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老远就看到了她，招呼道：“小真来啦，真是好久没回来了，昨天阿朔自己一个人回来，老太太差点把他赶出去。”
林明真笑了下，没说什么。
走进正厅，奶奶不在楼下，但江朔在。
沙发上的男人正垂眼看着笔记本，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似乎在处理工作。
“阿朔，小真来了。”
他抬起头，目光停留在门口的林明真身上，从喉间“嗯”一声，又继续低头看文档了。
林明真对于他这种显而易见的忽视，并没有觉得尴尬，毕竟这种目中无人的举动在江朔身上十分正常。
她不打算在楼下停留，轻声问杨妈：“奶奶呢？我来看看她。”
正准备给林明真倒茶的杨妈动作顿住：“小真你要不先和阿朔坐会儿？我上楼去叫老太太。”
林明真的“不用了”还没说出口，只听“啪嗒”一声，江朔扣上了笔记本。
“你坐吧，我上去叫奶奶。”说着就从沙发处起身，干脆直接地上楼去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妙，杨妈看了看林明真，没敢吱声。
林明真心里也觉得怪怪的，自从她上次提了离婚之后，两人就没有见过，更没有联系过，一时之间竟无从说起这种怪从哪里来。
林明真走到沙发处坐下，安静等着奶奶下楼。
蒋兰英毕竟也是过来人，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两人已经结婚将近四年了，看着现在的气氛，她就知道，前些日子亲自去华清江府住时看到的种种都不过是假象。
其实前段时间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总想着再让他们多试试，看能不能消除隔阂，毕竟日子是他们两个人过，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没有打扰两人的生活。
但是看今天的样子，她差不多也明白了大半——缘分这事儿强求不来。
她的神色有些低落，但对待林明真依然和往常一样和蔼。
江朔上楼之后就没再下来，林明真和奶奶说了会儿话，又按照奶奶的要求，打开平板找自己前一阵演出跳的《堂吉诃德》视频给她看。
差不多到了中午，蒋兰英留她：“小真，中午在这里吃饭吧？”
林明真摇头：“不了奶奶，我回家吃去。”
蒋兰英轻叹了一口气，点头：“好孩子，回家吧。”
林明真总觉得奶奶今天心情不大好，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老太太哄高兴。
这时，江朔从楼上下来，走到这边拿东西。
“阿朔你过来。”蒋兰英苍老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把江朔叫到跟前来。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了然道：“你们俩，是不是想离婚？”
林明真愣住，江朔面无表情。
“不用瞒着奶奶，我看得出来，你们没有好好过下去的心思。”
林明真：“奶奶……”
“奶奶做了错事啊。”她干瘦的手扶着额，面色颓败，流露出老者的孱弱和悔意，“我对不住你们，特别是小真。”
老人的遗憾总是很容易让人心痛，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时间在倒数，能感受、能体会的事情做一件少一件，如果奶奶因为自己做了“错事”而自责，大概往后的几年里都不会释怀。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对于奶奶来说，明年又是江叔叔他们所说的“坎”。
林明真心里难受，离婚又不急在这一时，索性开口道：“我和江朔，是前几天他惹我生气，我还没有原谅他。”
江朔抬头看向她。
林明真的语气中有些埋怨，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委屈，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无奈。
蒋兰英眨了眨眼，愣了一会儿，回头看向孙子，拐杖举起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林明真没拦，江朔的小臂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倒吸了一口气。
蒋兰英：“你个臭小子，又干什么好事了？”
江朔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我之前确实忽略明真了。”
林明真尽量扮演一位对丈夫不满的妻子，添油加醋告状道：“奶奶，他和别人吃喝玩乐，都不管我呢。”
蒋兰英扬起手，作势又要打下去，江朔大步往旁边避开：“奶奶，您别真往死里打。”
蒋兰英冷哼一声。
江朔快三十的人了，还被奶奶这样打，林明真没忍住笑了一声。
蒋兰英扫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林明真，又严肃地对江朔耳提面命：“知道犯错误了，还不抓紧时间，该怎么弥补怎么弥补？像个闷葫芦一样，要等到老婆不要你了才知道急是吗？”
江朔的神情有些许绷不住，远远看向林明真。
林明真半开玩笑：“奶奶，等过一段时间，他还不改正错误的话，我真的要和他离婚了。”
蒋兰英一愣，随即又说：“好，好……咱再给他最后的机会。”
江朔揉着刚刚被打到的小臂，扯了下唇角，看着林明真问：“真的吗？”
林明真装作没听到，拿着包回林宅了。
回去之后，手机又收到他的微信。
江朔：【真的吗？】
林明真：【真的个鬼】
只是安抚奶奶的话罢了。
等过完年去扯离婚证，扯完先不告诉奶奶，时间一长，估计她也能自己发现并且接受了。
年节一过，工作开始渐渐提上日程。
距离春季专场的演出还早，林明真不是很忙，除了基础的日常训练以外就没有其他工作了，正好《溯洄》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联系她，确定录制档期。
林明真想着，暑假里还有全国的巡演，早点录完也好，还能早点专心练舞，于是在舞团里请了半个月的假，优先配合综艺的录制时间。
此时刚过完年，江朔因为分公司的事情去旧金山出差了，林明真一直没碰上他，所以离婚的事情只能暂且搁置在一旁。
林明真飞到沙市时，正是个雪天，她和姜蔚是一起到的，入住节目组给安排的酒店时，两人一商量，索性住到了一起。
晚上，两人叫了酒店的晚餐在房间里吃。
“这次的嘉宾除了咱俩，还有谁啊？”林明真一边小口喝着乳鸽汤一边问姜蔚。
姜蔚随口道：“郑导也没告诉我，说要保持彼此的神秘感，明天就知道了。”
林明真点了点头：“那我也没办法提前做功课了，我对娱乐圈不如你熟，本来还想着提前了解一下嘉宾呢。”
“没必要，明天肯定会有互相介绍环节，安心啦。”
吃过晚餐，有工作人员送来第二天的主要行程表，林明真看了一眼，是和前几季差不多的模式，放下心来。
有好朋友在身边，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林明真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姜蔚和林明真前后脚起床，坐节目组的接驳车来到了录制场地，是一家很可爱的农场。
根据昨天的行程表，他们今天一天都会在这里，组队完成农场中的不同任务获取积分，最后积分更高的队伍可以向积分更低的队伍提出小要求作为“惩罚”。
这个游戏的竞争性并不是很强，主打的还是慢节奏、生活感，根据前几季的经验，能够获取积分的任务应该都是充满生活气息和趣味性的，而且就算输掉了游戏，惩罚大概也是一些很好完成的小互动。
林明真和姜蔚到得最早，在节目组准备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其他的嘉宾也陆续到场。
三个男嘉宾，一个是一直很火的谐星，性格欢脱幽默，一个是实力歌手，上过不少综艺，还有一个是前年大爆的新晋流量，脸和身材都很绝。
这三人林明真之前就在娱乐新闻上见到过，打过招呼后五人聊起天来，倒也并不尴尬。
最后到的还有一位女嘉宾。
在外面的雪花纷飞中，穿着白色亮面羽绒服的身影走进门，浅棕色大波浪卷发被扎成一个马尾，一进门就甜甜对大家笑起来……在那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中，林明真愣住了。
是程若。
“大家好，我是程若，是一名演员，不好意思今天来得有点晚。”
她礼貌地和几位男嘉宾一一握过手之后，先拥抱了姜蔚：“又合作了姜老师，您多关照。”
接着来到林明真面前，开心地打招呼，语气有种网友面基的兴奋：“加了微信那么久，总算见到你了！一起玩呀。”
林明真本能地抬手回抱了程若，但心底错愕又震惊，身体有些僵硬——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幸好后来的组队环节，她和另外两个男生组了队，和程若的互动不算太多。
他们给羊喂了草料，给牛挤了牛奶，又去铲了马粪，最后去大棚里摘了新鲜的果蔬，完全真实地当了一天的农场主。
一天的录制结束，程若那一队得分更多，惩罚会在明天最开始公布，宣布收工后林明真踏着雪，疲惫地钻到姜蔚那辆车里。
“姜蔚姜蔚，这个节目怎么还有程若呀！”林明真仰面瘫在座椅上。
姜蔚看着林明真，一脸茫然：“程若？她怎么了么？”
“呃。”林明真哽住。
也是，在姜蔚心里，程若只是她俩私下里八卦过的女明星，没有什么不能一起工作的。
林明真顿了顿：“没事。我就是，有点惊讶？”
姜蔚笑起来：“这节目组阵容还是相当强大的，安心啦，我和她合作过几次，挺好相处的。”
林明真：“……好的。”
现在，她更加感慨世事弄人——她丈夫的婚外女友不仅加了她的微信，现在更是直接变成了她的同事。
不知道程若知道以后尴不尴尬，反正她还蛮尴尬的。
正说着，车窗被敲响，程若的脸出现在窗外。
她甜甜地、礼貌地问：“哈喽，姜老师、明真，我可不可以和你们坐一辆车回酒店呀？我自己有点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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