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轶没有急着拔枪。
丧尸病毒之类不过是电影里的东西，要说现实里的人也会变成丧尸，这种事很少有人能接受。
而且陈琳救了自己，当着她的面，拿枪指着她的好友，显然也不是正确做法。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凯丽拼命摇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去医院。”
“别担心，凯丽。”陈琳扶着凯丽坐到沙发上，又抬头地看了眼罗轶：“我先帮她处理伤口，等救援的人来了就送她去医院。”
十七大道就在闹市区，按正常情况，都不用十分钟时间楼下就能凑齐一队警车。但现在外面除了零星的汽车警报，骚乱，无意义的喊叫之外，连个正常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虽然嘴上说等救援，但其实罗轶和陈琳心里都没底。
“看电视吗？”陈琳抬了抬下巴：“手机打不出去，总要想办法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我去拿急救箱。”
“好。”罗轶按下遥控器。
电视节目倒是保持了一贯以来的风格，主持人衣着端正，气质沉稳，只是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
“……本市出现大规模暴力袭击，事态正在逐步得到控制。请市民们立刻回家，关紧门窗，等待救援……关于事件的详细进展，我们正在联系前线记者为您带来一手报导……”
随后镜头不停切换，商场、办公楼、公园、医院、银行、豪宅和贫民窟，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充斥着暴力。无辜的民众被疯狂的暴徒追逐着四处奔逃，一些商铺和汽车冒着浓烟，周围时不时会传来几声枪响，让整座城市弥漫起硝烟。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前，一位金发美女手持话筒，站在画面中央。
“这里是前方记者为您带来的报导，在我身后的就是我市治安总局，我们可以看到当局正在组织搜救队员，有序开展营救……”
画面中央的女性一身职业装扮，让罗轶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这群人的敬业。然而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正托着一条断腿慢慢靠近。
主持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刚想提醒那位现场记者，可下一刻，伴随一声男性的惨叫，电视画面开始剧烈晃动，镜头跌落，焦点从记者的正脸变成了她脚上那双黑色高跟鞋。
摄像师的惨叫还在继续，隐约还能听见咀嚼的声音，但主持人依旧保持镇定，一遍遍呼喊那名记者的名字。
又是一声女性的惨叫，金发记者再次出现在画面中，只不过她背靠在地上，两条手臂从镜头边缘伸入，按住她的肩头。
现场画面被立即切断，不过罗轶确定他在最后一秒看到了那身制服。
完了。
连治安局都已经沦陷，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有救援了。
电视屏幕的反光映射出陈琳的身形，罗轶转头：“希望你家的食物能够三个人吃。”
“吃的东西是有一些，不过……”陈琳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你最好过来看一下。”
罗轶努力克制着不好的猜想。
但是，楼下的骚乱，新闻中一闪而过的镜头，街上徘徊的伤者……随着证据越来越多，罗轶也越来越无法抑制丧尸末日的念头。
凯丽小臂上的齿痕更是让他心中一惊。
两排浅浅的齿印，很整齐，如果处理得当，伤口甚至不会留下疤痕。
但凯丽的小臂周围已经有些发青，伤口周围隐约能看到极细的黑色蛛网状血管。再凑近些，还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好像前一天晚上吃了烧烤，却没有刷牙。
“我想去医院……”凯丽脸上的妆全都哭化了，深灰色的蜿蜒爬满双颊，让她多了几分狰狞。
“现在外面不安全。不过你会没事的，放心，救援队很快就来。”
“我不想死。”凯丽的声音不大，大概她还有最基本的理智，知道大喊大叫会把外面的人引过来。
“只是个小伤口，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罗轶和陈琳两人轮番安抚，不过并没有起到多大效果，凯丽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整个房间陷入沉默。
“他们是丧尸，对吗？所以我也会变成那种活不活死不死的东西，对吗。对吗？”
罗轶思考了很久，才说了一句：“别胡思乱想，至少那些人从外表上看……还都在正常人的范畴。”
正常。
这话连罗轶自己都不相信。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把自己一头撞死在门框上，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用血肉之躯捶打钢化玻璃，甚至不惜把自己手臂折断。
更何况，现在那些徘徊在楼下的人，身上的衣服有一个算一个，都能拧出血水。不需要太多医学知识，就能知道他们失血过多，这种情况下普通人别说站起来走路，能躺着喘口气都已经算医学奇迹了。
而且罗轶毫不怀疑，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些人还能跑还能跳，就算折断手脚，他们还有用不完的力气朝你吼叫。
“罗轶先生，你会相信丧尸存在吗？”
说话时，陈琳和罗轶已经退出了凯丽的房间，两人正侧对着坐在客厅沙发上。
之前还播放着新闻的电视，现在已经变成一片黑屏，只有正中间的“无信号”，证明电视屏幕还在工作。
“我想，我们最好先把她绑起来。”
罗轶没有正面回答，不过他指代的意义也很明显，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应该早做准备。
“不。”陈琳的拒绝也很坚定：“她是我朋友，是我来这座城市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我不想这么对她，至少……至少在她病情开始恶化之前。”
“绑起来为了以防万一，要是你不愿意这么做，可以由我来动手。如果是我们弄错了，我可以给她道歉……”
“够了。”陈琳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是我朋友，我不会这么对待她。如果你觉得她的存在是一个威胁，那请你现在就离开这个房间。”
“好吧。”罗轶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他完全可以理解陈琳的这种做法。
一边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好友，另一边是刚认识不到半小时的陌生人，而且还是个强壮的男人。这种时候要帮一个外人制服自己的好姐妹，那才真的是脑残。
“那至少清点一下物资，新闻你也看到了，不管楼下那些是不是丧尸，总之整座城市都瘫痪了。现在停的只有电话和网络，但很快会停电，停水，停气，所以我们应该早做准备。”
“你说得没错。”
陈琳不打算颓废，但她家的情况并不乐观。
模特这个职业需要控制饮食，所以存粮不多。
冰箱里能算得上食物的只有少量蔬菜，一份牛排和几个罐头，剩下的，除了偷藏起来的几块巧克力，就只有半袋面包和为数不多的水果。
即使每天按照最低限度，这些东西也只够他们坚持三到四天。但好在浴缸够大，水是够用的。
“先等三天，如果三天里等不到救援队，那我们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只能这样了。”陈琳给每份食物标上记号，抬头一笑：“希望不用等三天这么久。”
“是啊。”
罗轶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考虑到停电之后无法烹饪，当晚的菜谱只能是蔬菜和牛肉。
等忙完这些，整个下午也都过去了。
陈琳把食物分成三份，摆在桌上。分量不多，但罗轶也不能奢求什么。
“我去叫凯丽出来。”
“嗯。”
陈琳走到她室友的门口，推门的动作变成了敲门：“凯丽，来吃点东西，凯丽？”
门内没有回答。
“凯丽？”陈琳又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响动。
“可能是睡着了吧。”她僵硬地笑道。
“那我们先吃。”
“好。”
还没等陈琳走出两步，只听身后传来重重的撞击声。
“咚——”