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骗局

雷光阵阵,照亮和风城片刻,一闪而过的雷光下季姒雪白脖颈间的血涔涔流下,她指尖轻触伤口柳眉蹙起。

指尖的血迹她反复观摩直到雨水为她洗净,季姒如花般的容颜在雨中开口笑道:“你不够狠心。”说完这句顿了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狠心,是成不了事的。”

她如此温婉娴淑的人,雨中如鬼,月下似夺命刀。

若是单单只见季姒的容颜,九歌绝不会想到她会是主导这一切的人。喻深上前用折扇替她挡住部分雨水,季姒并不领情上前走出一步,任由雨水将她浇湿。

她在享受着这样的感觉,不过片刻季姒回过神眸光柔和。

“我不想这样的,是季家逼我的。”她情绪低落下去,这一幕幕中季姒转换了好几副神情。

九歌看不清那一个才是真的季姒,雨水淌过她们三人的脸,她不知道季姒到底有没有哭过。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石板上。

“凭什么是我嫁给周家,凭什么要我学琴棋书画。”季姒大声吼道,过往的片段不断从脑海中划过。

她有恨。

这是九歌唯一看到她最激动的神情,其他的话或许都有假,都是她装的。

可独独她吼出来的这句话最让人为之感到痛心,喻深听她说着这些心下被揪住,可他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那日季姒来找他的时候同样是这样大的雨,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叩响喻家书院的门,她说用季家的一切作为交换。

喻深不是心软,而是他需要季家的消息。

因此他为季姒出谋划策,选上刘远深这个卑微的书生,暗中散布消息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又不知道。

欲盖弥彰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只是那时喻深也未曾想到过季姒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九歌伤口处隐隐发疼她伸手摁住伤口处,天狐盘在九歌的肩上小声道:“主人,不可多停留。”

天狐眼瞧着季姒那疯魔的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狠事,狐狸后背一阵发寒。

季姒抬眸狠厉看向九歌,足尖点地绕过喻深夺走他的扇子,飞身临至九歌的面前说道:“你必须死。”

九歌没有多余力气去挣扎季姒致命的攻击,她已经尽力了,在没有使用任何的灵力境况下。

“阿姐。”

说时迟那时快,季向晚扬鞭缠住季姒的手腕。

东面墙上跃出绛紫色身影,雨水丝毫不沾,墨色长发随风飘扬,月色被他掩盖在身后,而他的眸光深邃幽暗的盯向九歌。

彼时西面墙边背着大刀的玄色身影与之同时出现,只是少了月色的陪衬,但他不需要任何的陪衬便能压住局面。

“少主!”若玉在诸多人中一眼看向受伤的九歌。

她慌忙之中跑向九歌,为她撑伞查看她的伤势,急得她又想哭一场。

乐正胥在东,炽在西。

而季向晚眸光晦暗直直看向她找了许久的阿姐。

是她。

她没有认错,季向晚鼻尖酸涩眼眶霎时间升起雾水。

她从天水镇找了这样久的阿姐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

甚至要杀了自己的师父,见到阿姐的她本该想说许多话,可如今真的在眼前却开不了口,一句也说不出,全数被堵在喉间变成颤声。

季姒慌乱的在雨中想要去找幂篱,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向晚,我......”季姒紧抿双唇看向季向晚,她不知该怎样说。

“阿姐要是真的死了就好了。”季向晚噙着泪自嘲般的说道,她心中的执念终于散去。

很久很久之前她还在想要是阿姐还活着就好了,是她想错了。

季向晚曾经以为应该还阿姐一个真相,到如今怎么就反了过来呢。

记忆中的阿姐明明手不能刃,明明只爱诗书,明明从不会丢下她,但现在却变得比自己还要厉害。

季向晚垂眸不愿再直视面前的最熟悉,最陌生的人。

雷声轰鸣在耳刺得人心里惶惶不安,只见到季向晚甩下鞭子,季姒身子一怔神色慌乱。

“向晚,阿姐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姐只是......只是想为了自己也不可以吗?”季姒眉头紧锁哽咽着同她解释一切。

心头被剧烈的悲伤揪着,她说出的话断断续续。

她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和任何人解释,不需要任何的理解,但季向晚不同,那是她看护长大的妹妹。

季姒长吸一口气泪眼婆娑道:“阿姐,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她回首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如果有,只有对不起面前的妹妹。

“对不起向晚,我骗了你。”季姒声泪俱下,悲伤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干。

然而季向晚的心泛不起任何波澜,像是早就干涸的枯塘后来堆积的死水,尽管听着她如此诚恳自责的声音,季向晚也只是一言不发的落泪。

她想起幼时阿姐将她抱在怀中学诗文看落叶入土化作泥土,想起阿姐弹琴她练武时的一片静好,想起阿姐在寂寥漫长的星夜中温声细语的哄她睡觉。

到头来只是阿姐从很久以前开始钩织的骗局。

“阿姐啊,我如果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呐。”季向晚无助的抽泣,肩膀不停的抽搐,她在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乐正胥缓步走向九歌身边,和在寇玉城那时一样,他想过去扶她只是她的身边已经有人在。

他离她只是近了一步。

喻深上前拉住季姒,他清楚季姒算什么都算得清,但若是遇上季向晚那便是说什么都无用。

“走。”喻深在她的身边低语。

然而季姒摇摇头这次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和他走,饶是现在情况如此不利。

“向晚,你想知道真相吗?”季姒逐步平息情绪缓缓道出这句话。

季向晚眼中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季姒清楚她是想的,而后展开释然般的笑。

雨水淅淅沥沥九歌的伤口阔的越来越大,那扇面上有术法,不断地在啄深她的伤口。

喻深紧紧蹙眉没有再拦住她,他深知若是季姒不将给季向晚听,她是不会走的。

他的画竹扇从未合上,他定神退后一步站在可以看到所有人的位置,以此来确保季姒的安危。

季姒要讲的事情要回溯到幼时,她第一次见到季向晚时,季向晚不过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粉嘟嘟的小嘴,整个人就像是小糯米团子。

她的名字是季姒取的,当时是觉得向晚意境好。

后来她后悔了,不该为她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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