹都这么说，耶律阿保机这才稳定情绪，想到目前的战局，也有些头疼，“两位爱卿如今战局该怎么办？继续强攻扶余城？”
韩延徽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臣以为可以暂缓对扶余城的进攻，集中兵力攻打长岭府。”
“为何？”耶律阿保机有些不解。
“渤海国在扶余城屯兵多年，城墙坚固、粮草充足，而我契丹军队不善攻城，若是继续强攻扶余城，伤亡颇大，不可取。
这种情况下，不如对扶余城采取围而不攻，调集精锐增援长岭府，击败渤海国的援军，彻底占领长岭府和鸭渌府。到那个时候，扶余城不过是一孤城，时间一久，城内军队必定会开城投降。”韩延徽解释道。
耶律阿保机一听，双眼焕发出异样的神色，当即点头，“这个主意不错。韩爱卿以为何人领兵去增援长岭府？”
韩延徽不假思索地回答，“陛下，臣以为可以派皇太子前往。耶律迭剌向李唐献出上京城，陛下还是需对其他几位殿下略作提防，恐他日还会有此事发生。
这种情况下更应该加强皇太子的声威，以确保将来皇太子能顺利继承陛下的皇位，不至于旁落他人。”
“韩大人，慎言！”一旁的康默记听到韩延徽的话，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开口提醒。
韩延徽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也不敢看耶律阿保机是什么态度，连忙躬身行礼请罪，“陛下，是臣胡言乱语，请陛下责罚。”
耶律阿保机的表情的确有些微妙，本来他不想提耶律迭剌背叛之事，可现在韩延徽重新提了此事，他虽然不高兴，却无法忽视这个事实。
他摆了摆手，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算了，朕不是小气之人，你本意也是为了朕着想。”
“谢陛下！”韩延徽这才大松一口气，刚才说的起兴，却是忘了分寸和场合。
既然提到这事，耶律阿保机突然想到去年先后病逝的耶律曷鲁和萧敌鲁二人，想到自己的年龄，虽说才四十多岁，但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就跟耶律曷鲁二人一样撒手人寰。
“你们觉得在朕之后，谁更适合担任契丹第二任皇帝？”耶律阿保机问了一个特别敏感的问题。
康默记和韩延徽二人听闻大惊，一脸惶恐地行礼。
“陛下正值壮年，考虑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陛下，臣刚才只是失言，陛下正值壮年，不必为臣那些胡言乱语而烦心。”
耶律阿保机笑着摇头，“朕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想起曷鲁和敌鲁二人早逝，有些伤感，也担心自己突然有一天撒手人寰。
这里也无外人，两位爱卿可以大胆直说。韩爱卿，平时你速来要大胆一些，你觉得朕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谁更适合担任下一任皇帝？”
韩延徽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好好地多嘴什么，这不是自找不快吗？
看到耶律阿保机的期待，韩延徽想到这里也没其他人，他犹豫了一番后便回道，“皇太子文武双全，尊孔尚儒，又作战勇猛，文韬武略皆为上品资质，不失为一名合格的储君；二皇子作战勇猛，不失为一名合格的统帅。
两位皇子各有优劣，都不失为合格的皇位继承人。若陛下只是想让契丹成为突厥、回鹘一般的草原帝国，二皇子更为合适；若陛下想让契丹一统中原、建立不弱于李唐的强大帝国，则包容性更好的皇太子更为合适。”
别看韩延徽这话是在和稀泥，但话里话外认真听都能听出他的意思，皇太子耶律倍更适合继承皇位，二皇子耶律德光只适合担任军中大将。
这也正常，耶律倍汉化程度很深，他若是继承皇位，契丹境内的汉人官员都会得到重用；反观耶律德光信奉契丹那套传统文化，对汉人也不尊敬，韩延徽能支持他才怪了。
正因为如此，韩延徽一说完，康默记也跟着附和，认为皇太子更合适。
在场没有外人，而韩延徽和康默记都支持皇太子，自然不用担心对方把今天的对话内容透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