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痞子上将的从良纨绔

肖安发现,罗义慈最近好像不太一样。

他不但在房子外面加派了人手,而且执意要求肖安住进了自己的卧房。

他时常会半夜惊醒,试探肖安的鼻息,然后将他拥得更紧。

他甚至不太想让肖安做菜了,每回肖少爷一进厨房,他必定跟在他的后面,看着肖少爷的每一个动作,弄得肖少爷也很紧张,每回切菜端汤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

罗义慈现在的状态战战兢兢,有种如履薄冰的趋势。

肖安知道,罗义慈是害怕,怕他离开这里。

但肖安不敢提起这个话题,因为他也不确定到底何时才会离开。肖安曾经问过系统,系统先生告诉他,只要任务目标的心愿完成,他便会去往下一个世界。

保不齐在什么时候,罗义慈的心愿就会完成,那么他很有可能毫无征兆地就离开了。

这样没有定数的未来让肖安也很惶恐,他没有办法,只好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去过。

有一次,罗义慈连着三天都没回来,肖安问管家,管家只告诉他上将出去办事了,让他稍安勿躁。

罗义慈回来的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了,帽檐上滴着雨水。

肖安怕他感冒,急忙给他脱掉外衣,把他推进浴室,让他好好洗个澡再出来。罗义慈全程一言不发。

肖安在外头听着浴室里没有任何声响,他忍不住推开门,只看到罗上将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样的罗义慈肖安哪里见过,他的心一阵抽痛,正想上前,就听到罗上将喊了一声:“别过来!”

罗义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大好,他又放柔了声音说:“我现在淋了雨,身上寒气重。”

他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与脆弱,窗外一道雷声隆隆而过,使得罗上将最后一句话几乎低不可闻:“我忍不住想抱抱你……”

肖安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堵了团棉花,他慢慢走上前,抱住了罗义慈。

“肖安,”罗义慈的双目赤红:“我亲手把他给杀了。”

肖安落了泪,他捏了捏罗义慈的耳垂,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没事的,我在这里呢。”

“有点冷,不要感冒了,我们先去冲个热水澡好吗?”

“嗯。”罗义慈人高马大,此时却像个孩子似的,被肖安牵着手走到花洒下。

他们匆匆洗了个澡,肖安下楼熬了点姜汤。

等他们二人身体都暖和过来,肖安坐在床上,拿了块毛巾给罗义慈擦头发。

之前肖安的伤口还没有好全的时候,都是罗义慈这样亲力亲为地照顾他,像对待瓷娃娃一样。今天换他第一次这样照顾罗义慈,感觉还有点新奇。

罗义慈低着头,和肖安讲这些天他不在的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罗义慈加快了动作,除掉了关都督的诸多党羽,给北平来了一次大换血。

关都督在这场博弈中的失败已是必然,他得逃走。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北平现在各个道路防守严密,关都督便在亲信的帮助下去了上海,准备从上海码头坐邮轮逃去日本,结果被罗义慈带兵堵了个正着。

关都督眼见逃跑无望,竟对罗义慈跪了下来。

这个罗义慈曾经敬仰的大哥,现在毫无尊严的涕泪横流地祈求着他,声俱泪下:“我这回去了日本就绝不会再回来了,这里就是你的天下了,兄弟,念在我曾经提携你的份上,你就放了我一马吧。”

“你差点杀死了肖安。”罗义慈拿枪指着他,面庞冷硬:“更何况,你和日本人有联系。”

“我他妈那是想活下去!有错吗?”关都督头筋暴起:“现在这世道这么乱,这个地方已经濒临破碎,谁输谁赢已经是大势所趋,我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一条命罢了,我苦苦求生,你又何必对我如此相逼?”

“其实,你只要和我站在同一阵营,我们一起去投靠日本人,不但官做得比现在大,也不用再日日担惊受怕,滔天富贵信手拈来,你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结果呢?你却因为一个男人,不过就是一个男人,你就要对我赶尽杀绝!”

“罗义慈,我关某人看错你了,你真让我对你失望!”

“让我看错、让我失望的是你,”罗义慈脸上满是痛惜之色:“国家才是我们的大势所趋,你身为军人,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觉得耻辱吗?”

罗义慈闭了闭眼睛,说道:“四爷,只要你不逃走,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不可能的!”关都督一跃而起,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罗义慈,他喊道:“要我回去做阶下囚?那还不如让我去死!罗义慈,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你的枪法还是我教出来的,今天不如就来看看我们谁能在这枪口之下活下来。”

关都督的神色癫狂,他抠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过后,关都督的头上绽开了一朵血花,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罗义慈,嘴巴翕动了几下就倒在了地上,没有了生息。

当一个人没有了信念只剩下欲望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关都督为了能活下去,投靠了日本人,而他的亲信为了活下去,换了他手中的枪。

罗义慈眼中有血丝,他对肖安说道:“你知道吗?他跪下来求我让他走的样子,和以前我父亲求我让他抽大烟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军校的时候,他练得最好的毛笔字就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他说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他也常常用这句话来教导我。”

“我让我的父亲戒烟,不让关四爷离开,结果他们都死了。肖安,我如今真的害怕了……”

“我怕我最后什么都留不住。”

肖安心中酸涩,他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恶,因为他甚至都不敢对罗义慈承诺一句永远,他本该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却阴差阳错的爱上了罗义慈。

他心中惶惑,他问系统:“我该怎么样回答他?”

系统先生言简意赅:“做。”

肖安采纳了系统的意见。

他捧着罗义慈的脸,主动去亲他,唇舌相触,气息勾缠。

罗义慈很快反客为主,他与他鼻尖相抵,呼吸都粗重起来。

肖少爷周身覆了一层薄汗,在灯光下,像一块莹莹的玉。

罗上将喜欢把玩美玉。

屋子里火势燎原,而窗外则是瓢泼的雨,雨下得很大,在地上激起一阵水雾。

大地承受不住这迅猛的雨势,泥土被水泡的松软,有一株小草倒是含羞带怯地支楞着,很精神的样子,有时会弯下腰来让水顺着叶片流下去,不出片刻又支起了身子。

大雨下了很久,随着最后一阵猛烈的雨声结束,这雨终于停了。

雨滴融进大地,滋养了万物,一朵小花绽开了,纤嫩的花瓣上露珠点点,在朝阳下显出一股让人疼怜的怯态。

玉早在熊熊火焰中化成了一滩水。

罗上将一扫颓态,心情很是不错。他告诉管家,肖少爷好像有点发烧,记得让厨房做点清淡的菜。

管家应了,转过身心里又直犯嘀咕:肖少爷今天病了,上将怎么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莫不是也有点烧糊涂了?

罗上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从孙医生那里问了些注意事项,又把药拿了回来,格外殷勤的跑上跑下。

肖少爷本来身体就不太舒服,又被这样的他给烦到了,索性钻进了被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不出片刻,又被罗上将给薅了出来,罗上将不敢训肖少爷,他脸皮子厚,什么方法都能去试得出来,于是便摆出一股子撒娇的姿态,对着肖少爷扭扭捏捏:“我不烦你了好不好,你不要把头埋到被子里嘛,那样多难受,我也会不开心的。”

若是孔副官在场,看见他们的上将这等不伦不类的样子,肯定忍不住要恶寒一把。可惜肖少爷现在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这样的罗上将委屈巴巴像个大狗狗一样趴在床边,还蛮可爱,不由失笑道:“好了你,去,找点自己的事情做,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成不成?”

“哎,对了,”走到门口的罗上将又被肖安叫住:“父亲母亲最近在思南路安顿下来了,母亲打来了电话,说是让你和我有时间去他们那儿坐一坐。”

“好!”罗义慈神采飞扬地应了,有些小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隔天,肖少爷站在镜子前犯了难,最终还是挑了件高领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偏偏罗义慈这厮没有什么眼力劲儿,还跑过来巴巴地问他,怎么在三伏天穿的这么厚。

然后罗上将就被炸了毛的肖少爷好一顿训,并且勒令他以后不许动嘴。

罗上将何许人也,当即就爽快地保证了,一转脸的功夫忘得一干二净,在给肖少爷扇风的时候没忍住,在他耳后又亲了一下。

肖安都被他气乐了,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有个小水洼就能浪的没了边儿。

肖安没能治住的罗上将被肖老爷和肖夫人给治住了。

肖老爷和肖夫人准备出国,日期都定好了。叫肖安和罗义慈来,一是想劝肖安和他们一起离开,二是要整治一下那个把他们儿子拐走的臭小子。

于是,罗上将任劳任怨地被肖老爷指挥着一趟又一趟的搬东西,打扫杂物。

肖安看着大太阳底下擦着汗的罗上将,就顶着肖老爷嗖嗖的眼刀子给罗义慈倒了杯茶端过去。

罗上将美滋滋地喝完了茶,习惯性地去亲肖少爷,半途中突然想起来在场的肖老爷和肖夫人,又生生梗住了脖子。

肖少爷简直要被他给笑死了。

他们之间这样的氛围,肖老爷和肖夫人哪能看不出来,他们确实是认了真。

其实从那回肖安宁愿拖着一身的伤也要去找罗义慈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

好在罗上将对自家儿子的态度也还不错,有时候就连他们做父母的都觉得是不是太过宠溺了,倒也不是那种装模作样,就纯粹是把他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一般。

肖夫人问肖安:“你想好了,真的不打算与我们一同走了吗?这仗可是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肖安吟吟地笑着,眼里盛着暖色,他说道:“母亲,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在他们过来之前,肖夫人脑中演练了千百种软磨硬泡的法子,现在都不必了,她已经释然。

毕竟自己的儿子真的很幸福,这不就是为人父母的最大愿望吗?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